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爱恨情仇
东方义因为比东方仁晚出生了一刻钟，便成了仁义山庄的二公子。在东方义看来，父母双亲偏爱他的大哥，所有的事情都以他为先，自己就是个千年老二。
十二岁的时候，父亲让我和大哥比武，我们两个人使的都是仁义山庄的“风雷剑法”，结果也是平手。父亲却说，大哥的剑法练得剑意精准、光明正大，而我的却稍显偏颇，要我向大哥多讨教。我心中当然不服气，本来，我们兄弟两个经常是一起练剑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大哥一起练过剑。
十四岁的时候，母亲生了一场大病，幸亏被周树行老先生悉心治愈了，从此以后，他的女儿周梦蝶，我们都叫她小蝶，就经常来仁义山庄小住。我和大哥都很喜欢和她一起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是第一个想到她。那时候，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只可惜，人总有长大的时候。
十六岁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母亲的谈话，知道了他们是想让大哥当仁义山庄的未来继承人。我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想到大哥是长子，能力也不比我差，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我不该跟大哥去争。再说，想要出人头地，也不必非要当仁义山庄的庄主。
我决定要更加努力地习文练武，增长本事，长大了好让父亲母亲向周伯伯提亲，娶小蝶为妻。其实，我知道大哥也很喜欢小蝶，不过，他既然要当未来的庄主，想必父亲母亲会给他选一门更加门当户对的亲事吧！最次，也不过是我和他公平竞争，我自信各方面都不比他差，周伯伯和小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十八岁的时候，小蝶的生辰就快要到了，我费尽了心思，想要送给她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可是，当我把从杭州城中最大的珠宝首饰店“易赐楼”中千挑万选的一对玉镯送到她的面前时，她却已经收到了大哥的礼物，而且，居然也是一对玉镯，就连款式都和我这对差不多！我当时气的直接摔了玉镯就走了，大哥他一定是故意的！因为这件事，我第一次从心里怨愤于他！
我们二十岁冠礼那天，应该是我此生最伤情的一天。在那天，父亲母亲与周伯伯给大哥和小蝶定下了亲事，并决定在一个月后就为两人完婚。他们没有一个人询问过我的意见，也对，我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我就是个千年老二嘛，大哥不要的才是我的！
一个月之后的初六日，大哥与小蝶成了亲，父亲还当众宣布了他是仁义山庄的下一任庄主，所有的人都替他高兴。
今天，应该是大哥人生中最得意的一天，却是我最失落的一天，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异样。我在喜宴上喝了很多酒，人们也只是以为我为大哥和新嫂高兴，最后，我被下人扶回了居处。
第二天，我仍旧觉得无法面对他们，便选择了一个人远走江湖，因为，那时候我觉得，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可是，我离开了仁义山庄四年，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的人，我心里的伤痛没有一丝减轻，我更无法忘记小蝶。我知道，在我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它就快要吞噬我的灵魂。
我知道仁义山庄派人在到处找我，可是，我暂时还不想见他们！
又过了不久，我意外地救了一个人，本以为他会感恩戴德，却不成想他是个恶贯满盈的匪首，见财起意，竟与多人联手围攻于我。我虽然击杀了他们所有的人，自己亦受了极重的伤，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好。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以德报德，以怨报德者比比皆是，以德报怨者更是凤毛麟角。
等我养好了伤，却收到了父母双亲先后离世的消息，身为人子，却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何其的不孝！可是，归根结底，此事又到底应该怪谁呢？
其后，大哥继任了仁义山庄庄主和南七省武林盟主之位，江湖上对其一片颂扬之声。此后，因为我和他长得太过相像，经常被人错当成是他，想要结识、攀附者大有人在，真是不胜其烦！到后来，我甚至不愿再以真面目示人，只为省去解释的麻烦。
凭什么？大哥他凭什么？他的文才武学、为人处世比我优秀吗？还是，就凭他比我早出生的那一刻钟？既然如此，我就把先前失去的东西全都夺回来！也让这世人看看，谁才是仁义山庄庄主的最佳人选！谁才更配得上小蝶！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又秘密地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势力，聚集了五十余名江湖高手为我所用，他们都以数字为名，而老大就是他们的头领。我对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是有恩就是有惠，他们也都誓死效忠于我。
