第196章 同居
那个冬天的早晨,陈子荣不辞而别,原因确如赵小禹所料,他对美貌丰腴的魏巧梅动了心,被九弟当面揭穿,觉得有点难为情。
在替九弟收拾屋子时,他看到了魏巧梅的名片,临走时就顺手拿了。
他当时并没有想过拿这张名片有什么用,或许只是觉得,这是魏巧梅给他的,理应他拿走;或许只是觉得,有名片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能收到名片的人,也是一种被认可,谁收到的名片多,就说明谁的人脉广,也算一点小小的虚荣心。
那时那地,名片确是个稀罕物。
陈子荣以前混社会,也做过一些拉良家下水,劝婊子从良的事,如果说赵小禹带着流氓气息,那他则是真正的流氓,至少曾经是。
后来因为严打,他的伙伴先后落网,他才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不管是以前混社会,还是现在跑江湖,他总觉得自己还在飘着,没有根,未来不明确,生活没计划,有活就干活,没活就和工友们喝喝酒,谈谈女人。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子荣成家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从前人家姑娘死皮赖脸地跟着他,他把人家一脚踢开,现在想吃回头草,人家早已名花有主,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想重新找一个,何其难啊,没钱没势,年龄又大,他已错过了最好的时光。
去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他在某个公社的饭馆和工友们喝完酒,一个人在荒凉的街道上闲逛,一个迎街面的房子里,窗帘后面男女晃动的影子,和美妙的呻吟声,挑起了他的欲望。
鬼使神差地,他就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魏巧梅打了个电话。
喝醉酒的他,口无遮拦,撩了一顿骚,原本只想着过过嘴瘾,没想到魏巧梅说:“那个乡离县城不远,你找个旅馆住下,打电话告诉我地方,我现在过去找你!”
陈子荣原以为这只句玩笑话,但他还是花了十块钱,开了个单间旅馆,没想到魏巧梅竟真的雇了辆三轮,从县城直奔那个乡,在半夜敲开了陈子荣的房门。
那晚,一个泥瓦匠爬到了一个成功女人的身上,干柴烈火,火上浇油,油煎火燎,燎原之势,势如破竹……
从此以后,陈子荣就扔下了瓦刀,脱下了工装,穿上了西装,跟着魏巧梅干起了传销。
那时赵小禹正在反传,在黄水县的传销界臭名远扬,所以陈子荣就没去找他。
他自然不会跟着那些人痛恨九弟,但也没觉得自己有错,九弟年轻气盛,有理想,有前途,可以在阳光下,光彩照人地活着。
而自己,错过了最珍贵的青春,历史已没有了他的舞台,他只能躲在阳光照射不到阴影里苟且偷生。
他知道,他和九弟走在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上,这是没办法的事,在这个世界上,好人与坏人的界线混淆不清,富人和穷人的界线却泾渭分明。
九弟奔他的远大前程,他谋他的眼前之利。
他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坐牢。
他也听说过,国家禁止了传销,也曾被警察驱赶过,但并没有被抓,于是他相信了魏巧梅说的话,传销只是违规,并不犯法,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尽一切可能拉下线,以前的工友和客户,都是他的目标。
他来到县城,就和魏巧梅同居了,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历史不清白,他不在乎,因为他的历史也不清白,都是二手货,但他警告过她:“以前的事,我不计较,如果你敢给我戴绿帽子,我就杀了你!”
实话讲,魏巧梅对他不坏,两人刚在一起,她就给他置办了一身崭新的行头,还给他买了一台传呼机,而且她有点怕他,两人生活在一起,难免磕磕绊绊,陈子荣一般都让着她,忍无可忍时,就怒吼一声,魏巧梅也就乖了。
起初,魏巧梅曾向陈子荣数落过赵小禹的各种不好,过河拆桥啦,吃里扒外啦,背信弃义啦,恩将仇报啦,陈子荣不准她这么说,甚至曾因此揍过她,以后魏巧梅就不敢说了。
陈子荣对魏巧梅的要求只有两个:一是不准给他戴绿帽子;二是不准中伤赵小禹,魏巧梅倒也遵守得很好。
且不说她敢不敢给陈子荣戴绿帽子,其实完全没有机会,两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应酬在一起,睡觉在一起。
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夜夜狂欢自是必不可少,这也是陈子荣对魏巧梅欲罢不能的原因。
对于陈子荣来说,这样的生活,他就满足了,尽管可能会和九弟疏远,甚至永不相见。
今天九弟突然出现在面前,陈子荣除了意外和激动,就是惭愧,他也想和亲爱的弟弟天天在一起,可是生活不允许。
“大哥,”赵小禹不理那些虎狼似的人,掂起脚尖,透过那些人的头顶向大哥喊话,“传销就是火坑,那些公司全是骗子,他们赚够了钱就卷款跑路了,根本不会给你们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会被烧得连渣也不剩……”
那些人推搡着赵小禹。
“我们是死是活,都心甘情愿,你管得着吗?”
“你别以为你当了政府的狗腿子,就想为所欲为,我们不尿你!”
“你懂个屁!政府只是表面上禁止,实际上还得依靠传销打进wto呢!”
……
赵小禹被他们推得连连后退,他把身边的陈慧推开,跳起来喊道:“大哥,我说的是真的,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吃了大亏,一个大饭店的老板,被下线逼得走投无路,远走高飞了;还有一个上吊了,受害人仍不放过他的老婆娃娃,天天住在他家让退钱……大哥,传销骗局,血流成河呐……”
忽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都别吵了,别动他!”
众人便住了手,回头望着满脸怒容的陈子荣。
学武的人气场强大,这帮人都有点怕他。
赵小禹几步跑到陈子荣面前,抓住他的手喜极而泣。
“大哥,你终于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