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涝
别看佟四少平时不怎么着调，但他还真有几分小聪明。他了解到茶农中有个叫有个叫伍明善的，四十来岁的年纪，各方面在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茶农里面都还不错，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妻缘的缘故，一直单身至今。
从这伍明善的名字就可以知道，他和一般的茶农还是有一点区别的。这人读过两年书，为人又豪爽大气，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的的在一众茶农里面威望渐盛，隐隐有领头羊的架势。
于是，佟四少就想和这伍明善谈谈，在他看来，只要伍明善这个领头羊肯交出茶叶来，其他的茶农自然不足为虑。
为了表示诚意，佟四少纡尊降贵的亲自到了伍明善的家，却不想在他家见到一个极为貌美的女人，弯弯的柳叶眉，白净剔透的肌肤，纤细修长的身段，他一时间瞧直了眼，一时之间连正事都忘了，满心满眼都是这个女人。
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套伍明善的话，明里暗里都在打探这姑娘到底是谁？
伍明善不疑有他，说这姑娘姓黄，是他从河边救起来的，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家人，便暂时住到了他家。
佟四少又试探，问他救了这姑娘，这几日又朝夕相处，有没有对这姑娘动过心思？
伍明善急忙摇头：“四少爷，俗话说四十不娶妻，五十不置衣。我已年过四十，体力和精力都比不上年轻的小伙子了，黄姑娘如此美貌年轻，如果娶她为妻，不是害了人家吗？我就算强行和她在一起，日子也不会过得幸福的。
佟四少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他琢磨着这姑娘的身份估计不高，给他当正室估计是不太可能的，如果做一个妾应该绰绰有余。于是，他就向伍明善提了这个要求。
伍明善当时勃然大怒，他就想拒绝佟四少这个无理要求，只是他想到自己毕竟不是黄姑娘什么人，无法代替她做决定，于是把黄姑娘叫了出来，将佟四少的这个想法告诉了她，问她是怎么想的？
黄姑娘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告诉佟四少她誓不为妾。而且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伍明善。
伍明善以为黄姑娘只是想拿他当挡箭牌，但想到黄姑娘实在可怜，也就默认了下来。佟四少见他们这眉目传情的勃然大怒，当场就让家丁把黄姑娘给抢了回去。
如果不是黄姑娘以死相逼，加上这又是茶农的地盘，只怕佟四少已经得手了，可能也就没有后面那些事情。
就因为这事没成，就因为佟四少的无礼，茶农们始终不肯拿出珍藏的茶叶，哪怕佟老爷后来又抬了价，又让负责生意的大儿子去了一遍，这事还是没成。
与此同时，伍明善和黄姑娘也静悄悄的成亲了。伍明善万万没想到他年轻的时候不得姑娘喜欢，年过四十之后，竟走了桃花运。
开始黄姑娘向他敞明心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么大的年岁了，再娶妻有些不合适，于是再三拒绝，只是女追男隔层纱，黄姑娘对他如此之好，脾气样貌无一不是他心之所向，加上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和佟四少的威胁，伍明善于是同意了这门婚事，并与黄姑娘静悄悄的成了婚。
由于这事情做的隐秘，佟四少在他们成婚之后半个月才知道这件事的，当时他整天都借酒消愁，听了这消息怒从心里起，借着酒劲，带了十来个青壮家丁，强行闯进了伍明善的家，将伍黄氏强行带走，并强行占有了她。
只是这佟四少低估了伍黄氏的烈性，她在被佟四少强迫之后，拿起佟四少房间里的烛火，点燃了房间内所有的易燃之物，和佟四少同归于尽了。
如果这件事情自此为止，只能说是佟四少自作自受，伍黄室都已经死了，佟家也不得他人。
只是打那之后，怪事就发生了。
先是佟二少出了事，他是佟老爷四个儿子中唯一能科举的，两年前的乡试，虽然没有考上，但是中了副榜，成了副榜贡生。所谓副榜贡生，即学子考取功名没考中,但成绩尚可,年纪尚轻，便能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入选者可以破格被送往国子监读书。一般而言，挑选的都是府、州、县生员中成绩资格优异者。
佟二少志高意满的去了，因为水路耗时少，为了节约时间，他没有选择陆路，而是走的水道，谁知路遇水匪。与水匪争执之下，被扔下船喂了鱼。
接着是佟三少，佟三少早产，身子弱，受不了考房的九天七夜，考了秀才后就不再往上考了，走的是书画大家的路子，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游山玩水。却不想他与人出去游山之际，不慎跌落悬悬崖，摔得是粉身碎骨，七零八落，连立坟都不能，只能立衣冠冢。
