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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程颖书记点将高小兵实习 高勤俭到实习工厂看儿子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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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京交大的本科应届毕业生陆续开始实习,基本上遵循&34;从哪里来到哪里去&34;的原则。高小兵和少数几个尖子生是个例外。他没有被分到家乡咸宁县,而是留在了西京城,在东郊一家部属国有大型企业实习。

    在此之前,中秋节省上某领导到交大慰问老同志,在甄教受家看上了高小兵的字,托白副省长让他写一幅《岳阳楼记》,白副省长把任务交给了西京公安局政治部的蒋大成。高小兵在师父的指导下写成了,和白映雪送到省政府。某领导很是高兴,当着白副省长的面不仅夸奖了他的字,还询问他的学习情况、去何处实习,主动征求他愿不愿来省政府机关?高小兵不想因为一副习作实习走后门,给白映雪父母添麻烦,他委婉地回答:“谢谢叔叔关心,我的实习学校安排好了。”某领导中午请白副省长和两个大学生在东大街吃饭,高小兵端茶敬酒彬彬有礼,白副省长和某领导都很满意。某领导说:“人才走到哪里都是人才。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在基层实习,好好表现锻炼,正式毕业时我把你要到政府来。”高小兵微笑着表示感谢。

    饭后,高小兵和白映雪坐公交车回到交大。碰见寻他的辅导员,还未开口辅导员着急地说:“甄教授找你,到处寻不见你的人,在系主任办公室等着,好像有什么急事。”高小兵让白映雪在校园等他,去了系主任办公室。敲门进去,甄教授和系主任正在谈工作,看见他,系主任说:“你跑到哪里去了,宿舍教室图书馆都不在,甄教授等你好半天了?”高小兵歉意地笑着说:“给人写了一幅《岳阳楼记》,中午送过去,在外面吃了一顿饭。”甄教授听明白了,他说:“怎么还喝了酒?”高小兵说:“不喝不行,喝了一点。”甄教授说:“一嘴酒气面红耳赤,坐下,有事和你说。”高小兵坐下了,甄教授却站起来,系主任不解地问:“甄老,您要干啥?”甄教授说:“我给他倒杯水,让他喝了清醒清醒。”系主任取出一个玻璃杯,放茶叶还问高小兵:“喝浓喝淡?”高小兵脸红心跳,系主任放了茶叶,甄教授倒满开水,他急忙站起来,双手接住,系主任随即把办公室门关了。

    三个人重新落座,系主任看着甄教授和高小兵,高小兵低头喝茶,水太烫,他口里含了茶叶消酒气,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甄教授说:“学校布置毕业生实习,你有什么想法?”高小兵吐出茶叶,攥在手里回答:“我听学校安排。”系主任说:“组织观念还挺强的。”高小兵喝了一口茶,甄教授说:“不用绕圈子,你就直接说吧!”系主任清了清嗓子说:“最近教育部下发了一个文件,要求全国高等学校重视在校学生的政治思想工作教育,学校为了加强对团委学生会等团体的领导,拟选取一批学生干部作为后备力量。你是咱们系的团支部书记,根据你的学业、平时的表现和工作能力,系里民主推荐了你,我代表系里征求你的意见。”高小兵听了波澜不惊,甄教授说:“系里和我对你寄予厚望,目前所有人员正在考察阶段,你要重视。我建议你不要急着托人找关系实习找工作,学校党委极有可能安排你留校任教从事团委工作。”

    父亲高勤俭希望高小兵毕业了尽快工作,上班挣钱,想考研究生可以考在职研究生;白映雪和他父亲也赞同高勤俭对高小兵的要求,认为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最好。高小兵自尊心太强,白映雪不便明确表示,但暗示她父亲肯定会给他安排一个好单位好工作。留校当团干部,这一消息太突然了,出乎高小兵的意料。虽然甄教授多次旁敲侧击地开导他磨刀不误砍柴工,说他是学习的料,鼓励他本科毕业了不要放弃学业,读研考博出国留学。留校在团委工作他没有想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两位老师。

    咚咚咚,有人敲门。系主任问是谁,一个年轻女子回答说:“我。”系主任又隔着门问:“你是谁?”回答还是:“我。”甄教授听出是白映雪的声音,他示意系主任开门,继续对高小兵说:“你女朋友来了,咱们今天的谈话先到这里,你回去好好想一想,要有挑担子的思想准备。”高小兵这时肯定地回答:“老师,没有啥思前想后的,我服从学校的安排。”