后来，我感觉时机成熟了，就悄悄地回到了杭州，准备夺取仁义山庄庄主之位。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我仍然未以真面目示人。可惜，我太低估了仁义山庄现在的实力，更低估了我的大哥！
此时的仁义山庄，早已不是我未曾离开时的模样。几番争斗下来，竟然折损了我将近一半的人手，弄得我不得不改变策略，伺机而动。
似乎连上天都在帮我，这日，属下前来禀报说，大哥他不知为何身中了剧毒，性命危在旦夕。
我心里一惊，就算我和大哥再怎么相争，我也从未想过要害他的性命。幸亏小蝶妙手回春，治好了大哥的毒。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不是上天在帮我，而是上天在惩罚我，让我往后余生都要活在无尽的矛盾与痛苦之中！
大哥所中的千机剧毒，其实是我的属下老十二背着我给他下的。他见我们损折人手过多，也为了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遂出此毒计。我能说什么呢，只是不轻不重地处罚了老十二。
更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中了千机剧毒的人，一年之内不能擅动内力。而大哥他刚解毒不久，我却用卑鄙的手段逼他在五云山上与我动手，结果就是他不敌，掉下了百丈悬崖，可能是尸骨无存。我想亲自下去看看，然而，却根本就没有路，最后只得作罢。
我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亲手毙了老十二，可依然于事无补。大哥死了，我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慰，更没有夺回一切的志得意满。
我恢复了本来的面目，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仁义山庄，山庄之中的人都把我当成了大哥，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身份。只是，我一时之间还无法面对小蝶和我那年仅六岁的侄儿东方子衿。好在，能借解毒之后将养身体为由，自己辟出了一处院子单独居住。
我知道自己对不起大哥，所以，决定以他的名字，把他没做完的事情做完，然后，再用老办法，假死隐退，了此残生罢了！
可是，偏偏就事与愿违，小蝶和老管家东方福，还有那个白剑锋，都先后对我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尤其是小蝶，她与我和大哥一起长大，又与大哥夫妻多年，时间长了，又怎么可能分不清楚我们到底谁是谁？是我对自己的演技过于自信罢了！
一日，小蝶来“取义阁”看我，言语之间多番试探，我知道我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于是，便吩咐下人上了一桌酒菜，邀请小蝶共饮几杯，她没有拒绝。
我连饮了三杯，告诉了小蝶实情，也问了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如果当初让她自己选择，她是会选我还是大哥？
小蝶没有丝毫的犹疑，说与我只有兄妹之情，她的选择，从始至终就只有大哥。
我问她为什么，我比大哥差在哪里，还是因为他是仁义山庄的继承人？
她回答我说都不是，你并不比你大哥差，也不比任何人差，更不是因为你大哥是未来的庄主。只是，最初的心动，便是永恒！与他的身份、地位、能力无关。
我又猛灌了几口酒，然后哈哈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原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在小蝶的心中，从来都不曾有过我的位置！
小蝶问我大哥在哪里，我怒吼道，他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小蝶又问道，是你杀了他？我没有立刻回答，虽然，那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大哥之死的确是我一手造成的，我还是点了点头承认了。
小蝶不可置信地瞪着我好一会儿，而后，她哭着拿出一把匕首刺向我，说要给大哥报仇。然而，她只是精通医术却不通武功，又哪里会是我的一招之敌？下一刻，匕首就被我夺到了手里，又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呀！你大哥有哪里对不起你？小蝶朝着我怒吼道。
呵呵，为什么？我把心中的委屈、不满、愤怒、怨恨通通倾泻了一遍。最后，这些东西唤醒了我心中的恶魔，反正，已经做了恶事当了恶人，那再多做一件又有何妨？
我抓起了小蝶的手腕，把她拖进了卧室，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小蝶瞪大了双眼，激烈的反抗，可这对于我来说，就犹如蜉蝣撼树，丝毫不起作用。
你这个禽兽，我是你的嫂子啊！你不能一错再错了！岂不知，她这句话更激起了我的兽欲，我做了这辈子最后悔也是最无悔的一件事，我欺侮了小蝶。
