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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夜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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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雅,我唯一动过心的女人。”

    “要是之后出现个阿雅一样的女人,我不会放手了。”

    望着李明博的背影越来越远,他心中很是失落,他喜欢阿雅,可是阿雅不知道。

    如今,现在只是一堆白骨,沈明峰每当有空时便会去埋葬阿雅的山中看望几番,会与阿雅讲各种趣事,比如今天吃了什么,看了什么戏,李明博又怎么怎么啦。

    沈明峰喜欢阿雅的歌声,从她嘴里吐出的歌声像夜莺一样令听者陶醉其中,让人感受到岁月深情的厚爱。

    他听过一曲后,闲时无趣就往窑子里钻,阿雅是听雪楼的头牌能歌且善舞,平常也会去接客。

    沈明峰就是阿雅的回头客,与她有过一两次风雨,他以为他是阿雅在许多来客中的唯一。

    可他想错了,以为天天去窑子那见阿雅,阿雅会明白他的心意,他未尝不是想为阿雅赎身,光是他去的次数就耗费了不少银两,见底的荷包无力为其赎身。

    他有时听到听雪楼娼妓闲谈,他偶尔凑近说上两句,闲谈过程中他偶然得知阿雅的娘得了肺痨,需要很多钱财购取药材。

    阿雅家境贫寒,自是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的,进听雪楼也是迫不得已。

    刚进听雪楼的她什么也不会,起初是做点端茶倒水的小事,后跟着资历颇深娼妓学习弹唱,先是只卖艺不卖身赚点小钱。

    来光顾她的人也不少,她在芸芸众生的看客瞥见过常来听雪楼的看客,印象最深的是一位身着紫衣,头发半束起的男子,出手很是阔绰便留意了些许。

    在赚到了第一罐铜钱,想到的是病重在榻的娘,先是购买了昂贵的药材调理她母亲的身子。

    身着紫衣的沈明峰常在她面前晃悠,总与她聊些家常,来时都带着小物什逗她开心。

    她心里也生出一丝好感,除了与她相伴的母亲外,她未能体会过他人的关怀。

    她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游走于儿女情长之间,所以她将那份萌芽掩埋至心底。

    她甚至有些期盼那紫衣男子能多看他几眼,沈明峰的确做到了,一进听雪楼次次都指明阿雅。

    可是这样平稳的日子并不长久,阿雅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

    为了母亲的病她日夜奔波于各个街景,走遍了大街小巷寻求神医,医好他娘的病。

    可惜迟迟未能医救好,再加上药钱让她喘不过气,只能当着头牌降低身价日夜接客。

    按听雪楼的常客给的银两自是可观的,但在老鸨的眼皮子底下分到的少之又少,她一个弱女子也嫁不了一个有钱人家,想来钱快就是听雪楼这个地,自然有钱的达官显贵也看不上一个没什么身份还带着拖油瓶的娼妓。

    娼妓们都为她惋惜,大好的年华只能在听雪楼卑躬屈膝地讨好达官显贵。

    自此之后,沈明峰越发地想去了解这个头牌,从她口里得知她最喜爱的是蒲公英,他每日总会去采上几朵装进篮子,逗她开心。

    她也总是笑盈盈地接受着沈明峰带来的蒲公英,不收茶水钱为他亲自弹奏一曲平沙落雁。

    沈明峰也听得不亦乐乎,越发地喜欢阿雅,也喜欢她身上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大抵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也有想过一个单薄瘦小的背影,意志力是如此坚韧不拔。

    世人唾弃,鄙夷她都能闭上眼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她的事。

    他从这位女子从身上感受了不一样的光景,他仰慕着她,这份不可得的意志是他所办不到的,他没有固定的目标也不想继承父亲的衣钵。

    他只想做个闲散旅人,看遍世间万物。

    过了些日子他好些时常没去听雪楼。

    当有一日,他钱攒够时,他按耐住心底的欢喜,想在后几日就在阿雅生辰时递给她一纸赎身状,让她摆脱风尘之中,想让她知道有能力支付她娘的药钱了。

    只可惜她命运多舛,被妖给剥去面皮,尸骨装在梳妆台的楠木柜里。

    他再怎么样忏悔,终是无力回天。

    李明博将死去画皮妖的递到他眼前时,他身形颤抖着让李明博拿开,而后把他自己关在阿雅的房间,整日不进食水,将自己锁在里面,任他人再怎么劝慰沈明峰都保持缄默,封闭自己。

    几日后──

    李明博自是没看得下去,不想好友因情所困,后半生都不要。

    索性直接冲破门扉将消瘦得不成样子的沈明峰从阿雅屋内拖了出去。

    只见脏污的衣角,些许凌乱的发丝,瘦削的面庞与之前充满活力的青年大相径庭。

    李明博看着那样的友人,别过脸不再看沉寂悲伤的沈明峰,只是在客观的角度告诉他。

    阿雅肯定不希望她走后,沈明峰独自买醉日夜颠倒完全不顾自身,沉溺在她死去的悲痛之中。

    沈明峰听后,思绪万千,不过好在是想明白了,也关注起自身的状态,进了吃食,梳洗了一番,也折下了一缕乌黑发亮的发丝。

    覆盖在阿雅里折下的那段发丝,周边点缀着蒲公英的绒毛。

    他将那一缕发丝编成花结放置在阿雅的将军罐里,连着递出的一纸赎身状也安静摆放在骨灰上面。

    他心情沉重地将那储存着阿雅的将军罐盖上,似在告别他的那不该有的情感。

    “再见了,阿雅──”

    “转世投胎后,愿你平安喜乐,无病痛,无灾难。”

    “更不要”

    “再遇见我了。”

    语毕,湿热而又滚烫的泪珠,滴答滴答滴落在质朴的将军罐上。

    他是亲自去下葬的,没告诉她的亲人,是不想让阿雅病重的娘得知她的遭遇也一同随去。

    她的葬礼只有他和李明博两人,老鸨嫌晦气没前来,疼惜他的那些娼妓也因身子染病未能看望一眼。

    索性他披着白袍子,上山立碑。

    埋下将军罐,他缄默不言,直呆呆望着阿雅的碑墓。

    李明博仰着头,手放置在沈明峰的肩上。

    沈明峰歪头,看向李明博放在他肩头的手。

    ”想哭就哭,哭完再面对明天,我不会笑你什么。”

    沈明峰突然低下头来,眼眸里蓄满了水珠,晶莹剔透的水珠从脸颊滑落,炙热且滚烫。

    啜泣过过后,他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恍惚间看见一蔟蒲公英飘荡在阿雅的碑前。

    他身子前倾,手掌向前一摊,蒲公英缓缓飘落,稳当地落在他的手心。

    蒲公英的花语──

    无法停留的爱。

    但属于他的蒲公英,也会为他短暂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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