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
堇言今天便是来找堇色的。
这几天幽兰殿无疑是风头中心，她一开始就看堇色不顺眼，现在更是觉得被人抢走了风头，想借此机会来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闲逛的少年。
皇帝重色，整个皇宫也奢靡之气盛行，堇言本来也奢靡惯了，又正是历事年纪，宫中也是偷偷养了几个貌美面首的，如今看到眼前的无萧，自然是动了非分之想。
他长得可真高啊，那包裹在玄色衣服下的身材，看着就挺拔孔武，又不过分健美，正是她最喜欢的那一类瘦而不柴的身材。
他的脸可真干净啊，皮肤白皙，一点瑕疵也没有，远胜过大部分女子，她想不到一个侍卫是怎样做到能有这么好的皮肤的。
少年的五官精致俊朗，高挺的鼻梁、寒星的双眼又完美地中和了脸上的女气和少年感，单是这么看着，就令她心动不已。
这样的人，若是养在自己的宫里……
堇言心下大动，正要继续追问下去，没料一阵清风拂过，树上的花簌簌而落，众人在晃神之际，再一定睛细看，少年却已经，消失了？
“人呢？”堇言大惊失色，怒道，“给我追！”
宫女们慌慌张张四散而找，半天之后全都一脸惊恐地回来伏地，“公、公主，人已经不见了。”
“什么、”堇言难以置信，看着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宫女，一脚便狠狠踢了过去，“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到！”
半晌，她冷静下来，冷笑一下，“走就走了吧，左右不过这个皇宫里的人，我还能找不到不成？”
想到今天出来的目的，她别了别发钗，重新调整了神色，施施然便朝幽兰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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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堇言来的不是时候，堇色正被皇后带着出殿了。
皇后拉着她的手，走了一路直到停在一座偏远的宫殿前，淡淡道，“这是你母妃生前住的地方。”
宫殿瞧着十分宏伟，想来以前也是瑶池逍遥之地，但现在已经无人居住，以前多气派便显得如今多荒凉。
宫殿里只有一个安静打扫的侍女，看到堇色时，她睁大了眼睛，蓦地丢下了手中的扫帚。
“容妃、是容妃回来了吗？”
皇后连忙拉起跪在地上的侍女，“阿满，这是容妃的女儿，临嘉长公主。”
名唤阿满的侍女掉下眼泪来，又不敢贸然触碰堇色，只能激动地瞧着她，“长公主殿下、奴婢竟然还能有幸见到长公主殿下、”
皇后和颜悦色地解释道，“这是你母妃生前的侍女阿满，你母妃去了之后，这宫里的侍女就走的走散的散，只有阿满留了下来看管这坐宫殿。”
其实她说的很委婉，容妃死的时候，她的贴身侍女、侍卫都相继一个个死去，阿满以前就是下等的侍女，一直干的是打扫的活，这才幸免于难。
“公主殿下，这十七年，您受苦了！”
堇色看着侍女，心中动容。
“你若想多知道一些你母妃的事的话，我可以把她调到你的殿里。”皇后道。
堇色面色平静，声音却隐隐含了一抹期待，“可以吗？”
“我是皇后，这点权利，当然还是有的。”皇后笑了笑。
“那便谢谢皇后娘娘了。”
“你我之间，就不必如此生分了，容妃于我有恩，这点举手之劳，我还有可以做到的。”
堇色的面部表情虽然比起闺秀不甚娇柔丰富，但是情绪全含在了那一双潋滟的眼睛里，此刻她看上去应该是很高兴的，一双眼睛都含着淡淡的光华。皇后看着看着，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对谁笑过？”
堇色纳罕地嗯了一声，似有疑问。
皇后微笑，“我想，你要是对谁笑的话，那必然是非常动人的，想必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你摘下来。”
堇色面色微红，没有说话，心里倒是不自主想起了无萧。
在谷中，他总是锲而不舍地缠着她，时不时让她对他笑一笑，但她总是敷衍了事，她自然觉得自己远远没有皇后说的那么有魅力。
如果真是的话，为什么她对他笑了那么多次，他都没有为她摘过星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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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岂有此理。”
堇言坐在幽兰殿等了半天堇色都没有回来，侍女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给她凉掉的茶水添了又添，等她再也等不下去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堇色终于姗姗来迟。
“长公主好大的架子啊，本公主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你倒是去了哪里？”
堇色木了木，对这位一上来就言语不善的姑娘看着很面生，但听到了她称自己为公主，心中一动，她是自己的妹妹吗？
堇言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当下心火又起，挖苦道，“怎么、十七年未见，长公主就不认识人了？”
侍女低声提醒，“这位是八公主。”
“妹妹？”堇色默了默，轻轻道。堇言愣了愣，随即一阵讽刺，“谁是你的妹妹。”
“我们见都没见过，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长公主，你说是就是了，我可不承认有你这么个姐姐。”
她说话尖利，堇色面色不自觉沉了沉，顿了顿，她又道，“八公主来可谓何事？”
“八公主，你可叫的好生生分呢，不过才回宫几天，你以为你是谁？”
堇色皱起眉头，她叫她妹妹不是，唤她八公主也不成，她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来到幽兰殿，就是来数落她、讽刺她的吗？
“怎么、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我很不满意？”
堇色不再说话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个宫里她谁也得罪不得。
堇言看她垂眸不语的样子，愈发觉得软弱可欺，当下心中鄙夷更甚。