    白映雪在校园等高小兵,时间长了,等得不耐烦了,就上了教学楼。听见系主任办公室里三个人还说得没完没了,她敲门而入。系主任心有不悦,听辅导员说过高小兵的女朋友父亲是省上的领导,他对白映雪表面上还客客气气。白映雪落落大方莺声燕语地说:“老师好,我是外院学生,来找高小兵。”系主任让座,甄教授笑着说:“你来了,我刚好有事找你,你和高小兵到我家去。”白映雪在系主任面前装模装样,对甄教授一向尊敬有加。她小鸟依人地上前挽起甄教授的胳膊说:“我今天来交大就是看您来的。”

    下了教学楼,老少三人并排走在深秋晴朗的校园,阳光斑斑点点秋叶飘零落叶扑道。甄教授关切地问白映雪:“交大正在布置高小兵这一届的学生实习,你们外院的情况怎么样?”白映雪回答:“我已经在西京旅游局实习了,高小兵没给你说?”甄教授说:“他是个大忙人,我今天到处找他找不到。”白映雪说:“蒋大成主任指导高小兵写了一幅《岳阳楼记》,说我父亲安排的任务,我俩送到省政府,某领导中午请我们吃饭。”甄教授说:“这件事我知道起因,请你们吃饭,看来某领导对高小兵的作品是满意的。”白映雪说:“他不光请我们吃饭,还关心高小兵的实习,说毕业了把他要到省政府。”

    甄教授停下脚步侧头看着高小兵问:“你同意了?”高小兵摇摇头,白映雪解释说:“他婉拒了,说实习学校已经安排好了。”甄教授郑重其事地问高小兵对实习毕业后的想法?高小兵肯定地回答:“我听学校安排。”甄教授说:“这是你的真实想法?”高小兵点头,白映雪说:“他在我父亲、某领导面前也是这么说的。”甄教授信以为真,对白映雪说:“小白姑娘,交大根据工作需要和日常表现,极有可能安排高小兵留校任教!”白映雪回答:“挺好的,看来你们要把他培养成一个专家学者?”甄教授说:“高小兵是尖子生,学校对他的评价是:学业优秀眼界开阔作风优良信仰坚定,尤其组织纪律性强,善于与人沟通,适合做管理型的政工干部。”白映雪凝视着甄教授和高小兵说:“我没有发现他那么多优点,您当面夸奖,他会骄傲自满的。”甄教授说:“我观察他多年,高小兵是稳重的,能经得起组织考验。”白映雪说:“您是说,他是干大事的人?”甄教授说:“他有这方面的素质,白副省长和你难道不这样认为?”白映雪说:“我父亲和您一样器重他,你们指导他胸怀远大走康庄正道。现在改革开放,全国上下抓经济,提倡&34;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34;,人人致富奔小康。我倒和高伯伯一样,希望他早日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再去实现别的。”白映雪实话实说,甄教授无言以对,高小兵沉默是金。

    接到系里的实习通知书,高小兵拿着介绍信去找甄教授。甄教授看了实习通知书和介绍信,留他在家里吃饭。饭后送高小兵到去东郊工厂的车站,语重心长地问:“你想好了?”高小兵还是原来的话:“服从学校安排。”甄教授说:“你毕业还有一段时间,分配正在走程序。你安心去实习,把课本上的知识在实践中消化。和学校一样,注重自己的形象,不能随波逐流,要经得起考验。”高小兵感受到了甄教授的殷切希望,他像慈祥的父亲,比父亲开明;他是循循诱导的导师,为他答疑解惑传道授业规划了人生远景,因此他才不走弯路。在某种意义上,他和甄教授走得最近,心灵相通。进入冬季,天空虽然有太阳,街道上寒风阵阵。高小兵说:“天气冷,老师您回去吧。”甄教授坚持等到公交车来,高小兵上了车,车开走了,他还在车站上挥手。

