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景向薇的一生,我都看见了
“速去星月阁……景向岚……咳咳,恐怕会去偷盗卷宗!”
景年忽的便急了起来,拽紧毕尧的衣襟使出全力就想起身。
她这一下动静很大,楚清奕一惊,忙将人拦住。
毕尧却在她那句话后猛地僵住。
他一瞬瞪大了双眼,魔怔了一般,目光紧锁在还试图挣扎的景年脸上,面色也倏地煞白。
“你……你如何知道的星月阁?”
就在楚清奕准备亲自将景年整个横抱起直接带到方便疗伤的地方时,毕尧却一把按住他的肩,再开口时,双眼已是通红。
星月阁是断情宫千百年来专门存放各式典籍、古书、经卷的禁地,除断情宫内部外,这世间绝不可能再有人知晓,景年更是不可能会接触这些!
她寥寥几字,不过只言片语,对毕尧而言却无亚于一声惊雷。
……
“梦里……”
景年不知为何一直在咳嗽,意识却是逐渐清明的,她回话间反手抓住毕尧离自己最近的那只手臂,使了劲试图推他。
她用意很明显,而且应是真的急了。
“毕公子,你能听懂景年在说什么吗?”
楚清奕见二人僵持,不想就这么拖延下去,蹙眉开口。
毕尧这才惊醒一般,目光凝重地在景年面上停顿数秒,本欲说些什么,却又停住,只苍白着一张脸快速起身,“还请殿下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楚清奕闻言点头,小心地将景年上半身扶起,“景年,你身上可有哪里不适?我现在将你带到室内,走动间如果牵动到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景年其实没完全听清他的话,此时还耳鸣的厉害,目光却渐渐微抬,二人现在离得极近,楚清奕躬身将她拦腰横抱起,最近时几乎能贴上他的侧脸,她看着看着,眼神竟发直了。
太像了……
跟梦里那个在景向薇面前,被裴西一刀刺死的楚承羡,几乎生着一样的眉眼,尤其脸型和眉骨,她不可能看错。
真的疯了……
她惊颤地闭上眼,任由楚清奕抱着从祭坛去往另一处就近的庭院内,那里只有一幢楼阁,却很整洁干净,楚清奕明显是之前就有来过,将景年放到房内的软榻上后,就急着出去打水,没多时又回了来。
“先喝水。”
楚清奕将一杯温水递到景年嘴边,她从醒来后便一直咳嗽,心想着喝些水润润喉咙也好。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景年喝了几口,下意识地不敢看他,只惶惶问出心中疑惑。
他此时衣着与平日无异,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裘衣抵御寒风,可断情山上的低温和极寒,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能抗过,他究竟是怎么撑过来的……
“景年,你还记得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吗?”
楚清奕闻言却又反问她。
景年一愣,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我……我是被景向岚直接从皇宫中带到这里的,我醒来时,就被她绑在刚才的地方了,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她?”
楚清奕面色凝重地摇头,“我们来时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而且你……”
“你被神树的枝蔓完全包裹住,整个人就像是在一个‘茧’里——”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极快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隐忍的力道。
说话的是折返回来的毕尧,他话音刚落,人也已进了来。
景年心口一提。
她强自半撑起身,与目光深不见底的毕尧对视上。
“星云阁……可有什么物件丢失?”
“有”,毕尧深深望着她,“好些门系巫师的典籍失踪了,还有灵石与火种……”
“景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仿佛心中已有答案,却又想验证什么,要景年亲口说出来。
“我从宫中被带走,再醒来时,人就被绑在祭坛的石阵上,景向岚在我胳膊上割了一道口子,要放干我的血激活石阵来破除她身上被设下的咒术结界……”
景年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向右臂看去,意外发现那里竟是完好无损的,甚至连疤痕都没有!——
她瞬间僵住,“不对……这里本来有一道伤……”
“然后呢?”
毕尧打断她。
昏迷前的种种涌入脑海,依旧历历在目,景年声音有些发颤,慢慢将当时所见复述出来……
……
“……我最后只记得,我倒在地上被树枝藤蔓从地上卷了起来,当时实在太痛了,又被缠得太紧,完全喘不过气,再后来,就是现在见到了你们。”
“是你的血。”
毕尧很快接了她的话,“神树能感知火族血脉,而你的……更特殊。”
“我都看见了——”
景年知道毕尧想说什么,她也没想隐瞒,心口微微发痛,似有什么力量拉扯着,“所以是神树让我看见的吗?景向薇的一生,从出生到死去,每一分每一秒,我都看见了……”
“不只是让你看见!——”
熟料毕尧忽然激动起来。
景年呼吸一窒,有什么在脑间炸开,她握紧了衣襟,就见他双唇再次动起来,“墨景年,景向薇就是你!——”
“你胡说。”
他终究是说了出来,跟景年内心一直试图逃避的那个念头一起,一瞬将她逼的眼眶发红,说出来的话声音都在抖,却没有力气大喊,只能小声低喃。
就像一粒尘埃,面对命运只能孤立无援地徒劳抗争,却只是隔靴搔痒,激不起丁点水花。
她只能骗自己,只能告诉自己那不是。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可此时此刻,她看到楚清奕时心口涌起的情绪,包括面对眼前的毕尧,都再已不是以前那般纯粹,那些只属于景向薇个人的复杂情感,竟与那些看到的场景一起映射进了她的五感。
过往的每一幕,无论是高兴还是痛苦,都仿佛亲身经历过了一遍。
甚至还有……景向薇对裴西的。
这让她如今怎么接受得了……!
……
“我原也是怎么都不信的,从我带你在幻境中看你的身世,从我告诉你你是神树预言的救世者……我自以为安排好了一切,却从未怀疑过你就是她。”
毕尧不知何时也红了眼眶,他慢慢蹲到景年面前,单膝跪地,与撑坐在榻上的她视线齐平,一双手握住她单薄的双肩,生怕她碎掉一般,“我知你一时间无法接受——这没有关系,慢慢来……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是对景年说的,更是对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