半个月后，由于茶叶不够的缘故，佟大少不得不外出采购，佟老爷实在是怕了，一再吩咐长子，出去的时候一定要结伴而行，佟大少点头称是。却不想他仍就遭了厄运，走山路时不慎遭了大虫，一整个车队的人都进了大虫的腹中。
一个儿子遇害可能是意外，两个儿子遇害可能是巧合，可是三个儿子接连遇害，怎么看都不是时运不济造成的。佟老爷愁眉不展，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也没什么仇人呀！女儿提醒，他才忽然意识到，还真有人和他家有大仇，于是他钻了那个牛角尖，那怕没有任何证据，也坚持要状告伍明善草菅人命。
“韩公子，这伍明善的确有动手的理由，但那些茶农却全部作证伍明善没有离开过村子，县尊仔细审问过却发现茶农们说的多半是实情。只是佟家连续三个儿子先后毙命，若说是巧合实在是太过牵强，正好李捕头说过您的事，于是在下也只好冒昧打扰了。”
金捕头一脸希翼的看着韩永恩，希望他能像上次的案子那样察觉出真相。
韩永恩听的有点头大，这关系错综复杂，又仅凭金捕头口述，他又不是神探，怎么可能理得出头绪来。
这时候方浩扬发话了：“金捕头，这起案子实在太过诡异，永恩没有没有去过现场，这凭空断案，不仅艰难而且你们也不能信服不是。依本官看，永恩再过不久就要院试了，不如你们顺道一起走，等到了茶树镇，耽误永恩一两天时间，帮你们把案子破了。”
金捕头自然求之不得，连声应好，又冲韩永恩赔礼，说是耽误了他的时间。
打发走金浦头后，方浩扬笑着看向韩永恩，考较道：“永恩，你知道我这一举动的意思吗？”
韩永恩如今见微知著，联系前后之事，忽然福至心灵：“县尊，大涝之后必有大旱，大旱之后也必有大涝。您担心会发大水，希望学生走陆道，又担心路上有劫匪，所以让金捕头送学生，还能顺道卖他一个人情。”
“永恩，你可真是观一叶而知天下秋。”
方浩扬笑着点点头，说出了他的打算：“永恩，这汛期将至，走水路实在不安全，哪怕是走陆路，你也尽量避开河道。”
韩永恩懂方浩扬的意思了，可他又有些担心发大水会给他们下游的百姓造成无法挽救的损失，因此冒着僭越问方浩扬，如果真的发大水了，他打算怎么处理。
方浩扬叹气：“故土难离，本官已经命令衙役们去动员四周的百姓，也给朝廷上了奏书，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不听从号令的，本官能救则救，实在救不了的，那就是它命该如此，本官也没办法了。”
韩永恩一听这话，顿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怕他来自后世，对于这种死也要死在家里的人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才看见后世那么多在抗洪抢险救灾的过程中牺牲了的英雄，很多都是为了救这种人才死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有很多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不信的人，结果到头来害己又害人。
韩永恩只能提了些后世治洪水的浅略法子，又提醒方浩扬要备足药物，以防流感伤寒疫病这些对人们有极大危害的传染病出现。
次日，在金捕头的护送下，韩永恩和韩一平踏上了前往徐州州府的路。
临行之前，韩永恩特意和他的家人打了招呼，叮嘱他们提前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可以舍弃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东西，还叮嘱时常往宋家村跑的韩永盛，让他记得提醒一下村长。
对了，随着这几年的过去，老村长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退了下来，如今的村长正是宋鸽儿的父亲宋老大，他的威望虽然不如他父亲，在老村长的支持和他自己的努力下，到底还是顺顺利利的承了父亲的村长之位，将如今的宋家村搞得有声有色了的。
虽然对这宋老大的感观不好，但宋老大是宋老大，宋家村是宋家村，乡亲们平日里对他还是挺照顾的，韩永恩怎么说也在那里住了十年，自然不希望宋家村任何一个人出事。
想到宋老大，韩永恩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大哥，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七年，哥哥也去世了快四年的时间，如果这世上真有投胎转世的话，想必哥哥如今已经有五六岁了。不管哥哥如今去了何处，韩永恩都衷心的希望哥哥能够过的幸福。
回忆着大哥那爽朗的笑容，平日里对他的疼爱，韩永恩的眼睛一红，泪水不由自主的又盈了出来。大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