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因后果
白鹤鸣被慕容恪一掌打下了山涧瀑布之中，九死一生。
“白大哥！”
“白兄弟！”
慕容惜与乌达绝望的呼唤着白鹤鸣，可是，哪里又会有回应呢？而慕容惜，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原来，自从慕容恪让南宫无恨劫走了慕容惜以后，她就一直被安置在暗影阁第五层楼之中。
起初，因为慕容恪一直戴着人皮面具，慕容惜并没有认出他来，只是觉得这暗影阁主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凶神恶煞，反倒是和蔼可亲，除了不让自己离开此处之外，似乎对自己并无半分恶意。只是，她总是觉得对这暗影阁主莫名的熟悉，可是，自己之前分明从未见过他。
直到有一次，二人一起用饭，桌子上全都是慕容惜喜欢吃的菜色。试问，这天下间谁最了解自己？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哥哥了。而且，自己最喜欢吃的洛阳长寿鱼，哥哥却一点都吃不得，他吃了就会浑身长满红疹，奇痒难忍。慕容惜小心地试探了一番，那暗影阁主果然也不吃这道洛阳长寿鱼。
慕容惜认出了慕容恪，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三番两次与名剑山庄作对的暗影阁主会是哥哥？慕容惜想不通，也就没有立刻与慕容恪相认。
今日，吃过了午饭，慕容惜像往常一样，要出去走走。以往她要出去，都是有人跟着的，可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
其实，南宫无恨是有安排人看着她的，可是那二人认为能看到阁主出手的机会极是难得，她一个小丫头又能跑到哪里去？他二人远远地看一会儿就回，谅也不会出什么事。可是，有些事偏偏就事与愿违。
呼唤白鹤鸣无果，慕容惜跑到了慕容恪面前，第一次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为什么？哥哥！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是暗影阁主？你又为什么要杀了白大哥？”
慕容恪万万没想到慕容惜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认出了他，“惜儿！我……”
还没等慕容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
“杀啊！杀光这帮兔崽子！”
“杀啊！这些畜牲，一个也不要放过！”
……
怎么回事？原来，上次有一个暗影阁的杀手没有死，落到了慕容绝的手里。通过多日的刑讯逼问，慕容绝得到了暗影阁的位置，便带着慕容忠和名剑山庄的人马杀了过来。
双方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就杀到了一处，真正的你死我活、鱼死网破的厮杀！待慕容惜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大声呼喊着想要阻止，可是，又有谁会听她的话呢？
双方不断的有人受伤，倒下，死去，最糟糕的是，慕容恪还带着人皮面具，慕容绝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和他战在了一处，出手狠辣，招招要命！
慕容恪前些日子才受了重伤，刚刚又与白鹤鸣大战了一场，还要顾及不能真的伤了慕容绝的性命，出手就难免有些瞻前顾后。
慕容惜大急，无论是慕容绝还是慕容恪，都是她的至亲，她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一丝伤害，更何况，是伤在对方的手中。
那就，只有……下定了决心，慕容惜快步的靠近了二人的决斗场。远处的乌达看出了她的意图，只是，如今他被封住了内力，与常人无异，想要阻止，已然不及。他只得大喊一声，道：“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惜施展轻功一跃而起，飞落到了慕容绝与慕容恪中间，二人正欲对掌，看到她突然闯入，想要收势，已然太晚了！慕容惜前后各中了一掌，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眼见着已是回天乏术，活不成了。
“惜儿！”
“惜儿！”
父子二人都傻了，终于停手不再打了，慕容恪上前抱起了慕容惜，不要命的给她输着真气，大颗的眼泪往下掉，泣道：“惜儿，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这么傻！”
慕容绝也蹲下身来，想要上前看看慕容惜，却被慕容恪一把推开，他大声叫道：“你走开！要不是你，惜儿她怎么会这样！”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惜儿她是我的女儿！你有什么资格……”慕容绝还没有说完，只见慕容恪一把摘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扔在了地上。
慕容绝的目光由震惊到愤怒，他大吼道：“是你这个逆子！我早该想到，能在我名剑山庄来去自如的，除了自家人，还能有谁？你这个混账东西……”
