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董健夫为许剑鸣说情请客吃饭 失言挖高小兵墙角教授不悦
许剑鸣的案子没有着落，丰盛的酒饭吃着也不香，高小兵和董健夫一样没有胃口，大家心情沉郁顿挫，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还剩了一大堆，雷小荣嘟嘟囔囔地收拾了桌子和碗筷，董健夫说他去工地看看。饭点过了开员工餐，秦书桂骑上摩托车回家了。高小兵没有看见二嫂子来吃饭，问雷小荣：“小华姐干啥去了？”雷小荣说：“今天她休假，回咸宁县了。”高小兵点点头，白映雪说：“小华姐最近好像心情不好，我和她说话，她遮遮掩掩前言不搭后语。她是嫂子，我也不方便说啥。”雷小荣抢过话说：“小华姐和小军哥结婚后从新疆回来快三个月了，看她的反应我估计是有身孕了。”
高小兵把白映雪雷小荣叫到一起叮嘱说：“我二哥不在西京城，女人怀孕我不懂，你俩要关心小华姐，尊重她和她多说说话，有啥事情让着点，她毕竟身份特殊年龄大，等我二哥退伍复员就好了。”白映雪说：“这一点我懂。”雷小荣说：“她是你俩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她最近真的心事重重的，心里有话想给我说又不想给我说，不信你问问她，遇到啥困难了，我可没有难为她。”高小兵苦笑说：“嫂子有啥事，我一个小叔子能问吗？”高小兵的憨样子逗得白映雪只想笑，笑岔了气，倒在了他的怀里花枝乱颤。衣服都穿得薄，接触到彼此的身体，忍不住要做出亲昵的动作，勾肩搭背耳鬓厮磨。饭馆里吃饭的顾客虽然不多，但香艳的情景还是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年轻的顾客打起胡哨。等高小兵意识到不妥，雷小荣埋怨说：“这会吃饭的人不多，你俩秀恩爱会影响顾客的。回外院去亲热天黑了来吃饭。”白映雪正求之不得，拉着高小兵出了咸宁饭馆，出了门手拉手，进了西京外语学院的门，找了一个僻静处，旁若无人便偎依在了一起。“我想妈妈了，咱俩今晚回高家庄吧！”白映雪匍匐在高小兵胸前喃喃自语。高小兵搂着她柔软的腰肢，贴着耳朵说：“等甄教授回来了，把许老师的事情说了，下个星期天回去。”白映雪仰起头，寻找他的吻，高小兵亲了她的额头。她说：“你忙起别人的事情来，就把我们的事情忘了！”高小兵说：“我们的事情我都记在心里，我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白映雪说：“那你今天晚上不要回交大了，住在外院，你知道我多么想你啊，做梦都想和你在一起！”
“兵娃子！”高小兵听见有人在喊他的绰号，声音很急由远及近，听声音是赖文彬。急忙拉着白映雪从树丛中出来，对着喊他声音的方向喊：“我在这。”赖文彬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高小兵看他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脸上眼睛里有笑模样。果然赖文彬开口说到：“甄教授回来了，打电话让你和董健夫去交大。”高小兵一听笑容也上了脸说：“太好了，许老师的事情可能要峰回路转。”白映雪说：“我也要去交大。”赖文彬说：“那就走，面包车停在外院门口，董健夫在那等着呢！”
