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堇色现在哪里注意无萧在做什么，只扯起衣服重新裹住自己，感受到身前的少年正抚摸着她的腿，还在一点点抬起来，她再也忍受不住，终于坐起身子，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无萧：“……”
他捂住脸，有些难以置信看着她，“你打我？”
即使是盛怒，堇色也说不出一句脏话，只是面色绯红地看着他，长颈血红，耳垂更是红的滴血。
“出去！”
她一直对无萧温柔至极，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此刻看着少年捂着自己的脸，似乎被打懵了，白皙的俊脸上迅速浮现出五个红色的指印。
堇色一阵心虚，心软的性子又泛了上来，“无萧，我不是……”
无萧顿了顿，晃了晃破碎的眼眸，只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腿怎么回事？”
堇色这才注意到自己受伤的右腿，被刺客给射伤之后，自己还一直无暇去上药，此刻因为过分的牵动，未结痂的伤口又挣开了，一点点往外渗着血。
不注意还好，一注意钻心的疼痛感便涌了出来，堇色回答道，“这是遇袭时受的伤，我、”
无萧马上想起他刚赶到战场时她倒在地上的情景，当下便打断她，“是那个时候？”
堇色点点头，看着他又马上阴鸷起来的神色，不敢揣度少年此刻的心思，选择沉默的噤声。
“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伤口的？”
无萧拧眉看着她，面色沉的能拧出水来。
当下床榻一轻，堇色抖了抖，他起身离开，过了一会，颀长身形又重新回来，手上拿着伤药和纱布。
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他一边为她上着药，心中似是有气，话语带了点讥讽。
“给一堆人疗伤，竟没有时间看看自己的伤，你可真是个大善人，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公主。”
堇色听出他的阴阳怪气，一时也不敢说话，只咬了咬唇，生怕一个说话又不知哪里触怒到了他。
她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重新回来的他简直就是喜怒无常，让她感到陌生。她不想揣摩他的脸色说话，不由得怀念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潇洒无邪的少年郎。
这么一想，堇色颤了颤羽睫，美眸闪过一丝委屈。好不容易再相见，自己就这么被他莫名其妙地带走了，一天内经历了这么多可怕的事情，他不给自己一句解释和道歉就罢了，还这么凶巴巴地对待自己。
堇色愈发心酸，睫毛一滚，默默擦去眼角滚落的一滴泪。
此刻的无萧垂着头，自是没看见她的动作，“有点疼，忍一下。”
如果她仔细听听，就能听出少年语气中难得的温柔，不过堇色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对无萧的委屈和恐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药酒蘸上伤口的时候，她蹙眉，还是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无萧按住她轻轻挣动的小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疼吗？疼就对了，就是让你记住，让你再这么好心。”
堇色便不动了，美眸轻晃，心里愈加失落。
伤口被细致地包扎完毕，无萧放下绷带拍了拍手。
她的腿笔直又匀称，也许是太白了，他的手指在上面稍微一按，便能留下一个个粉红的印痕。
看着看着，无萧的眼睛便又暗了起来。
看他似乎还不起身，只是凝着自己的腿若有所思，堇色心间又是划过一阵恐慌，轻轻咳了咳。
少年的脑袋才终于动了动，抬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额间的淤青。血迹已经被茱萸清理干净，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无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间，轻轻问，“还疼吗？”
堇色摇摇头，抿唇不说话。
他点点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那就睡吧。”
堇色现在正是格外敏感的时候，闻言便全身僵硬住了。
无萧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我不碰你，睡吧。”
可是她已经完全不信他的话了，只狐疑地看着他。
无萧突然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可爱。
他心中调笑，“怎么？别忘了现在是在谁的地盘，我若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而不是等着我突然反悔。”
堇色觉得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便真的顺从地躺下，蜷缩到床的最里面角落。
无萧一个冷哼，随即便离去了，过了半烛香的时间，他又回来了，浑身带着刚沐浴完的木槿香气。堇色根本就睡不着，只紧张地听着动静一动不敢动，落在无萧眼里便是她像一只佯作镇定的受惊的兔子。
他低低笑了一下，长腿跨上床榻，躺在了她旁边。
