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境界
老者见大家目光齐刷刷都望过来等他下文,便捻动胡须,娓娓道来。
天下习武之人,大抵可分五种境界。
第一重境界为力境,人人可有。只是依靠自己天生筋骨肌肉强健,与人对招之时并无章法,如顽童掐架,混混斗殴,只一味蛮力。因此也不登大雅之堂。
力境之人,随处可见。只要加以训练,即使家丁护院,军中兵士也能至此境巅峰。
第二重为式境,相比力境又多了一些招式变化,渐有体系,一旦遇到机缘拜入门派加入武道家族,便可轻松获得指点,突破此境。
不少家族门派悉心栽培门中精英弟子,皆是此境巅峰。此时便也可登堂入室了。
而那些积累深厚的大派大族,结合制敌经验,反复研究提炼,除了招式变化更为繁杂多样,也开始讲求内视之功,将招式与心法结合在一起,手上功夫辅以内力支持,双管齐下,又比前一境界高出一大截去,虽一人可御数人矣,此为第三重内境。
若是此境大成,再不济也是族中长老,江湖高人,能力敌者渐少,自保已是无虞。在江湖中亦可打出一番名头和地位。
而若是经年累月苦修内功,又或是因缘独到获取稀世罕见的心法秘籍,就连内力也可让同境之人望尘莫及,便可突破臻至第四重化境。
这一类人大抵已成为武学宗师,或是大派掌门,也不乏一些出世的高人,可遇而不可求也。
如今江湖武道十甲榜中,尽是化境。
凡尘俗世之中,化境已是巅峰。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些高人攀升到此等境界,已不再关心对招比斗之事,而是内敛修心,寻求天人合一的境界,若是大成,则至第五重心境。
若修得如此境界,此人必是神光内敛,看上去只是普普通通,但出手之时无需招式心法,亦可不用依赖武器外力,哪怕闭上双眼,对方行动在他心内也是毫厘毕现,甚至还可轻松预判。敌人心念刚起还未出招,这厢便已被锁死所有退路。
心境之人极难遇见,由于外表太过普通,即使遇见,只怕对方也识不出来。久而久之,只成为江湖中的境界传说罢了。
“你们这几个,勉强也就算是式境的中上水平吧,就连我也不过是内境而已,这几日务必谨言慎行,切勿招惹是非,横生事端,若是惹上脾气性格不好的高人,只怕师伯我也护不住你们。”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一个眼睛亮亮的姑娘垂着睫毛想了半晌,仿似不好意思但又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脸色一红问道:
“那,之前的剑道榜首‘衔杯公子’裴九,是何境界?”
“剑道榜,只是武道榜的分榜。”老者沉吟片刻答道。“天下武者门派繁多,兵器家学亦是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不用兵器的,故而武道榜海纳百川囊括所有,下面又按流派不同分为剑道,拳道,奇门,医毒,暗器等若干分榜。”
“那裴九虽是剑道榜首,也不过依赖他裴家剑九式,式式精绝奇诡,无人能破罢了,他年纪轻轻内力有限,应该在内境略低于老夫,但此人成名后从不出京城半步,与之斗剑之人寥寥无几,究竟实力如何也无定论。否则以他剑道榜首之名,又怎会连武道榜十甲都未入。”
“七师伯,你内力高于他,但他剑术又高于你,若你二人对战,谁赢谁输?”旁边有个胆子大的,此问一出,老者一口茶水险些喷出,众人中传出暗笑之声。
“……咳咳!若真是对战,自然还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又怎能只看兵器与内力!”老者面皮一红,打了个太极。他肤色本就黝黑,此刻旁人倒也看不出他脸色。
“他若是到了师伯你这年纪,说不定臻至化境巅峰,挑战这武道榜首,也未可知。只可惜才到这内境,便已殒落了,真是令人唏嘘。”
“却不知这新任剑冢执剑之人,比之当日裴九,又是如何?”
老者摇摇头。“这倒不知。裴家对这未来执剑人选倒也捂得紧,不过究竟是谁,十日后也就见分晓了。好了,天色也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
说罢一行人等纷纷起身,将茶钱往桌上一扔便继续行路。
剑九坐在邻桌,听得这老者适才夸夸其谈,只是轻轻一笑,便也起身而去。只是他一袭蓝色身影,与熙熙人流正好相反,并不是京城方向,而是向北行去。
他已不是裴家人,剑冢何人执剑,他再不关心。料理好母亲的身后之事,他现在心中唯有一念,便是赶往漠北,寻那杳杳凤影。
梦中的那串血泪,似是不祥,让他隐隐担心。
公主,等我……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思念如焚一般,心口处那枚玉蝉,也似乎有些发烫起来。
……
剑九并未像和亲凤鸾车队一般在平坦官道上前行多久,而是取道句叶部,沿着天苍山,一路往卡子河方向行去。
与繁荣富庶的巴什部不同,一条自北向南的天苍山脉将大漠以南斜斜切割开来,把卡子河拦腰截断,上游水流充沛滋养草原,下游却是支流狭窄,河流断断续续,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沼泽。
而沼泽边缘地带,则俱是泥沙硬石,植被甚少。因此句叶虽然疆域旷阔于巴什,却不是太适合居住。但它又天然拦截在大熙和大漠之间,成了一块取之无用,弃之可惜的鸡肋之地。
说是鸡肋,也只是在休养生息方面。若以军事角度来看,此处占据奇险,倒也不失为一处易守难攻的天然屏障。
也许正是看中了这种屏障作用,最老一辈句叶部的百姓,由于厌恶连绵的战火和不尽的抢掠,以极其坚忍和勤劳的性格,迁徙至此,在这片大地上生活了数代。
也正是因为此地地势险峻,车队不利于行,剑九只得在大熙境内的集市上买了一匹快马,深入漠北之境。他素日只在京城范围活动,即使骑马奔波于剑冢和裴府两地也不过数个时辰光景,像这种一连月余不间断的骑马,对他来说也甚为消耗。
更重要的是,当进入大漠深处后,干粮饮水等补给就非常重要。有时候数日都看不见集市与商队,满眼皆是蛮荒之气,像他如此孤身一人行走在这无人之境,并非人人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