    公交车到站实习工厂,高小兵下了车,远远地看见工厂门口一个东张西望的年轻女人很像白映雪,走近一看,果然是白映雪。他迎上前问:“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白映雪说:“我上班无聊,到交大找你,系里人说你来实习了,我就跑来了,你怎么还在我后头,害得我等了好久。”高小兵说:“不好意思,我在甄教授家吃了午饭才来的。”白映雪挽住他的胳膊说:“我陪你进去报到。”高小兵跟着白映雪朝进走,门口的值班人员连问都没有问,还冲着他们微笑。高小兵第一次来这个工厂,谁都不认识,门卫的笑脸显然是冲着白映雪。进到办公楼,白映雪对环境很熟悉,径直领着高小兵上了三楼,左拐右拐到了人事处。办公室人员一见白映雪,慌忙放下手里的活接待,让座倒水,礼礼貌貌客客气气。高小兵掏出学校介绍信,一个负责人看了,热情地和高小兵握手说:“接到厂部通知,说交大的高材生来实习,原来是你,欢迎欢迎。”高小兵说:“初来乍到,请多关照。”人事处负责人看了一眼白映雪,又看了一眼高小兵说:“应该应该。”

    高小兵经常听父亲说,他们厂人事科的人都很牛。谁知他实习的工厂人事处人员的反常表现让高小兵心里不舒服,浑身不自在。他蹙着眉头,人事处负责人陪着小心说:“今天书记和厂长都不在,把你分到哪个岗位他们说了算,你明天上午来上班方便吗?”高小兵应了一声,白映雪拉起他出了门,她穿着高跟鞋,脚步很响地下了楼。高小兵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映雪说:“这个工厂不错吧?”高小兵说:“地盘挺大,建筑宏伟,比我爸的工厂还大。”白映雪说:“说到高伯伯,咱们俩去看他吧。把你实习的消息告诉他,让他替你也高兴高兴。”高小兵嘴上说好,心里感觉不对路。

    高勤俭工作的工厂和高小兵即将实习的工厂很近,过了西京城东郊南北流向的浐河,坐公交车几站路。白映雪提出要去看父亲,高小兵自然乐意。实习是件大事情,如今有了眉目,给父亲说一说,也好让他不为此事日夜操心。白映雪问:“爸爱吃啥?咱给他买些水果。”高小兵不让买,说:“爸见不得乱花钱,你带水果去了他反而不习惯,认为你不会过日子。“白映雪说:“那爸有什么喜好?比如饮茶抽烟喝酒一类。”高小兵回答:“爸喝茶晚上睡不着,喝酒一盅酒就脸红,唯一的爱好是抽烟。听妈说,从我爷去世那天他学会抽烟,工资小负担重舍不得抽好烟,抽了一辈子便宜烟,现在抽的是大雁塔。”白映雪说:“我爸也爱抽烟,我妈不让他抽,家里的好烟我给爸拿来。”高小兵没说要也没说不要,两个人坐上公交车去了纺织城。

    高勤俭上早班,两个年轻人要进厂区找他,厂门口值班人员不让进,理由最近厂里纪律整顿,领导要求上班时间概不会客。高小兵好说歹说进不去,白映雪在值班室打了一个电话。不一会儿,从厂部大楼出来一个干部模样的瘦高个,值班人员恭敬地称其李厂长。李厂长来到白映雪高小兵面前,对值班人员说:“他俩是我请来的客人。”值班人员也不让登记,客客气气地放行。瘦高个李厂长领着两个年轻人朝他的办公楼走,问白映雪:“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白映雪回答说:“李叔叔,我和我男朋友来看我干爸。”李厂长吃惊地说:“你干爸在我厂,怎么从来没有听你父母说过,他是谁?”高小兵说了父亲的名字,李厂长更加地惊讶了。高勤俭,他知道,一个车间工人,快到退休年龄了,家在郊县咸宁县农村,住在单身宿舍。节假日爱加班,平时省吃俭用把一分钱掰成两半用。其貌不扬老实巴交,啥时候成了白副省长掌上明珠白映雪的干爸?李厂长再看眼前英俊潇洒的高小兵,和高勤俭有几分像,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

    李厂长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说:“高师傅这个时候正在上班,车间里乱糟糟的,你俩到我办公室喝茶,我给他车间主任打电话,通知他到厂部来和你们见面。”白映雪看着高小兵,高小兵未置可否。白映雪对李厂长说:“李叔叔,我第一次到你们厂来,想进车间去看看。”李厂长说:“那我陪着你们去?”高小兵说:“我认识路,不麻烦李厂长了。”李厂长看得出,白映雪听高小兵的,他笑笑说:“那你们去找高师傅,谁要问起来,就说交大学生会来采访。忙完了,到我办公室来!”白映雪说:“谢谢李叔叔。”