任凭慕容绝再怎么骂，慕容恪都不再理会他。正在这时，慕容惜慢慢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惜儿！你终于醒了！”慕容恪颤抖着叫着妹妹的名字。
“哥哥！”慕容惜轻轻的叫了一声，然后慢慢的朝向慕容绝伸出了手，喊道：“爹爹！”
慕容绝快速地握住了慕容惜的手，道：“惜儿！爹爹在这儿！”
“爹爹，哥哥，惜儿就快要死了！你们，就不要再打下去了！你，你们，和好吧！”
“不会的！哥哥不会让惜儿有事的！”
“你，你们听我说，答应我，这，这是我最后的心愿！”说完，慕容惜的手慢慢的垂了下去，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去世了！
一百多年前，中原武林还没有南、北分裂。那时候的名剑山庄慕容世家人才济济，威名赫赫，执江湖之牛耳。
然而，兴不过三代，似乎是大多数武林世家的魔咒，谁家都会有那不肖子孙，名剑山庄亦不例外，渐渐的走向了没落。后来，南、北武林分裂，北六省武林盟主之位被梅家堡夺得，直至今日。
有不肖子孙，自然也有贤能之士，名剑山庄的上代主人慕容兴，就是慕容世家的贤能之士。他立志恢复祖上的荣光，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却最终壮志未酬，英年早逝。其子慕容绝干父之蛊，中兴立帜。
慕容绝成亲很晚，在三十岁时他娶了本地大富商施家的独生女儿施素华为妻，那施家小姐刚满十八岁，夫妻二人整整相差了十二岁，真真是老夫少妻。
施家看中的是名剑山庄庄主的声威，而慕容绝看中的是施家雄厚的财力，双方一为名一为利，哪有什么真情实意可言，可怜的，只不过是那慕容夫人施素华罢了。
两年之后，慕容绝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慕容绝甚悦，亲自取名为慕容恪。他在名剑山庄大摆酒宴，庆祝慕容世家后继有人。
施素华也是满心的欢喜，因为，生活终于不再那么孤寂、枯燥无味，每天享受那教子之乐，直到慕容恪五岁那年。
武林世家的孩子五到六岁开蒙，五岁的慕容恪被慕容绝抱到了前院，他要亲自教养慕容恪，并言道，绝不能让名剑山庄的未来继承人长与后院妇人之手。
自此以后，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施素华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能与慕容恪共聚天伦。
慕容恪五岁以后的童年，没有玩乐游戏，只在读书习武中度过。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慕容绝很是满意。
只是有一次，他外出看到别的孩子在欢笑地玩着抽陀螺的游戏，就自己也悄悄买了一个。因为玩陀螺，他练功晚了半个时辰，被慕容绝发现了，慕容绝当着他的面，一下子将那陀螺捏成了粉末，并且罚他在慕容氏的宗祠里跪了整整一日。
慕容绝对慕容恪道：“你是名剑山庄未来的主人，承载着慕容世家几代人的希望，你没有玩乐的权力，这就是你的宿命！”
从那以后，慕容恪还是认真地读书习武，只是，他再也没有笑过。
慕容恪十岁那年，施素华再次怀孕了，可山庄里的大夫却说，慕容夫人身体不大好，不适合再次生育。然而，施素华却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慕容绝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大夫，好生照料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名剑山庄的第二个孩子降生了，是个女孩，慕容绝给她取名叫慕容惜。而慕容夫人施素华，却因为难产，失血过多，力竭而死。
慕容恪与慕容惜一直不大亲近，直到慕容惜长到了四岁，慕容恪十四岁。
那一年的冬天，洛阳城的雪下的格外的大，慕容恪在风雪中练剑，年幼的慕容惜非常活泼好动，由奶娘带着冒着雪出来玩耍。她看到下着雪慕容恪还在练剑，便上前喊道：“哥哥，下雪啦，就别练了，来陪惜儿玩吧！”
慕容恪没有理会她，而是坚持练完了一整套剑法。
慕容惜站在回廊下没有离开，看慕容恪收了剑，便跑了过去，把自己的小手炉递了过去，道：“哥哥，很冷吧！你快用我的手炉暖一暖！”
慕容恪本不想理会她，可是，当他看到了慕容惜脸上甜美的笑容以及满眼的真诚，鬼使神差地接过了她的手炉，慕容惜笑得更开心了。
从此以后，每个下雪天，慕容惜都会来给哥哥送手炉。她就像一个小小的天使一样，在那寒冷的冬天，在那冰冷的名剑山庄，给了慕容恪久违的光与温暖。
于是，在一次出庄办事的时候，慕容恪第一次给慕容惜带了礼物，是一只木雕的小兔子，看着她爱不释手，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慕容恪感到分外的欣然与满足，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那阔别多年的笑意，又悄悄的挂在了他的嘴角。
之后，每一次出庄办事，慕容恪都会给慕容惜带回一件礼物。母亲临终前，曾说让他好好照顾妹妹，那自己就一直这样照顾着她，也很好。
慕容恪十七岁那年，一日，经过慕容绝的书房“傲逸阁”，意外地听见慕容绝正与管家慕容忠商议事情。本来也不甚在意，转身就要走开，却听到了他们说起了慕容惜，他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听完了慕容绝和慕容忠谈话的内容，慕容恪感到深深的愤怒与绝望，从出生那一刻起，惜儿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为了名剑山庄，与他人联姻。
