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奇怪的男人
第二十章
幽暗的房间里，男人起身，似乎已经没有再观察下去的想法了。
就连老管家都看得出来两个女孩的区别，一个是从小生在富贵之家，仪态再怎么乱来，都能看得出身上的贵气，另一个即便努力模仿，也模仿不来那种矜贵的气质。
“花园里的花，和路边的小草，差别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来的。”男人说。
“您已经决定好了？”管家问，“我这就去准备。”
苏沐语并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调戏苏筱玥累了，苏方良还没有回来，她有点不安。其实从吃东西开始，她就感觉到有人在注视着她，但是她左看右看，除了他们几个和三个服务员，就没有别的人了，周边种着的蔷薇花开的茂盛，花丛中也不像有人在藏着。
“他们两个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找爸爸。”她说。
她用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提着裙摆起身。苏筱玥巴不得苏沐语赶紧走开，再跟苏沐语待下去，自己不得被气死。
苏沐语问旁边的服务员：“请问洗手间在哪？”
苏信脸上是脏的，苏方良肯定是带他去洗手间把身上的灰洗干净，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了，再怎么说苏信也是受了她的蛊惑来这里捣乱的，可不能让他出事。
服务员指了一个方向，她二话不说往那个方形走。
等到苏沐语走了一会儿，苏筱玥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来参加晚宴是要做什么，她惊恐地看着四周，赶紧去找苏沐语，奈何她脚扭伤还没有好，速度快了脚就会痛，因此没有跟上苏沐语。
餐厅的面积很大，苏沐语走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居然迷路了，她又忘记叫服务员给她带路了，之前一直没有这种习惯。
周围没有看到服务员，前后左右都是走廊，往哪走是个问题，她停在中央，准备等有人来了问了路再走。
她看着前方的路，余光忽的被右边走廊尽头的一幅画吸引，这一条走廊很宽阔，明亮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耀下来，这一条点缀了许多鲜花的走廊格外的与众不同，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那是一个抚摸着艳红玫瑰花的女子，她有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卷着小波浪，发梢弯曲着，一身雪白的束腰长裙，长裙的方领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她的眼睛闭着，伸出纤细白皙的手像是在抚摸自己孩子的头。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围绕在她的身旁，她红润的唇微微上扬。
走廊右边的墙壁上还挂着有两三幅画，唯独这一幅，让看到它的人心神宁静。
苏沐语觉得画中的女子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可她来到这个世界没有超过四个月，如果遇见了这个美丽圣洁的女子，她一定会记得。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是单单觉得眼熟。
“从前这座餐厅很冷清，虽然菜品很好，却少有人来，有一次画中的女士偶然来到这里，看到某个角落里快要枯死的花草，她告诉店长，只有花开的茂盛，花香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她教店长应该怎么照顾那些快枯萎的花，快要枯死的花得到了细心的照顾，开出了明艳的花朵，她来到这里，看到这茂盛的玫瑰花，高兴地抚摸着它们，这一幕被一个落魄的画家看到，画了下来。”
“满是鲜花的餐厅，吸引了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客人。可是老板再也没有见到那位女士了，为了感激那位不知名的女士，老板从画家手里把这幅画高价买了回来，挂在了这里。”
一个很平淡的故事，以平淡的口吻讲述出来。
苏沐语抬头，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旁，她什么也没有问，他就把这幅画的故事说了出来。
有些许冷的灯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淡淡的影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透任何的心绪。她这才发现，在男人的身侧，有一扇开启的门，门外红色的玫瑰花灼灼绽放，在暮色中犹如披了黑纱的仙子，影影绰绰。
“她后来为什么不来了？这听起来像是天上的花神为了点拨店长来到人间，花重获生机，她就回到了天上？”她好奇地问。
“是啊，她回到了天上。”男人轻轻地说，语气中满是疲倦。
“她死了？”苏沐语有些惊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用词的失礼。
男人没有回答，但他眼底不经意间掠过的哀伤默认了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真是……”苏沐语语气中夹杂着些许叹息。
“真是一件遗憾的事吗？”男人问。仿佛已经知道会是这种客套的回答。
苏沐语摇摇头，摊摊手说：“真是一个幸福的人。”
男人脸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还用说吗？苏沐语望着画中的女子出神地说：“即便去世了，也被那么多人深爱着，被那么多人铭记着，难道不幸福吗？”
男人怔了怔，这一句话对他而言似乎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这些年他听遍了“遗憾”和“可怜”这两个词，却唯独没有人告诉他，她很幸福。
她带着“爱”离开这个世界，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不全是悲伤。
即使带着偌大的遗憾和不舍，但她仍旧是幸福的。
他的眸光缓缓地从画中女子的身上移到这个小女孩的脸上，她望着画出神，稚气的小脸透着一股坚韧，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虽然平静，可眼底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就像是路边野蛮生长的小草，任凭路过的人如何踩踏，也仍旧向上生长。
“那……”他听见自己开口，“……你被人爱着吗？”
“我？”苏沐语疑惑地转头，男人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神让她捉摸不透，她不知道他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从小就是一个孤儿，来到这里之后虽然有个家，但这个家里似乎没有人真正地爱她，苏老太太对她的爱是“苏家的脸面”，苏方良对她的爱是为了借她攀高枝，哪有人不为利益地爱她，系统更是如此，从一开始就说了是为了得到新的身体才和她绑定的。
她有些生气，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回答“有”，是想向别人证明她有多卑微和渴望吗？回答“没有”，是想向这个男人宣示自己的无坚不摧吗？
不管怎么回答，都会让人可怜她。
她才不需要无用的怜悯，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
“你不觉得问出这么一个问题很失礼吗？”她皱着眉头不高兴地说。
“这倒是。”男人说。
明明应该是很生气的事，可在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之后，苏沐语居然没一点脾气了。
“既然说错话了，你不应该跟我道歉吗？”苏沐语语气好了点。
男人笑了笑，似乎被她用大人口吻说出来的话逗笑了：“你说的对。”他把脸上的笑意收起来，严肃地说，“我为我刚刚失礼的话感到抱歉，希望小姐能原谅我。”
“本小姐比较大方，就不跟你计较了。”苏沐语摆摆手。说完之后，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为什么感觉在跟陆祁轩那个“傻白甜”说话呢？而且这个男人看着也很眼熟。
“小语，你怎么到这来了？”苏方良看到她松了口气，“不要乱走，爸爸很担心你。”
苏沐语闻言转身，苏方良带着苏信和苏筱玥过来，似乎是在找她。苏信身上的灰基本擦掉了，但是没有换衣服，看着还有点狼狈。
“我想找你。”苏沐语说。
苏方良无奈地看着她，然而，他走了几步，忽然被苏沐语身边的男人吸引了目光，这个男人的容貌气度是那么的出众，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他看到这个男人，脸上的神情僵住，愣在原地。
还是陆泽率先微笑地打招呼：“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