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生离
苏纷尽第二天起床时,瞧见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面色死白,神情恍惚。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原来生离就是这样子,好似小死一次,丢了魂。
她向公司请了假,又躺回床上闭眼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赶不走昨晚的一切。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失声痛哭,十月的清晨,日光冰冷刺人。
十点多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苏纷尽连忙起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顺了顺凌乱的头发,走到猫眼望了望,是唐林七。
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来打开了门,“唐总,你找我有事吗?”
唐林七看见如此憔悴狼狈的苏纷尽也是一愣,看来她是真的病了。
收回打量的眼光,他举起手里的手机,“你昨天忘公司了。”
苏纷尽把唐林七的讶异都看在眼里,她微微低头不想直视他,有些尴尬的拿过手机道了声谢,便准备送客,“我就不方便送你了,唐总你慢走。”
唐林七不走反问,“白尘呢?他怎么没来照顾你?”
突然听他提起这个名字,苏纷尽心里又是一阵刺痛,她刻意地咳嗽了声掩饰情绪,“他很忙。”
“那好吧,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体好了再来上班,公司那边不用担心。”
“谢谢。”
唐林七刚转身离开,苏纷尽就迫不及待关了门,她的情绪波动起伏,差点又要哭出来。
早上十点,白尘黑着脸走出会议室,就看到了坐在总经理办公室椅子上的白风,他背对着自己,宽厚的背影隐隐透露出一丝气势。
因为领养的关系,从小白尘与父亲白风的关系就很冷淡,但他对这个父亲一直有着敬畏的心情。
父亲一手培育他成为一个冷血的接班人,所有人生决策都以利益至上。
他的举手投足对自己来说都有很重要的影响,而他的命令自己更奉为不可违抗的圣旨。
于是他埋下头,轻声走进办公室,“爸,你怎么来了?”
白风转过身来,抬眼看了看白尘,见他神色疲倦,眉目紧锁。
便问:“最近公司的业务是有点多了,你也要注意休息。”
白尘闻言只点点头。
“结婚的事情……”,白风不经意看了看白尘的表情,又继续说,“最好是快点正式定下来。”
最近他偶然知道了白尘不仅一直在暗中扶持苏礼文,甚至还清了他的债务。
想起之前苏氏集团破产时,白尘二十多年第一次违抗自己的命令要求不解除婚约。
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冷血无情集团接班人似乎真的动了真情。
但他绝对不允许这一切的发生,否则这二十多年的心血全部白费。
从他在孤儿院看中白尘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骨子里的冷漠与孤僻注定了他天生就是一个绝佳的继承者。
见白尘依旧沉默不语,白风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语气冰冷,“你知道我手里还有苏礼文税务上的证据,我随时都可以送他去坐牢。”
听到这话,白尘的身形猛得一顿。他深吸口气,语气也变得低沉:“一定要这样吗?”
“我只是不希望你忘记自己的初衷,我培养你的心血,你经历的一切痛苦,不要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就忘记了这二十多年你苦苦追求的一切。”
说罢白风便离开了,白尘定定的站了一会儿走到窗边,看着顶楼耀眼的日光正穿透玻璃倾斜进来。
他俨然明了白风最后说的那些话,他一直知道自己的野心勃勃,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商场上他杀伐果断,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逐利的事情对他而言只是浪费时间与精力。
只要和白雪结婚,他就坐稳了白氏集团的位置。他俯身往下看,那时候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在他的脚下……
权利地位从来都是他执着追求的目标,当初选择和苏纷尽订婚也是利益驱使,他把情感这种东西看作是虚伪缥缈的。
结婚无非是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无法成为情感的附庸。
白尘是冷静的,理智的,他只认为唯有物质权利地位财富是永恒可靠的,不会像他的父母那样无故地抛弃他。
一直以来他都在努力的证明自己,他要登上这万人之巅,填补他内心的空虚与寂寞,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这种执念也是支撑他二十多年活下去的力量。
他一直以为这些是他要的,可是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只是挤满了那张挥之不去的面容。
他知道,苏纷尽对他来说是个人生中的意外。
只是这个意外,他该如何处置,如何摆好在他人生里的位置。
一向自持冷静果断的他却犹豫了。
苏纷尽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坐在厕所里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她整个人都失了魂。
她的月事一向不准,这次更是迟到了很久,加上出现了早起恶心干呕的症状。
下班回家时,路过一家药店,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犹豫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心情复杂的进了药店。
结果,真的怀孕了。过了好久,她才回过神来,脑海里只出现了一个想法,这个孩子不能要。
去医院检查了回来,医生说已经有半个月了。
苏纷尽仔细地回想着,她和白尘每次都有保护措施,唯独在他家那一次,却没想到就此中了。
她记得两人和好那段时间白尘几乎天天都来找她,窝在她的家里。
那天她下班回家以后,一反常态的没有收到他的信息和电话,家门口也没有熟悉的宽阔背影。
一瞬间,苏纷尽的心里还空落落的。
回了家,洗漱以后终是耐不住给他去了个电话。听着嘟嘟嘟的声音。
苏纷尽有几次想掐掉电话的冲动,直到对方接起来,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为何,她面对他总是心乱如麻。
半晌,她才慢吞吞地开口,“你……下班了吗?”
话刚说出口,苏纷尽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有那么一丝质问的语气,又藏不住自己想让他过来找自己的心思。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被他看个精光更加觉得恼羞不已。
“我今天没上班。”
白尘的声音里有些低哑,朦朦胧胧的感觉。苏纷尽有点奇怪,“你怎么了?”
“感冒了,在家休息。”
一听这话,苏纷尽完全没控制住情绪,脱口而出,“你家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白尘也没犹豫,便仔细告诉了她。临了还嘱咐她一句,注意安全。
这句话,听得苏纷尽走在路上都有些心生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