    走进机器轰鸣的车间,在机台上找见正在忙碌的高勤俭,高小兵大声地叫了一声&34;爸&34;。高勤俭一回头看见是小儿子和干女,说了一句,:“你俩来了,怎么进的厂门?”说着,放下手里的活。高小兵说了学校安排实习的事,高勤俭一听高兴地说:“这就好,你有了好的去处,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班组的同事多次见过高小兵,也知道他在西京交大读书。高小兵来车间看高勤俭,同事看见了纷纷过来和高勤俭说笑。高小兵见了年长一些的父亲同事,不是叫叔就是叫姨,那些青年工人则用异样好奇的眼光看着高小兵身边鹤立鸡群的白映雪。高勤俭把他宿舍的钥匙交给高小兵说:“车间里声音太大,吵得很,你俩去单身宿舍,等我下班一块下馆子吃晚饭。”白映雪说:“爸,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在厂区转转,等你下班。”高勤俭说:“厂里整顿纪律,怕影响不好。”白映雪说:“没事,交大学生会派我们来采访,给厂部打过招呼了。”

    高小兵跟着白映雪上了李厂长的办公室,屁股刚坐下,工作人员正在端茶倒水,父亲高勤俭也急冲冲地进了门,一脸惊慌失措。李厂长客客气气地让座,把一杯茶水端到他跟前。高勤俭激动地说:“这俩娃一个是我儿一个是我干女,他们来看我,违反了国法厂纪,有啥问题朝我头上算。”李厂长闻听知道高勤俭误会了,打官腔说:“高师傅,你儿你干女,交大学生会派来采访的,他们没有什么不对。”高勤俭听了这话,才平静下来说:“车间主任叫我到你办公室来,我还以为他们犯了错误。”李厂长依然微笑着说:“车间主任话没有说清楚,你儿你干女是我请来的客人。”高勤俭转忧为喜说:“这俩娃耍的大,刚出校门就认识你这么大的领导了?”李厂长谦逊地回答:“我一个副厂长算什么领导,你干女的父亲白副省长才是大领导。”高勤俭憨憨的笑着,高小兵正襟危坐,在父亲和他的领导面前显得谦虚谨慎。

    高勤俭明显感觉李厂长今天对他的态度与以往不一样了,端茶倒水不要服务员亲力亲为,递烟点火和自己套近乎,这是看白映雪和她当副省长父亲的面子。二尺五都是假的,李厂长和高勤俭拉家常,关心下属的工作和生活,询问:“家里和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组织上会帮助解决。”高勤俭也不客气地说:“我马上六十岁了,明年年初到了退休年龄,我退休了叫我二儿子来接班,请你厂长多多关照。”李厂长说:“这是政策分内的事情,很快就会落实的。”高勤俭说着客气话,李厂长说:“高师傅,娃们来看你,你不和娃们吃个饭?”高勤俭说:“这会上班时间,等下班了肯定吃饭。“李厂长说:“准备和娃们吃啥饭?”高勤俭说:“咱这地方只有一间楼有名,喋泡馍实惠,请厂长你也一块去喝几盅。”李厂长说:“到一间楼吃泡馍跑来跑去,我工作忙,咱就近在厂里客灶吃炒菜,你看怎么样?”高勤俭说:“厂长说了算。”

    快下班了,车间主任来到厂部大楼,高勤俭请他作陪和李厂长喝酒。几个人说说笑笑进了高勤俭从未光顾过的厂部客灶,高勤俭心里忐忑不安。谁知李厂长只点了四菜一汤,要了一瓶长脖西凤。高勤俭掏钱叫高小兵去付账,营业员说李厂长已经付过了,不收高小兵的钱。高勤俭给李厂长饭钱和酒钱,李厂长不要,大方地说:“我工资比你高,我请你和你干女吃饭。”高小兵和白映雪给三位长辈敬酒,白映雪说:“李叔叔,你请我干爸和我吃饭,我父母知道了,心里不知道会多高兴!”李厂长要的就是这效果,白映雪说出来了,李厂长客气地表示:“你第一次来我厂,高师傅工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请你们吃个家常便饭应该的。”车间主任当年给高勤俭当过徒弟,住过单身楼,和高小兵熟悉,知道他是学生,慢悠悠地和高小兵喝酒。高勤俭教训高小兵:“你少喝点,晚上还要回学校去。”李厂长见状说:“高师傅,娃能喝就让他喝,晚上回不去了,我打声招呼,让他住在厂里的招待所。”白映雪说:“不用了,李叔叔,饭后我们俩还要去一个地方。”