车过西京城南商业区小寨，董健夫和赖文彬买了几样水果，到了交大生活区，高小兵就成了向导，带路来到一村15舍，甄教授和夫人在门口迎客。进了屋，桌子上泡着茶，客厅地方很小，甄教授和董健夫进了里面的书房，夫人陪高小兵白映雪赖文彬在客厅说话。“前几天老头子外出调研，董健夫打了一个电话，今天早上你又来了。中午他回来了，我给他一说，老头子想着有事去校园找你，你去了师大路，他就给咸宁饭馆打电话，那个饭馆是你开的？钟老师说那里的面条特别好吃，老头子听了也想去看看。”夫人问。高小兵回答：“是我和几个朋友合伙开的，随时欢迎老师光临指导。”夫人微笑着说：“有空了，我俩会去的。你们来得真快，晚上在家里吃饭，我让保姆出去买菜了！”高小兵笑而不语，赖文彬急忙说：“人多太麻烦，咱们出去吃，董老板来的路上说吃饭去西京饭庄。”
半个小时后，甄教授和董健夫从书房出来了，高小兵看见梁利民面有喜色。坐下喝茶，甄教授说：“高小兵，我去高家庄吃你母亲做的饭，今天你和老董到我家来了，我和老伴给你们做饭吃！”还不等高小兵回复，董健夫急忙说：“咱们出去吃，二老上了年纪，在家里做饭太麻烦，东大街西京饭庄离交大近，就近去吃很方便。”甄教授说：“下一次去西京饭庄，今天在家里吃，你们来之前老伴已经让保姆出去买菜了。”两个人相互劝说，谁也不让谁。高小兵说：“做饭确实很麻烦，你俩谁也别争了，还不如到咸宁饭馆去吃。”甄教授望着老伴征求意见，夫人看着董健夫说：“晚饭吃简单一点好，去师大路吃面条吧，看看咸宁饭馆尝尝那个雷小荣的手艺？”董健夫惊讶地说：“您也知道咸宁饭馆？”夫人说：“钟老师吃了回来说好吃特色，老头子念叨着也去吃。”甄教授笑着说：“既然老伴说了，咱们就去咸宁饭馆，家常便饭好消化。”高小兵喜出望外，董健夫也只好同意了说：“叫上钟老师一块去！”
甄教授给钟老师打了一个电话，钟老师放下电话就过来了。董健夫安排赖文彬开车拉着高小兵白映雪先回去准备，他和甄教授夫妇钟老师坐出租车随后就到。甄教授叮嘱说：“晚饭不宜丰盛，一两个素菜最合适，否则就是浪费。”高小兵微笑着回答：“明白。”买菜的任务交给了赖文彬，他手里拿着董健夫交给他的钱犯了难。甄教授说一两个素菜，他想那是客气话。买肉菜吧，又怕买不对不合甄教授和夫人的口味，左右为难地看着高小兵。高小兵脸上荡漾着笑容，问白映雪：“你想吃什么？”白映雪不假思索地说：“豆腐、鸡蛋、蒜苔、韭菜。”高小兵转过头对赖文彬说：“她想吃啥你买啥，保证甄教授满意，不会错。”赖文彬央企白映雪和他一块去挑选，高小兵看见一家店铺有黄桂稠酒，想起徐文结婚甄教授和他去王渠徐文家不喝白酒，喝了几碗农村做的肆酒，想必他也喝黄桂稠酒。一壶不够几个人喝，就买了一箱四壶，他和甄教授一样不爱喝白酒，白酒酒精度高，爱喝肆酒，更加喜欢黄桂稠酒的香甜。
回到咸宁饭馆，赖文彬把菜提进厨房，雷小荣听说高小兵一下子要带两位交通大学的知名教授来吃饭，自然高度重视，立即着手准备。白映雪围了一个围裙也跟着进来了，雷小荣问她：“饭菜怎么做？”白映雪说：“高小兵夸你做饭是把式，这些菜是他指点买的，甄教授是南方人，上了年纪口味清淡，你按咸宁人家常做法做。”董健夫陪着甄教授夫妇钟老师坐出租车随后来到了咸宁饭馆，进了门看见房屋干净桌椅整洁，顾客盈门生意火爆。高小兵收拾了一个临窗的桌子，正和白映雪提水泡茶。圆桌没有上下席，众人按年龄顺序以甄教授夫妇为中心围坐在一起喝茶；厨房那边雷小荣开始做菜，凉拌绿豆芽、水煮花生米、韭菜炒鸡蛋、蒜苔炒肉、烧豆腐、肉末粉条几个家常菜依次上了桌，有荤有素盘盘赏心悦目。甄教授满意地说：“色香味全，都合胃口。”白映雪说：“高小兵特意安排的。”夫人说：“老头子，高小兵对你的口味很了解。”赖文彬上了一瓶长脖西凤酒顺手拧开盖子，董健夫接过去倒在酒壶里醒酒。高小兵微笑着问甄教授：“老师，你能不能喝白酒？喝不了，店里有黄桂稠酒！”甄教授说：“我喝一点黄桂稠酒吧。”