慕容恪发疯似的跑出了名剑山庄，恍恍惚惚地跑到了周山之上，他拔出剑来一阵的疯劈乱砍，直至筋疲力尽方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却强忍着不让它掉落下来。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走了出来，问道：“瞧你年纪轻轻的，何事让你如此烦恼？”
慕容恪没搭理那人。
“喂，莫非你是个哑巴不成？”那人笑呵呵地道。
“你才是哑巴！我怎么样又关你什么事？”慕容恪怒道。
“没教养！”那人也不生气，仍旧是面带笑意。
“你找死！”慕容恪正愁没地方撒气，提剑就刺向了那人，谁知，那人的轻功极高，慕容恪连续刺了十几剑，都被他轻轻松松地躲开了。
“名剑山庄嫡传的‘千踪剑法’，看你这个年纪，你就是慕容世家的慕容恪吧？”
慕容恪心知，这人比自己厉害许多，发泄情绪之后，也就停止了出剑。
“喂！慕容恪，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或许，我可以帮你，也说不定呢！”
“你能帮我？笑话！没有人能帮得了我！”
“你都没说，我怎么知道如何帮你？”
慕容恪看了他半晌，才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一笑，道：“在下姓乌名达，字弘达，江湖无名之辈一个！”
慕容恪深感意外，道：“西安城乌大善人？你怎会在此？”
“呦，你居然知道我！我嘛，当然是来玩的！”
慕容恪自然不相信乌达的鬼话，但也许是压抑了太久，情感的闸门急需宣泄，就在这周山之上，慕容恪对着一个陌生人，说出了这些年的经历，母亲的死，自己的黯淡人生，还有妹妹将来的命运，他落下了眼泪，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乌达万万没有想到，威震江湖的名剑山庄庄主慕容绝，原来竟有如此的野心，竟是这样的人！看来，这慕容恪倒是和他老子不一样，为了以后江湖上的太平，自己也势必要帮他一把！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教授你易容之术，之后，你带着你的妹妹离开名剑山庄，去过平常人的日子吧！”
“易容之术？你到底是谁？”
“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乃是乌达乌大善人！”
“我不需要！你连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呵呵，你这小子！别人想学我这易容之术都学不来，你倒还推三阻四！”
“哼，谁稀罕呐！”
“好吧！我告诉你，我确实姓乌名达，不过，我还有个外号叫做‘吴不归’！”
“你就是千里独行大盗吴不归？”
“不错！我的易容术，世间鲜少有人能看破！小子！你得发个毒誓，我的身份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我慕容恪发誓，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你的身份！如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嗯！行了！行了！”
乌达这次本来是想去名剑山庄盗一柄宝剑的，没想到剑没盗成，还把他的独门易容之术传给了慕容恪，真是亏大了！唉，人生的际遇啊，果真是殊难预料！
对于慕容恪来说，更是如此，从今往后，他不会在屈服于宿命，他要为了自己和妹妹，开创一个新的未来！
十八岁的时候，在一次外出途中，他意外救下了正被同门追杀的南宫世家二公子南宫无恨，两人倒也算是同病相怜。之后，两个人一起创建了暗影阁，一晃，就过了这许多年。
可是，现在慕容惜却死了！慕容恪生命中唯一的小天使没了！他冲着慕容绝嚷道：“我不想动手杀你，带着你的人，赶紧给我滚！”
慕容绝气极，道：“你这个逆子，好好的名剑山庄少主人你不当，非要当什么暗影阁主，还要处处与我作对，我慕容世家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慕容恪狂笑道：“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是白眼狼！你让我学好剑，我偏偏就要学好刀！你让我博取功名，继承名剑山庄，我偏偏就要做这声名狼藉的暗影阁主！你让我不择手段的去争夺那武林盟主之位，我宁愿隐匿山林，永不出世！慕容绝，你为什么要替我和惜儿安排人生？难道，就因为你生了我们吗？”
慕容恪有些癫狂了，声嘶力竭的继续道：“本来，我打算接受我的宿命，按照你的安排去活，去争、去抢！可是，你利用我也就算了，母亲，惜儿，名剑山庄所有的人，哪个不是你利用的对象？慕容绝，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绝亲、绝情、绝恩、绝义！母亲已经走了，如今连惜儿也没了，待我自废了慕容家的武功，再放你们活着离开此地，就算是还了你的生养之恩，从此，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慕容恪这个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正是：万事皆有因，万般皆有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