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五丫

    夏日渐渐逼近，天气越来越热。

    一大早，沈阔去井边挑了满满一缸子水，才带着沈霄池去私塾。

    沈阔是个心疼媳妇儿的，家里的重活，一般都是他做。

    他完全没有一些秀才老爷的作风，劈柴挑水，烧火洗衣。

    除了做饭实在难吃，绣花针也是捏得的。

    沈霄池也学了他的样子，在家里总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割草喂鸡还有照顾自家妹妹。

    沈阔父子两个一走，安楚娘将吃饭的碗洗了后，就拉了自家闺女进屋子里。

    她拿出自己的绣框，开始绣帕子。

    沈银欢就拿了沈阔给她的书，慢慢温习以前学过的字。

    安楚娘跟着沈阔久了，也识得了些字，看顾沈银欢学习，基本没有问题。

    安楚娘看着自家闺女乖乖温习功课，时不时还用小指头划写的样子，淡淡笑了笑。

    随后，她哼起了温柔的歌谣。

    啪啪啪！

    “婶子！”

    “婶子！”

    “沈老五家的，要生了！”

    在屋里的安楚娘一听，连忙放下自己的绣活，匆匆出了门。

    沈银欢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从床上爬下来。

    只听得她娘在院子里说了句：“还没到时候，咋那么快！”

    她娘和来找她娘的人的声音就都渐渐远了。

    家里恢复了安静，沈银欢迈着小短腿走到院子里。

    院门没有关，可能是安楚娘走得太急了。

    沈银欢自己从院门出去了，她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安楚娘的身影。

    她不知道，去沈老五家有条捷径，就是从沈家背后走过去。

    所以，沈银欢没有找到安楚娘的身影。

    她想了想，慢慢走着，她凭着记忆走到了私塾外。

    可惜，沈阔专心教书，沈霄池专心读书，没人看到她。

    她那小短腿也不嫌累，见这里没有安楚娘就又去了别的地儿。

    来到河边的时候，沈老五家的五丫看见了她，顿时吓了一大跳。

    连忙拉住沈银欢：“你咋一个人在这儿，你娘呢？”

    这可是沈秀才家的宝贝闺女儿，不像她是家里的赔钱货。

    这要是走丢了，沈秀才家不得急疯了。

    沈银欢看了看沈五丫，见面孔有点熟，应该是村里人，便说：“我在找我娘，我娘给人接生去了。”

    沈五丫一听有些震惊，村子里有孕的，目前只有她娘。

    但听阿奶说，还得再有一个月才生，不该是今天的。

    沈五丫有些着急，脚向着家的方向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她拉着沈银欢坐在河边上，旁边放了好大一个背篓，背篓里全是处理出来的河蚌肉。

    沈五丫捡起旁边的石头，有气无力地扔进河里。

    然后她看了看旁边白白胖胖的沈银欢，再看了看自己枯瘦满是茧子的手，轻声道：“你可真会投胎，明明都是女娃，你的日子和我的日子，真是不一样。”

    说着，她心情好像很烦闷一样，又捡了一块石头砸进河里。

    “我家里已经生了五个女娃了，我阿娘天天被大伯母和阿奶骂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三个姐姐都被卖了，我和四姐不知道会不会也要被卖掉。”

    沈银欢也不急着找安楚娘了，她觉得眼前这个姐姐好像很需要她。

    于是，沈银欢乖乖坐在沈五丫旁边，听她说话。

    沈五丫眼睛有些空洞，一点都没有孩子该有的纯真和喜悦。

    她浑身上下透着的，是苦难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娘肚子里这个是弟弟还是妹妹。”

    “但，我希望是个弟弟吧。”

    “这样，我娘就不会再被骂了。”

    沈银欢有点想问，“那你呢？”

    但看着旁边的沈五丫，沈银欢还是没有张开嘴问。

    沈五丫倾诉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她将沈银欢也拉起来，轻轻地拍了拍沈银欢身上的灰，背了背篓，向她家走去。

    “走，我带你找你阿娘去。”

    沈五丫的背被身后的背篓压得有些弯，她粗糙的手拉着沈银欢，使沈银欢的手被她的手摩擦得有些疼。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到了沈老五家。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了妇人的惨叫声。

    沈五丫连忙将背篓放下，看着沈四丫端了盆血水出来倒，连忙拉住沈四丫问情况：“阿娘咋样了？”

    沈四丫忙着呢，倒了水，还得去厨房再端盆热水进去，只匆匆说：“阿娘难产了，我还得去端水！”

    沈五丫连忙跑去帮忙，院子里只有沈银欢一个，看着她们来来去去地忙。

    当晌午的时候，沈银欢肚子都咕咕抗议的时候，沈老五家的终于生了。

    生了一个男孩儿，沈五丫的阿奶笑得见牙不见眼，即使这个男孩儿，哭声都不响亮，弱得像个猫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