其实高小兵早已经让雷小荣把他买回来的黄桂稠酒温了一壶，甄教授说喝黄桂稠酒，他立即去了厨房取了几个小碗适时地提了出来，给甄教授和夫人一人倒了一碗，又给白映雪倒了一碗，他和钟老师董健夫和白酒。董健夫让赖文彬也喝白酒说：“你这几天跟着我到处跑，辛苦了，喝点酒解解乏，不用操心酒驾，饭后我打出租车送三位老师回交大。”赖文彬说：“家里娃小，李红樱不让我喝白酒，我还是喝一碗稠酒好。”他挨高小兵坐着，高小兵给他倒了一碗黄桂稠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雷小荣穿着围裙过来问：“吃啥主食，饺子还是面？”董健夫看着甄教授，甄教授说：“钟老师上一次和高小兵来吃面，吃了回去说好，就吃他吃过的那种面。”雷小荣说：“咸宁人爱吃的手擀方方子？”钟老师说：“对，给甄教授和夫人的面适当擀薄点，多煮一开。我和你们年轻人一样厚薄都行，油泼辣子现泼出来的香。”咸宁方方面片端上桌子，甄教授和夫人白映雪要的是小碗，其余的人要的是大碗。钟老师一边调面一边说：“陕西人一碗面，让我吃鱼都不换。”甄教授说：“交大西迁弹指一挥间，眼看快三十年了。我和老伴吃西京城的牛羊肉泡馍凉皮肉夹馍面条，喝咸宁人做的肆酒，还有今天喝的黄桂稠酒，和陕西人都一样了！”
几样普普通通的时令菜，经心灵手巧雷小荣精心加工色香味都出来了，加上高小兵的合理安排，一顿简简单单的家常便饭吃出了令人愉悦的效果。一瓶西凤酒钟老师董健夫高小兵三个人喝，一人平均三两不多也不少，董健夫和钟老师喝的多高小兵喝的少。一桶黄桂稠酒甄教授夫妇白映雪赖文彬四个人喝，跟喝饮料一样爽口。饭吃完了，菜也吃完了，盘子和碗都空空如也。甄教授很开心，大众场合家常饭菜符合他的身份和认知，实惠可口没有一点浪费。董健夫满意是因为花钱不多，达到了甄教授和夫人的满意。他把雷小荣叫过来结账，高小兵挡不住，董健夫把钱硬塞到雷小荣手里，刚好有顾客要凉菜，她一转身回到柜台边，数也没数一叠人民币顺手放进了钱箱。
书法教授对董健夫说：“萍水相逢喝了你两顿酒，无以回报，给你送幅字怎么样？”董健夫说：“那敢情好了，你是全国知名的书法家，平时求之无门，一顿家常便饭就把甄教授夫人和你一块请了，还得一幅字，今天我是赚了，太荣幸了！“甄教授说：“我爱吃这样的家常饭菜，新鲜可口实惠美味。高小兵，我以后还会来的。”高小兵微笑着说：“随时欢迎！”白映雪叫雷小荣过来介绍甄教授和夫人说：“以后两位先生来了，如果我和高小兵不在，你要招呼周到。”雷小荣点头称是笑容可掬，白映雪又介绍雷小荣：“她是饭馆的主厨，今天的饭菜都是她做的。”甄教授和夫人夸雷小荣心灵手巧，书法教授说：“吃了两次你的面，第三次还想来，给你送一幅字以后也多照顾。”
雷小荣哪里能想到大学教授知名书法家能给她送字画，惶恐得不敢接。夫人说：“拿着，他给你就收下，好好珍惜。“还有一幅字，高小兵示意钟老师送给赖文彬，介绍说：“他是我姐夫。”书法教授说：“高小兵，你这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给他就没有你的了。不过回到学校，我给你和白映雪还可以再写，我和甄教授、夫人一样，欢迎你到家里来。”前几天鈡老师送给高小兵字了，他没有说破，笑着点头。赖文彬说：“我是高小兵邻家的女婿，我媳妇李红樱是刘淑贞妈妈的干女，高小兵抬举我才把我叫姐夫。”甄教授坐董健夫的面包车和高小兵一块去过王渠徐文家，知道赖文彬的身份，他对书法教授说：“他是李向前的女婿，劳动节从高家庄和他丈人送我回交大。”转过头又对赖文彬说：“你丈人过一段时间要在交大参加工商管理培训，高小兵学的是这个专业，交通大学为了适应经济发展新开设的一门学科。有啥疑问，其实可以咨询高小兵，他思想活跃涉猎广泛成绩优异又乐于助人，除了主修工商企业管理，还旁听计算机专业的选修课，学习能力特别强。”
说话间，天色渐渐暗了华灯初上，甄教授看着窗外的街道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能坐着板凳耽搁咸宁饭馆做生意。”送三位长者出了饭馆，到了公路边，董健夫要挡出租车。甄教授说：“晚上公交车人不多，能坐上座位，我们坐公交车很方便，你不用送了，许老师的事情我走程序，有了眉目马上通知你。”董健夫紧紧地握着甄教授的手说：“我替老许感谢你。”