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小蝶瑟瑟发抖地蜷缩在墙角，哭的仿佛泪人一般。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抬起手来想上前去安抚她，她看见我的动作，惊恐的又使劲儿往墙角缩了缩，我颓然地放下了手。
趁我一个没注意，小蝶抓起了挂在墙上的镇宅宝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就要自尽。我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抓住了剑身阻止了她，瞬间，鲜血就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我明白虽然阻止的了她一时，却阻止不了她一世，除非……我的心一横，便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敢比我先死，我就杀了你唯一的儿子东方子衿，杀了这仁义山庄所有的人，让他们为你陪葬！
小蝶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嘶吼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我冷笑道，我是疯子！我早就疯了！你若是乖乖地听话，本本分分做你的庄主夫人，我不但会放过所有人，还会好好地培养东方子衿，让他接任仁义山庄下一任的庄主。可若是你不听话，哼哼……
我威胁的话显然起了作用，小蝶她终于不再寻死。我清楚的知道，她不可能不顾及独子的性命，更不可能让父亲和大哥他们所创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小蝶站起身来，整理好了衣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她是医者，心地自是十分善良，平时看到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都要尽力救治。可是这一次，她对我的伤却视而不见，想必，是恨极了我吧！我苦笑着，继续灌着酒。
我和小蝶有两个多月没见了，这样也好，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这一日，我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下人慌慌张张地前来禀报，说夫人晕倒了。
我一惊，怕小蝶又想不开，快步的来到了她的房间一看，还好，身上没有外伤，且已经被下人扶到了床上，应该只是太累了的缘故吧！
我命人去请大夫，下人们有一瞬间的愣神，也是，仁义山庄以前从来不用请外面的大夫，在这杭州城里，又哪里会有比小蝶医术更高明的大夫？只是，医者难自医，渡人难渡己。
大夫给小蝶诊脉的结果竟是喜脉，这着实令我是又惊又喜。大夫还说，她忧思过甚，郁结于心，需要好好保养身体才是。
我又问了大夫一些孕中女子的注意事项，最后，大夫开了一张安胎的方子，拿着丰厚的诊金，高兴地离开了。
夫人再次有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仁义山庄上下一片欢腾，所有的人都替庄主和夫人高兴，除了周梦蝶自己。
周梦蝶恨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更恨她自己！可是，她还不能去死，那就只有让这个孩子去死了！她趁人不注意，喝下了烈性的堕胎药，而且，她还在药中掺入了少量的剧毒“半边月”。她虽然不能任性的去死，但可以肆意的惩罚自己吧！
其实，自从发现自己有身孕以来，周梦蝶一直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此刻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有什么错？错的从来都是他们大人罢了！
周梦蝶后悔了，虽然与众多名医一起尽力的挽救，保住了孩子的性命，可她一出生，双腿和双眼还是落下了残疾。事后，所有的知情人都被东方义封了口。
周梦蝶痛苦的发现，自己终究无法去爱这个孩子，东方义对这个女儿的态度亦是若即若离，从而导致整个仁义山庄上下都对这个刚出生的二小姐东方子佩讳莫如深。
勉强坐完了月子，周梦蝶选择了去孤山寺出家。但孤山寺的住持却说，她的尘缘未了，只同意让她在寺中带发修行。而出人意料的是，东方义并没有阻拦，只是要求她在逢年过节回到仁义山庄与家人一聚。
东方义很讲信用，这二十年来，他不但把仁义山庄和南七省武林盟的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更是倾尽全力的对周梦蝶好，生怕她有一丝一毫的不顺遂。
东方义对东方子衿亦是用心教导、培养，如今的他，早已成为武林年轻一代的翘楚。而东方子佩虽然身有残疾，也算无灾无难、衣食无忧，顺利的长大了。
东方义曾经幻想着，就这样自欺欺人的，他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挺好的！可是不要忘了，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又欠下了那么多的账，而欠账迟早都是要还的！
正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