    散席之后,高小兵和白映雪在厂门口坐公交车走了,三个大人踏着路灯朝坡上生活区走。李厂长对车间主任说:高师傅看着老实,心眼其实很多。”车间主任问:“此话怎讲?”李厂长说:“白副省长的千金是他干女,他从来没有跟谁说过,隐藏得很深嘛。”车间主任说:“厂长,你不知道我师父现在是干爸,以后就是阿公了。省长的女子和工人的儿子谈恋爱,这事我知道。”李厂长又一次感到吃惊了,他感叹地说:“高师傅不简单,儿子成才,以后有福享。”厂长和车间主任的恭维话,高勤俭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像吃了蜂蜜。

    高小兵心想白映雪和他回师大路,公交车走到他实习的工厂附近,白映雪却让他下车。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昏黄的路灯发出微不足道的寒光。高小兵不解地问:“你在这里还有什么事?”白映雪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说:“我妈住在这,我回去拿个东西。”高小兵说:“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白映雪看了他一眼说:“我妈出差不在家,你害怕啥?”高小兵心里不情愿,还是和白映雪进了生活区上了楼。白映雪的母亲住在干部楼里,三室一厅的房子通着暖气,一进门屋子里温暖如春。高小兵感觉热,白映雪脱了外面的大衣,让高小兵也脱了外衣。高小兵不脱外衣热的受不了,脱了外衣浑身不自在。白映雪用煤气灶烧水,笑他说:“家里就咱俩,你放自然点,没人来。”高小兵说:“你爸不回来?”白映雪说:“他平时住南郊省委大院。”高小兵这才坐下来看电视,白映雪家是一台十八寸的黄河大彩电,带遥控,能收中央地方好几个台。电视剧《便衣警察》《西游记》正在热播,高小兵看得入迷,听见哗哗的流水声,不是电视发出来的,而来自卫生间。不见白映雪的人,他以为家里漏水了,循声而去关水龙头,发现却是白映雪在洗澡,脱得赤条条的,门也不关。高小兵不悦起来,担心白家大人突然回来,说不清楚引起误会影响不好。

    白映雪披着浴巾洗澡出来,胳膊和腿脚露在外面,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高小兵看电视不看她。白映雪说:“你也洗个澡吧!”高小兵说:“电视正演到精彩处,我看一会电视。”白映雪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我家有录像机,你洗了澡看到天明都行。”说着,上来把电视关了。高小兵尴尬地出了一身汗,白映雪拉扯着他的手说:“你和武松一样,见了女人比见了老虎还紧张,害怕我把你吃了?”高小兵口干舌燥地说:“在你家洗澡,你家大人突然回来了怎么办?”白映雪不满地说:“前怕老虎后怕狼。人都说你勇敢,其实你是一个胆小鬼。”白映雪故意用话激高小兵,给他玩起了激将法,高小兵明知在白映雪家洗澡存在风险,却也不得不就范。白映雪父母不在家,白映雪是主人,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要知道白映雪这位齐天大圣手眼通天,俗话说客随主便,高小兵以前在张小梅身上犯过严肃保守犹豫不决的错误,自以为是认为婚前男女应该秋毫无犯,张小梅非但不领情,反而认为他心有旁骛不爱她,两人最终不欢而散。白映雪对他的这个毛病也不满,今天晚上她用心良苦,他只有配合她了,否则必然也会产生矛盾纠纷。

    恋爱中的男女,总是想方设法地亲近在一起。白映雪爱自己,才把他带到家里来。高小兵心想,如果自己过于冷静无动于衷,会让白映雪感觉他不知好歹。男人不能凡事太有主见,适当地听女人一回话,让她也好有面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高小兵思前想后还是进了卫生间洗澡,他关了门脱衣服,闭着眼睛躺在浴盆里,房间一团雾气,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高小兵听话了,白映雪就得意了。他洗澡出来,她倒了两杯葡萄酒和他对饮,放录像带和他看,外国电影红男绿女作风前卫,红与黑同时上演,看得高小兵血脉喷张。白映雪不失时机地朝他怀里钻,两个人光着脚搂抱着跳舞。双方都克制不住了,顺其自然地排演了一出武松打虎的戏剧。高小兵进入角色了,身临其境,白映雪确信他是真实的武松,名不虚传。