三位老师高高兴兴而来，又高高兴兴地离去，高小兵心里也非常高兴，送走客人返回饭馆，桌子上多了一堆食品和水果，问雷小荣：“怎么回事？”雷小荣说：“你问赖文彬！”董健夫接话说：“到交大去，给甄教授买的。他说买的太多了，吃不了退回来一部分，说你星期天刚好回高家庄，给你妈带回去就不用买了。”高小兵闻听笑了说：“为啥要我给我妈带回去，你不给你家带回去？”董健夫说：“我这几天事多，没有时间回家，你不带回去，放坏了怎么办？”高小兵说：“那就让大家吃了。”董健夫说：“你看着弄！”
高小兵让大伙吃水果，赖文彬不动手，雷小荣不动手，其他的服务员也不动手。高小兵无奈地说：“我还指挥不动你们了！白映雪，你把这些吃食分四份。”白映雪会意分了吃食，三份分别给了赖文彬雷小荣服务员，一份自己带着和白映雪坐上赖文彬的面包车连夜回高家庄。面包车到了咸宁镇，天色黑了，已经没有了去高家庄方向的公交车。高小兵对白映雪说：“那咱回外院。”白映雪执意要回高家庄。高小兵说：“几十里路，没有车，走回去要几个小时，回去就到半夜了！”白映雪说：“你能走我就也能走，走不动了不让你背我。”赖文彬说：“你姐说她明天去熬娘家，俺俩不如今黑就去，顺路把你俩送回去。”高小兵没说啥，白映雪高兴得蹦了起来。
到了赖家，赖文彬父母一看是高小兵和白映雪，殷勤地问：“吃了没有？“赖文彬说：“我们在咸宁饭馆吃过了也喝过了，他俩想回高家庄去没有公交车了，我开车送他俩回去，红樱跟着顺路去熬娘家！”赖文彬父母说：“一路去好，你今晚甭回来了，住在你丈人家，明天直接去工地。”李红樱听了，连忙收拾了一下，抱起赖家豪说：“跟爷爷奶奶再见，天黑我们去熬舅家，明天你爸下班了接咱们回来。”
夜色苍茫，天上有星星但没有月亮，咸宁镇通往高家庄的樊杜路黑漆漆的，从咸宁镇到红旗手表厂一段临街的店铺透射出些许灯光，照亮路上偶尔的行人。过了咸宁一中灯光少了，行人也逐渐少了，眼前是若隐若现的终南山，太乙宫方向灯光闪闪，和天上的星星辉映在一起。夜风从山那边吹过来，带着田野茁壮成长的味道，风渐渐地大了逐渐地凉了。李红樱害怕小家豪受凉，让赖文彬关上前车窗玻璃。风声小了，车灯的光柱照亮前行的路面，面包车像一匹马跑过黑暗。夜色中的西京美院，夜色中的樊杜镇，是昏暗中的安静。车向东一拐，远远地分辨出少陵原畔上散落的村庄，高家庄近了，最高处高杨二坡上零星的灯光映入眼帘，那是高小兵家和李红樱家。
天黑严了，高家庄街道灯光昏黄，除了乡政府大门口和高二村新风皮鞋厂门还半开着，供销社卫生院信用社，食堂药铺理发店私人商店等其他的店铺都打烊关门了。面包车从安静的街道一闪而过，顺着乡政府西边的村道上了高杨坡，一直开到高小兵家街门外。高小兵和白映雪下了车，邻居金荣家的狗跳出来，汪汪汪的叫。赖文彬长按着面包车的喇叭，刺耳的汽笛声吓得黑狗躲进院子不叫唤了，也惊动了屋子里的人，李向前和刘淑贞分别从各自的院子里出来看怎么回事？
看见各自的家长和儿女，都喜出望外亲切异常。高小兵叫着“妈”，李红樱叫着“爸”。李向前从女儿手里接过外孙，李红樱赶忙对干妈说：“妈妈，娃打瞌睡我先回家让他睡觉，明天再到你屋来。”刘淑贞说：“好，明天我给你和白映雪做好吃的。”白映雪叫着“妈妈”上前搀住刘淑贞胳膊，赖文彬从车厢取出从咸宁饭馆带回来的两袋水果，一袋给了刘淑贞，一袋给了李红樱。刘淑贞为难地说：“来就来了，给我买啥东西呢！”赖文彬解释说：“妈妈，不是我买的是别人买的，甄教授让高小兵给你带回来，我跟着娃他舅沾了光。”李向前说：“嫂子，俺勤俭哥是不是回来了？明天你给两个干女做啥好的，我也要来。”刘淑贞说：“当家刚回来一会儿正在吃饭。从城里回来割了一蛋肉，明天想包饺子，你和红樱她妈女婿都来，晌午甭做饭。”李向前笑着说：“好，咱两家一块吃热闹，你管饭菜我管酒，我和勤俭哥几个月不见，娃们的也回来了，碰到一块喝几盅。”