她高傲地打量着她，围着她踱步，口中不停道，“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你就算回到了宫里，也是山鸡变凤凰，跟我、跟其他的皇子皇女相比，都是云泥之别，既然肖想上了锦衣玉食，以后就别再想什么不切实际的心思，我才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我的母妃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妃子，就凭你，也敢与我比？既然回来了，就要本分点，懂吗？”
“你在说什么啊！”茱萸听不下去了，她们公主哪让人这般说过，当下直脾气就上来了，她还想继续反驳几句，随即空气中传来啪的一阵脆响，茱萸生生止住了话语。
堇言抬着手掌，一瞬间茱萸白皙的面孔便出现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
“贱婢！你再说一句！”
堇言目露凶光地瞪着捂脸的茱萸，“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给我打死！”
堇色心疼不止地看了茱萸一眼，随即把她护在身后，“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既然你不会教下人，那我便替你管一管！我要拔了她的舌头，再将她乱棍打死！”
堇色抿了抿唇角，手指攥入掌心，平静道，“她是我的人，还轮不到你管。”
堇言愣了一下，刚才看她样子还算乖顺，想来也是个软柿子，没想到此刻护在侍女前面，倒有了那么几分烈性。
不过堇言要是怕了她，那便不是堇言了，他和堇凌兄妹两人在锦妃的庇佑下都蛮横惯了，任哪一个皇子不是被她们揉圆搓扁过来的，她就不信还治不了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当下她柳眉一竖，一个巴掌挥了过去，直冲堇色而去！
这张脸，这张她看着就惹人生厌的脸……倒不如毁了！
那双手被一袭力道生生给止住了，堇言抬起眼睛，便对上了堇色那一双冷漠的脸。
“八公主，你要打我？”
她似乎轻而易举地握住了堇言的手，就像一出极慢的慢动作，几乎也是瞬间，堇言头脑一震，她全身无力，后仰着身子，慢慢地向后瘫倒过去。
堇言全身绵软，心惊道，“你对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堇色不带感情地睨着她，眼中平淡无波，但她读出了里面隐隐的威慑和警告。
“八公主累了，你们还不快点扶她回去休息。”
“你、你这个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堇言眼冒金星，只觉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侍女手忙脚乱地战战兢兢扶她起来，此时的样子颇有些狼狈。
茱萸躲在堇色身后看见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堇言气急，“你敢笑本公主，来人啊，快把她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公主、公主救我！”堇色忙把茱萸护在身后，淡淡道，“八公主，如果你今天要来同我讲这些话，那你的目的达到了。”
“我不会和你争什么东西，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与你争，我也没有兴趣和你争，这一点请你放心，但是你要想教训我的侍女，还请你不要这么做。”
“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会让你的侍女也一起中毒倒下，反正到时候，你们也不想被人毫无仪态地抬出我的殿去吧？如果你想继续把这件事闹大的话，想出去告状，也随便你，毒是我下的，你要是想对付我，那就冲着我来。”
堇言狠狠地瞪着她，银牙都要咬碎，侍女在一旁小声劝道，“公主，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这事要是传到别人那里，还不知怎么看我们呢…”
“你给我闭嘴！”堇言想扇她一耳光，不过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侍女们狼狈将她扶起。
这样子实在不雅，她又是极爱慕虚荣的人，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带着侍女们离去了，临走前，望着堇色那一张无悲无喜的脸，还不忘恨恨道，“堇色，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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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堇容坐在奏折如山的案桌前，饶有兴味问道，“她真是这么干的？”
看到朱痕在一旁点头，他轻笑一下，“想不到，倒是令我吃了一惊。”
“八公主睚眦必报，就算不告诉陛下，想必也不会放过长公主，我们要帮吗？”朱痕问道。
堇容合上一份奏折，想了想，淡淡道，“让人多注意点，她是个聪明人，只要她不出殿，想必也不会遭到多少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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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
幽兰殿点起一盏盏宫灯，侍女们纷纷歇息去了。一小宫女借如厕之由，偷偷绕到了旁殿，见四下无人，她蹑手蹑脚，提着微弱的一盏宫灯一直走到远远的殿门尽头，来到一处荒芜处。
荒芜处有一处小洞，她又转过身，朝四周打量了一下，才蹑手蹑脚地朝小洞放了个香囊。
“你在干什么”
宫女还未惊叫，便被来人捂住了嘴，无萧皱眉打量着她，眼睛在夜里淬着发寒的冷光，“你不会、是在传信吧？”
小宫女拼命摇着头，发出一声声破碎的求救声。
“你给谁传信啊？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小宫女忙不迭点头，无萧刚一松手，她便没命地甩开他往前跑，然后头触到一个坚硬的身体，宫女惨叫一声，一下子便弹倒在地。
无萧抱着胳膊立在她前面，“真不诚实，算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语气轻松，“你给谁传信也无所谓，只要你死了，那么你的主人也就收不到了，对吧。”
宫女吓得坐起了身子，看着他朝后一步步退去。
“我说、我说、”
无萧睨着她，眼眸在月光下冰冷如同刀刃，犹如暗夜修罗，“晚了，我说过，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忠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