堇色头皮一阵发麻，一动不敢动，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过了一会，床榻又动了动，无萧一个翻身过来，从背后拥住了她。
堇色终于捺不住，崩溃道，“不是、不是不碰我吗？”
无萧手掌覆上她的眼睛，正经道，“睡觉。”
腰也摸了、嘴也亲了、身子也看了，一起睡个觉有什么打紧。
堇色一阵僵硬，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起来，直到屏息了半晌功夫，那横在自己身上的长臂仍旧一动未动，这才安了安心。
也许他说的睡觉，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睡觉。
这么想着，她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终于轻轻地阖上了眼。
背后一双放诞的眼睛幽深在黑夜里，隐隐闪着暗夜流光。他在黑暗中凝着她，微不可察地勾勾唇，随即融入一片黑暗。
。
半夜，无萧颤了一下，从床上一个惊起。
常年追杀的习惯养成他不敢深睡的毛病，看到旁边躺了一个人时，他心中一凛，第一个反应便是要拿起袖中的飞刀向她掷去。
直到看到那抹侧身的月白色身影，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生生一顿，硬生生地止住了朝她掷去的飞刀。
他收回手，有惊无险地呼了一口气。
堇色侧着他安然睡去，并没有被刚刚的生死一线所惊醒。
她的睡相很乖，整夜一动不动。无萧放下飞刀，支起一只手臂打量她，看着看着，眼中渐渐蕴了一抹柔。
原来有一个姑娘在自己身边睡觉，是这种感觉。
很温暖，也很安心。
也许他还是不够狠心，要是真的狠下心来，他就应该今夜强迫了她，让她失身，让她成为皇族之耻，然后不得不跟着他。
想起即将的离别，他心中沉甸甸的，就是很不舒服。
看着她，他喃喃自语。
“跟着我有什么不好？皇宫就那么好，就这么巴巴地想回去吗？”
他不会嫌弃她是个拖累，如果可以，他也可以听她的话不去杀人，做一个正经的买卖养活她。
然而回复他的只有沉默，佳人睡得恬静又安然。
他叹了口气，轻轻在她脸颊印上一吻，随即拥住她的身子，感受着她的馨香和温暖，终是沉沉睡去。
。
清晨。堇色羽睫抖了抖，悠悠醒来。
默了默，眼前完全陌生的地方让她一时恍惚起来，直到她转过头，无萧正撑着半边身子，欢快地看着她。
“早啊。”
堇色便一下子忆起了昨天的种种事，一时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只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昨晚睡得极好，无萧轻佻的桃花眼慵懒勾起，像是含着一池涟漪的春水，他心情也不错，仿佛又恢复成了那个熟悉的飞扬少年。
“饿了吗？我买了包子，起来吃饭。”
一夜之后，他对她的态度愈加熟稔自然，无时无刻都要贴着她。
她在梳妆台画眉，他也要凑过去描一手，新奇地看着她梳妆的样子，还狗腿似的拿起梳子，一下下给她梳着及腰的秀发。
堇色在他灼灼的目光中吃完早饭，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想着应该怎么开口让他送自己回去。
无萧托着腮，“吃好了？吃好了我们就出发吧。”
堇色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刚才的为难没想到这么快就不用开口了。无萧看着她，耸耸肩，“我说了今天会送你回去的。”
虽然他也很不情愿。
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隆阳。他的轻功奇绝，但是还是飞了一段时间，一路上两个人都存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堇色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少年，不由自主地心下一暖。
他还是肯听她的话的。
看到他白皙俊逸的侧脸，仿佛还带着昨天的丝丝红痕，想起昨天对他所做的事情，她心下一动，柔柔道，“对不起。”
无萧疑惑地嗯了一声。
“还疼吗？”
他这才反应过来是那一巴掌，随即哼了一声，仿佛透了一丝委屈，“现在才知道问。”
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觉得好笑，“你还是第一个打我脸的人。”
堇色一阵赧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那时只是害怕极了，对不起。”
“好了，我不会计较的。”无萧懒懒道。
况且他也对她做了一些事不是吗，尽管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等到熟悉的营帐近在眼前时，两人落地，首先是挽丰发现了来人，“公主殿下回来了！”
一瞬间茱萸和李嬷嬷从营帐里冲出来，喜极而泣，“公主！你终于回来了！把我们都给急死了！”
无萧识相地退后几步，任由堇色被人群包围。
一夜未归，李嬷嬷急的都快睡不着，“公主，你们这是去了哪里？把老奴都给吓死了！”
堇色眼神温柔，安抚道，“让你们担心了，我没有事。”
又是一阵热络的问候声，直到堇容出来，众人默默为他让了一条路。
“长姐，你没事吧？”
堇色看着一脸忧心的堇容，不自觉心中一暖，“殿下，我没事。”
堇容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他长眸淡淡扫过众人，越过角落，无萧正报臂站在角落里，警觉的眼神亦是转过堇色看向他。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