相跟着进门，刘淑贞问：“天黑了你俩回来，吃饭了没有？我给你爸擀面擀得多，你俩要吃，锅底下还有火！”白映雪说：“妈妈，我们吃过晚饭才回来的！”高小兵说：“天黑了没有车了，白映雪说她想你几十里路要走回来，红樱女婿一看没脾气拉着媳妇娃连夜来熬丈人家。”刘淑贞说：“还是白映雪和我亲。”进了屋，高小兵看见父亲坐在炕沿上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电视，侄女高玉盈趴在炕桌上写作业。毕恭毕敬地叫声“爸”，把水果袋子放到炕桌上示意侄女吃。高勤俭应承了一声，看见身后的白映雪，放下手里的饭碗说：“女子来了，没吃饭让你妈给你下面？“白映雪殷勤地叫着“伯伯”，说吃过了。高勤俭说：“那坐，坐下歇会儿，掌柜的给娃倒水。”刘淑贞说：“倒啥水，他俩回来买的水果，取出来吃。”
小学生高玉盈收拾了书本和作业装进书包，好不容易插上话，叫着“三爸、城里的姑姑”，打开水果袋子，有苹果也有香蕉，取出来递给每一个人手里。高玉盈递给四位大人的水果是每人一个苹果，给她取的水果是一瓣香蕉。高小兵接过苹果送到嘴边刚要用牙咬着连皮吃，白映雪一把抢过去说：“不讲卫生，我给咱用水洗了切开吃。”说着从高勤俭刘淑贞手里也要过苹果，拿着去了厨房。高玉盈跟在后面进了厨房，甜甜地叫着：“城里姑姑，我的香蕉要不要洗？”白映雪笑着说：“香蕉不用洗，撕开皮就能吃。”说着把洗过的几个苹果切成小块，装在一个盘子里，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拉着高玉盈返回刘淑贞的卧室。高勤俭正抽着烟，白映雪把盘子端到他面前说：“伯伯，你吃苹果。”他烟抽了一半，舍不得扔了也不想掐灭，于是说：“我抽烟，你几个吃。”刘淑贞见状说：“当家你平时舍不得买水果，娃们买了，你就吃上一个，烟有啥好抽的，我闻着都呛。”
高勤俭听了老伴的话，不情愿地掐灭了半截烟，似有醒悟，愉快地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苹果咬了一口说：“这苹果好吃，味道好。”刘淑贞说：“好吃你就多吃点，我也吃一个。”白映雪递给她一块苹果，高玉盈递给她一瓣香蕉，她都接在手里，说：“你俩都给，我到底先吃哪个。”白映雪笑弯了腰，高玉盈说：“奶，你先吃香蕉，香蕉比苹果好吃。”吃着水果，刘淑贞说：“当家，今黑人多两窝铺不够睡了。我把后檐收拾了你睡后檐。我和白映雪高玉盈睡前头，高小兵睡他的房子，你看怎样？”高勤俭说：“掌柜的，你看着安排，怎样都行！”刘淑贞从箱子里取出两床被子一床褥子一条床单，铺了后檐的炕，抱一床被子到自己的卧室，晚上给白映雪盖。一切收拾停当，高勤俭拿着香烟和火柴去后檐睡觉，高小兵关了院门和房门，回自己的房间，盘腿坐在床上看了一会书，听见母亲关了电视拉灭了电灯，他也关灯睡觉，躺在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睛，窗外西边的天空挂着一轮发白的月亮，星星睡觉去了。鸡叫头遍，高小兵穿衣下床，轻轻地开了房门去厕所方便，反身回来蹑手蹑脚，还是惊动了父母。后檐父亲的房间有响动，母亲发了声：“当家，天还没明，家里没活不要起来太早，外头晾在屋待着，等太阳出来了做啥不迟。”于是高小兵回到被窝里，鸡叫三遍天色渐渐地亮了，高勤俭在炕上坐不住了，他出了屋开了院门，高小兵也随即起了床，从厨房取了水桶和扁担，下坡到老院子去绞水。