    每一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偶像,白映雪心目中的高小兵是硬汉打虎武松。高小兵能够满足她公主对英雄的崇拜,他一身正气威风凛凛,不是花拳绣腿。老虎出没在景阳冈,奈何武松喝了十八碗&34;三碗不过岗&34;,情急之下功夫了得,使出全身的本领殊死搏斗。老虎和人一样欺软怕硬,斗不过他的铁拳,心甘情愿地降服,而且心满意足服服帖帖。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高小兵睡着了。睡梦中,田野上雪花飞舞,春风徜徉,天空蔚蓝得像海洋,一棵树破土而出茁壮成长,花开了叶绿了,枝头喜鹊跳跃,四时光阴枝繁叶茂果实累累等待收获,一只猴子上了树。摘他的桃子吃,驱赶不走……

    高小兵醒来了,他有早起锻炼的习惯,一到时间就睡不着了。房间亮着柔和的壁灯,白映雪匍匐在他的胸前他起不来。高小兵不忍惊动熟睡中的白映雪,他睁着眼睛想心事。白映雪的家庭条件太优渥,和她恋爱,他是被动的。将来和她结婚,他有无形的压力。过于遥远的事情不能想,眼下面临的问题要有思想准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一个刚刚迈出校园的学生,家在农村生在农村,父母省吃俭用供给他上大学已经够不容易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抱怨父母没有给他创造比拟城市良好的条件。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高小兵非常喜欢顾城的这首诗,言语不多充溢着思考。实习意味着即将工作,接下来他是工作还是继续读书,他面临着两难的选择。甄教授鼓励他读研深造,父亲希望他工作养家,都是为了他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从农村出来的孩子,要在西京城里工作生活结婚,首先要解决房子的问题。等单位分,等到猴年马月去了。和白映雪结婚,住在白映雪家里,高小兵的自尊心受不了。所以夜宿白映雪母亲的房子,高小兵想到的是自己在西京城什么时候有房子?他和白映雪结婚后住,父母和哥嫂亲戚朋友来了有个地方招待歇脚。

    高小兵在这个静悄悄的黎明,萌发了强烈的拥有自己房子的愿望。当然,自己的房子不可能一下子达到白映雪父母房子的标准,家用电器煤气灶浴室电话应有尽有。它可以小一点,甚至简陋一点,但它必须干净整洁温馨。他和白映雪安心地住在一起,不像偷偷睡在白映雪母亲的房子里,偷偷摸摸提心吊胆像做贼一样。

    在你的世界里我是一棵隐形的树,开花也结果实的树,需要浇灌的树,遮风挡雨的树,提供阴凉的树。树向上的成长伸张扩展惊动了枝头的小鸟,白映雪梦见高小兵的身体长出了破土而出的竹笋,从他的土壤进去她的土壤,在她的土地也生根发芽破土而出,茁壮成长,长成一棵树开出鲜艳的花花香袭人。

    被窝里有风,吹面不寒杨柳风,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高小兵想起床,白映雪不让,她说:“外面又冷又黑,哪有被窝里温暖,多睡一会。”白映雪的鸟是变形金刚,在高小兵的树上觅食,他的竹笋新鲜壮硕,她时而是小鸟,时而是猴子。高小兵使出武松的醉拳、鸳鸯连环腿,神出鬼没,招招击中要害,白映雪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力,跪地磕头求饶,嘴里直呼英雄饶命。这一晚,高小兵展现了他的英雄本色,白映雪良苦用心没有白费。她心满意足,他要早起。她搂着他不放娇媚地说:“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嘛,等会儿我起来做饭慰劳你。饭做好了,你再起来。”

