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重新选择
第一百零二章重新选择
为什么不卑鄙一点？
他好像看到病床上的那个自己脸色苍白地质问他，那一生，活的清正廉洁，从未做过有失德行之事，受万人敬仰。
他得到了他爸爸都没有得到的无上荣光。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过的并不快乐。
他抬眸，不远处的少年正撑着伞躲在人群中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陆祁轩认出了他，那是在梦中他最恨的人。
那个少年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对他露出挑衅的目光。雨下的很大，可是雨声遮不住周围人的嘲笑。
不管是苏家人还是围在苏家周围的人，火辣辣的耻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们大肆的嘲笑，嘲笑他犹如丧家野犬连个躲雨的地方也没有，嘲笑他连妻子都离他而去，嘲笑他再次被所有人抛弃。
嘲弄的笑声像是群魔在雨中乱舞，那个少年戏谑的眼神像是刀一下下地划开他的心口。
“我走了。”苏沐语看到他没反应，过了很久才说到，握紧他的手慢慢地松开，她拿着离婚协议书起身，望着远远地站在门口的苏家人，迈步朝着苏家走去。
事情像所有人期许中那样，令人唾弃的贵族少爷变成一只过街老鼠，唯一的妻子也跑了。
时间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很慢，陆祁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耳畔所有声音消失，无数个欲言又止抬起的手又放下的画面在他眼前像走马灯一样划过，他听到自己那颗脆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下一刻仿佛要跳出来，他还听到那个面容冷毅苍白的男人临死前那么绝望那么无力地说：
“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会再松手……”
如果那些梦是真的……
如果上天垂怜，真的给了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能伸出手……
雨哗的一声落下。
苏沐语的脚步顿住，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以及那只因为抓着她的衣角太用力而青筋凸出的白皙修长的手。
印象中，这双手不是如银蝶般在黑白琴键上蹁跹跳动，就是游刃有余地拉着小提琴，亦或是挽住某个女孩的手，在舞池上优雅地跳着舞。
一瞬间，苏沐语似乎听到了另一种水滴落下的空灵的声音。
“不要……离开我……”
喑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低低地传来。
苏沐语惊愕地回头，凌乱的发梢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陆祁轩仰着头望着她，那双清澈干净的黑色眼瞳中，剔透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划过他白皙的脸庞滑落下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拿着离婚协议书的手握紧又松开，把离婚协议书都弄破了。
过了很久她才反应过来，慌乱地横在他身前，试图挡住那些像蛇蝎一样毒辣冰冷的目光。
“嘿，他在哭鼻子！”
“老婆走了能不哭吗？哈哈哈哈哈。”
“他爸死得时候他都没有哭过吧，老婆跑了怎么就哭起来了。”
“龟儿子，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听说你爸对你挺好的。”
“早知道会有今天，之前何必谋反呢？”
“你们这就不懂了，人家那叫享受生活……”
“啧啧啧，这贵族少爷哭鼻子和我们普通人哭就是不一样……”
“喂！哭大声点，爷爷听不见。”
挡得住目光，却漏了那些刺耳的话，苏沐语这才反应过来去捂住他的耳朵，可是那些话像一把把尖刀，穿透了她的手，早就刺向了他的耳朵。
都说了，父亲犯的罪，不关儿子的事，这是法规明明白白写的，陆家的财产都被没收了，陆爸也死了，为什么他们还要这么折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苏沐语无法理解。
陆祁轩自尊心太强了，强到哪怕爸爸死了，他也是一个人在半夜的时候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啜泣，他不想给身边的任何人造成困扰，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脆弱的样子。
那些佣人和他亲近的人偷着陆家的家产跑路的时候，他都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连一句坏话也不会说。
哪怕自杀，也只会在没有人的地方自己挖个坑然后在躺在坑里自杀，他害怕给周围的人造成困扰。
他只是一个很小就失去母亲，内心敏感而又温柔善良的孩子，
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嚣张跋扈如苏筱玥，他也能耐心以待，霸道无理如她，他也能忍着从没发作过一次。
他看到路边行乞的小乞丐，会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给他们，后来知道这些小乞丐骗了他的钱，他也是一笑而过。
他会去福利院帮给里面的孤儿上课，给他们讲童话，会跟着父亲帮孤寡老人修墙院……
这是苏沐语见过的最不能理解的贵族，身在权力之上，还能平等待人。
他对所有人乃至整个世界都很温柔，为什么这么温柔的人，不能被世界温柔以待呢？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到底懂什么？”苏沐语吼到，“到底还让不让他活？他死了，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对着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小孩咄咄逼人，你们究竟是人还是鬼？”
一瞬间，那些嘲笑全部停止，所有人呆呆看着这个气愤到嘶吼的小女孩，苏老太太更是错愕地看着她。
过了会儿苏沐语僵硬地笑了笑。
“你……在干什么……”系统说。
“习惯性地保护私有财产。”苏沐语眨眨眼。毕竟她以前一直把陆祁轩当作她的私有钱包，“钱包当然不能被别人欺负啦。”
“你要把自己坑到多惨才开心。”系统气的说话都开始哆嗦起来了，“从一开始的拍下那颗‘注心药’，到现在跟他没关系了还替他出头。你忘了你怎么跟苏老太太保证的吗？”
“我……”
还不待苏沐语回答，系统接到：“你跟她保证说，你只是为了哄陆祁轩签离婚协议才在他身边的，你对陆家的反叛毫不知情，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陆祁轩给你签了离婚协议之后还护着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帮着他说话，你现在说你是个受害者，还有谁会相信？”
“刚刚那个难道不是正常人都会做的见义勇为的小行为吗？”苏沐语尴尬地笑着说，试图给自己刚刚的行为作解释，“我这是在保护一个小男孩最后的尊严呀，我走了，他万一又自杀了怎么办？”
“那关你什么事？”系统说，“他现在和你有关系吗？私有财产？钱包？现在谁才是谁的钱包？”系统忍无可忍地吼到，“你就那么爱他？”
“……”苏沐语愣了会儿，喃喃地说，“我不爱他……”
“你跟她们去解释！”系统说完，就暗了。
把系统都气到关机，苏沐语觉得自己又达成了一个成就。
“可是我真不爱他。”苏沐语说。她只是看不惯这群受够了陆爸恩惠的人现在那么忘恩负义而已，“人不可以没有底线。”这和他是不是陆祁轩无关，就算不是陆祁轩，是别人也会这么做。
就像她帮陆鸣一样。
只是……未免太冲动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冲动。是她看不惯欺负弱小吗？还是因为她无法忍受他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