前头高勤俭下了坡，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老院子的院门。李红梅端着洗脸盆给前院洒水，看见公公和小叔子，放下盆子，恭敬地叫着“爸”。高勤俭问：“小民起来了没有？”李红梅说：“天不明起来出车进西京城了，你找他有啥事，他回来了我给他说。”高勤俭说：“没事，我到分给小军的两间厦子看看收拾一下，他如今结了婚，他媳妇回来就能住了。”李红梅说：“爸，小军在部队，小华一个人住在底下可能不好，坡上有地方就让她跟我妈住在上头。”高勤俭说：“坡上三窝铺，昨天晚上小兵带着女朋友回来，玉盈也在上头，住不下了我都睡到后檐去了。小军秋天就退伍复员，房子拾掇一下他回来和媳妇住。”李红梅不再发表意见说：“爸，我给你和小兵打鸡蛋，早饭在底下吃。”高勤俭说：“小兵来绞水，我看看就上去了。你一个人吃，吃了把娃送上去，晌午你妈包饺子，你上来吃。”李红梅说：“对，你孙子还没醒来。”
高勤俭开了当初高家分给二儿子高小军的两间厦子门，对面高克己闻声从屋子里出来。高勤俭叫着“三大”，高小兵叫着“三爷”。高克己慢条斯理笑着说：“你爷俩回来了，开老屋门取啥东西？”高勤俭掏出香烟递给三大手里，划火柴点烟，说了收拾房子给二儿子二儿媳妇住的想法。高克己优雅地抽了一口烟，以建议的口吻发表了和李红梅同样的看法说：“小华年轻媳妇，让她暂时和淑贞住在上头，等小军退伍回来了住下来。小兵小伙子，星期天回来了叫他临时住在这屋。”高勤俭说：“三大，你知道我大我妈老了以后，我拆了安间盖成了厦子。三个儿四间不够住，我才申请庄子在坡上头盖新房。当初和小民分家，底下只有四间厦子，为了给娃们减轻负担，分给了老大老二一人两间，我跟淑贞小兵还在空里。坡上房子是后来盖的。分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队书记杨振新生产队队长李富裕是中人。“高克己说：“这些我都知道，你纠结分书干啥，当前是人多上头不够住了，临时让谁住下来方便安全合理让谁住下来，我可不是偏向小军不向小兵说话，你三个儿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老碎。”高勤俭说：“我也想着让小兵住下来，可是现在他和白主任女子谈恋爱，俩人星期天一块回来，住到底下成了没王的蜂，年轻人还在上学，没人管惹出麻达怎么办？”高克己知道了侄子的难处说：“我不了解情况，还是你想的周全。”
高小兵挑着一担水上坡，路上有老汉拉着牲口、老婆赶着羊群上原去放。彼此都认识打个招呼，高小兵挑着水走到了前面，回到家，母亲在灶火烧水，白映雪在院子里给高玉盈梳头。高玉盈坐在凳子上举着一面镜子，白映雪站在她的身后梳，问：“向左梳还是向右梳好看？”高玉盈说：“城里的姑姑，我听你的。“白映雪说：“你本来就可爱，今天我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焕然一新。”高小兵把两桶水倒在水瓮里，刘淑贞说：“叫你爸甭忙乱，上来吃饭。”高小兵“嗯”了一声，又去绞第二担水。
吃过早饭，太阳升高了，从终南山的方向照耀着樊杜川和少陵原，院子里阳光还不是太晒。高玉盈搬出椅子写作业，白映雪坐在身边给她辅导。李红梅李红樱抱来了各自的孩子高玉柱赖家豪，两个怀抱中的婴儿好奇地看着对方，都是胖乎乎的婴儿肥脸，亮晶晶的黑眼珠。
李红樱说：“红梅姐，我家豪比你玉柱大半个月，个子却没有你玉柱大也没有玉柱胖，你是怎样养娃的？”李红梅说：“他奶你干妈带的好，我在大队上班晌午回来喂奶，平时他奶给定的羊奶，有时也给吃饭。啥都吃没讲究。”择菜的刘淑贞说：“带娃要随意，不能太娇惯，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肠胃就适应不了环境。”