    窗帘外的天色亮了,白映雪还猫一样酣睡,高小兵轻轻地起了床,冲了一个澡出来,她还睡着。他把卫生间、卧室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她才不情愿地伸着懒腰起床。高小兵打开电视机看早间新闻,白映雪洗漱出来,又梳头化妆,他耐心地等待着。捯饬好了,问高小兵:“好看不?”他的回答当然是:“漂亮。”问:“早上你想吃什么饭?”回答:“你做啥我吃啥。”取出了饼干面包和牛奶,高小兵吃不习惯,白映雪说:“你不爱吃,咱俩出去吃泡馍。”他立马站起来,拉着她就出门,省得她继续磨磨蹭蹭。

    太阳出来了,冬天的太阳像一块红玉,从东面一片厂房和田野那头升起,周围的天空红彤彤的。上班时间已经过了,一条街道行人很少,除了商店早餐,其他店铺才开门冷冷清清,地面斑斑白霜还凝结着。十字路口泡馍馆挂着厚厚的门帘,掀门帘进去,里面搭着钢炭炉子,顾客三三两两。高小兵要了两份泡馍,拼了一个凉菜。白映雪说不够,又给他要了两个馍,还问:“怎么不喝酒?”高小兵说:“下午去实习,不喝酒。“白映雪说:“你是武松,吃饱喝好了才能打老虎。”

    泡馍煮出来,两个馍一平碗,四个馍尖尖一老碗还带了一个小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说说笑笑,白映雪看着高小兵就着凉菜不慌不忙把一大一小两个碗的泡馍吃了个干干净净精精光光,服务员端来高汤,他又喝了一小碗。白映雪说:“吃饱了喝涨了,你陪我去柏树林逛。”高小兵说:“我要去厂里报到。”白映雪说:“你去了领导不在,人事处没法安排你,你会白跑一趟。”高小兵问:“你怎么知道?”白映雪说:“我妈是这个厂的党委书记,她和厂长去外地开会,还没有回来。”一听这话,高小兵心里顿时明白了,果然是白映雪的父母插手了他的实习,而且还把他放在了他一直避而不见白映雪母亲的眼皮底下。他心里不悦,表面若无其事地说:“你不上班了?“白映雪说:“旅游局的领导安排我到处走走看看,不用坐班,我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他们给我开了一张介绍信,我带你去参观碑林和关中书院。”高小兵相信白映雪说的话都是真的。

    出了泡馍馆,坐公交车到了东大街,太阳高高地照着大街小巷,迎面的阳光温暖刺眼。高小兵忽然想起蒋大成师父说要和他转城墙内的名胜古迹,就在路边电话亭给西京公安局打了一个电话。蒋大成说:“一会儿有个会,走不开,你在咸宁饭馆等我电话,下午咱们去。”高小兵放下电话,付了电话费,对白映雪说了师父的话,白映雪说:“那咱们就回师大路吧。”手拉手由东到西走过书院门,走到南门里,暖洋洋的阳光从城门楼子照过来,照得南大街一片明媚。3路公交车过来了,上了车找座位坐下,手还拉着手。高小兵说:“咱饭馆门口这会也是一片阳光。”白映雪说:“你是想饭馆了,还是想饭馆的人了?”高小兵说,人和饭馆都想。白映雪说:“你想饭馆,饭馆里的人也想你。”白映雪话里有话,高小兵说:“你不想?“白映雪说:“我最想你,他们想你不想我。”高小兵说:“此话怎讲?”白映雪说:“你宽松大度把他们都为下了,我管得严他们怕我,巴不得我不在饭馆,尤其那个雷小荣!”高小兵说:“雷小荣我还是放心的。”白映雪说:“你是她的梦中情人,你保护她信任她,她干活当然卖力了。不过,我最近发现她有点反常。“高小兵问:“有啥发现?”白映雪说:“你没看出来,她和梁利民有些黏糊。”高小兵说:“我管那么多闲事干啥?”白映雪小声说:“雷小荣和你是同学,李红樱结婚娃都一岁多了,小华姐也生娃了,她结婚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咱饭馆,肚子平平的,听店里服务员说,她婆子骂他不下蛋。”高小兵说:“这事你都知道?”白映雪还是压低声音说:“她给服务员说的,服务员给我说的。她赌气和她老汉做了体检,医生说她没问题,她老汉不能生育。拿着检查结果回去给她公公婆婆看,阿公不说话,婆婆当着儿子放话说,你俩出去看病,怀上娃了回来,不论男女,猫娃狗娃生在咱屋都是咱的娃。”白映雪说出这话,高小兵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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