人多，高小兵一看没有自己的事，对刘淑贞说他去找李建平，问白映雪去不去？刘淑贞同意了，白映雪说：“你去，我留在屋里看娃，学着做饭。”去李建平家走大路要下坡绕到街道顺公路朝上走，二三里路，远。走少陵原畔的野地小路近，直线距离也就一里路，眼睛都能看到。高小兵出了门走崖畔朝东去，迎着明媚的太阳穿过一片麦地，看见不远处的树林边有一男一女正在忘情地亲热。那是他去李建平家的必经之路，走过去势必要与那对男女相遇。不走这条路，就要退回去改走大路。高小兵不想退回去，心想高家庄民风淳朴，谁家的娃子和女子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情不自禁，也不害怕过路人撞见？他犹豫不决地朝前走，那男子的背影看着眼熟，高高大大的身材，宽宽的肩膀很像李建平。他的同学中，除了李建平其他人没有这个胆量。他越看那男子越像李建平，于是喊了一声李建平的绰号“茁壮成长”，把那一对男女吓了一大跳，女的慌乱地要从男的怀里挣脱出来，男子镇定自若箍得紧紧的不松开。
高小兵停下了脚步，却听见李建平的声音在喊他的绰号：“兵娃子，甭着急过来，稍微等一会儿。”高小兵知道男子是他的好朋友李建平了，却猜不出那女子是谁。过了一会儿李建平松开了那女子，伸开双臂挡住高小兵的视线，那女子急忙整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女子衣服和头发整理好了，李建平转过身朝高小兵走来。到了跟前埋怨高小兵说：“你个没神差窍的，哥们好不容易逮了个机会，让你把我的好事搅和了！”高小兵说：“人在做天在看，除了天就你大，你弄你的，害怕啥呢？”那女子站在原地不动，高小兵看她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和李建平倒也般配。
李建平拉着高小兵走过去，对女子说：“陕西地方邪，你想见高小兵，他就从天而降了，有啥不好意思的。”那女子尴尬地看着眼前的高小兵，身高和李建平不相上下，比李建平身材健美，文质彬彬英气逼人。李建平介绍说：“这就是金杰上一次说的黄老师的女子黄静，高家庄小学的民办教师，比咱小一岁，俺俩现在谈恋爱了，搞点小动作理所当然。“高小兵微笑着看着黄静，黄静难为情地说：“久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果然一表人才，李建平说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金杰说你人缘特别好。”高小兵笑了笑说：“李建平比我英俊潇洒，金杰比我成熟稳重。”黄静说：“你太谦虚了，过于谦虚就是骄傲。不说金杰，李建平比你块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能也比你劲大，你俩就不是一类人。”高小兵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建平说：“俺俩都是金丝猴，一个宽板一个窄板，窄板抽的人多，宽板抽的人少，高小兵没有我风流倜傥。”
黄静不满地看着李建平说：“你东施效颦，不会说话别乱说，胡乱比喻不伦不类叫高小兵笑话。”高小兵想笑忍住不笑。李建平对高小兵说：“你干啥去？”高小兵说：“到你家找你。”李建平说：“你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带穿裙子的城里娃？”高小兵说：“一块回来了，在我屋看我哥的娃，帮我妈做饭呢！“李建平说：“那咱到你屋去，让俺对象也和你对象见个面，以后好来往。”高小兵说：“走。”谁知黄静却不动步，李建平伸手去拉，黄静甩开他的手，问高小兵：“你屋还有谁？”高小兵说，：“我爸回来了，晌午我妈包饺子，我大嫂子大侄女、李红樱和他爸也在我屋，你俩去了一块吃饭！”李建平喜不自禁，黄静说：“我不去，你屋今天人太多，去了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