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没死
随着烟尘散开，本该碎裂的残破石屋却仍屹立在原地。一滴滴巨大的龙血从空中滴落，龙血所碰到的地方都变的如万载玄冰般冰寒，还有碎裂的龙鳞从龙尾坠落，竖立在沙石之中。
只见空中的龙尾依然保持着抽落的姿势，但却诡异的悬停在了半空中，因为在龙尾的下方有些一个浑身冒着黑光的人影，他冷默的看着上方的冰夷，一只手深深的插入了龙尾的血肉之中，硬生生用手顶住了那巨尾的下落之势。
“阿爷…是阿爷”
五儿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黑光人影就是刚才不知死活的周蛮，不过此刻周蛮的状态却十分奇怪，黑气夹杂着血气在他身外流动，散发出阵阵死气，那块黑色的石碑不知何时缩成了手掌大小，附在周蛮的心口之上。
黑色石碑随着周蛮的脉动不断散发出黑色气体，带着死亡的气息，混在了周蛮体表原先的盘古血精之中。两气融合，散发出的威能竟丝毫不弱于眼前的冰夷，甚至犹有过之。
而周蛮的面庞则更为诡异，他时而变成周蛮的模样，时而又变成另一个人。
在场只有周武可以看出，那模样分别是先前曾附身于周蛮的那道人型光影，而此时这光影有了肉体后，可以清晰看出那是个女人的模样。
此时冰夷感受到了尾部传来的刺痛，迅速收回了自己受伤的龙尾，要知道方才的周蛮如此猛攻下也只是让冰夷几近负伤，可眼前这浑身笼罩着黑红的人却一掌就将它的龙鳞打碎，连血肉都被贯穿。
冰夷龙尾迅速收回，身体一旋，刹那间便到了数里之外，与此时处于这种诡异状态的周蛮拉开了距离。
“五…儿”
周蛮没有理会冰夷，口中隐约传出一声沙哑的呜咽，像是在呼唤五儿的名字，可却不知为何无法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五儿猛望向空中的黑色血影，却发现他此时也在望着自己，黑影的眼神黯淡，皮肤多处碎裂，已很难看出神色，脖颈处有着一个骇人的裂口，像是被缝合起的一般。
可五儿从那黑影看向他时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情感中看出，这就是他的阿爷，虽然此时他的身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但这依旧是那个独自养育他长大的人。
此刻，一旁的九儿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缓缓投向天空。当她看清眼前的景象时，眼眸中不禁掠过一抹惊愕之色。
&34;这是&34; 九儿喃喃自语道，声音微弱得仿佛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然而，就在这时，更为离奇诡异的事情骤然发生。一看见九儿醒来，周蛮原本狰狞扭曲的面容，竟在瞬间再度变幻成了那个神秘女人的样子！
她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在一旁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九儿身上，似乎在努力辨认出什么重要的信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神秘女人的双眸越发凶狠凌厉，仿佛要将九儿生吞活剥一般。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呼喊出某些话语，但却仍只能发出嘶哑低沉的呜咽声。
而那股逐渐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与癫狂气息，却如同实物一般扑面而来，令九儿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只见她左手微微抬起，有无数的黑色血光在她身上流动，逐渐凝聚在其掌中，随后一股骇人的威压从其中爆发开来
这道黑红流光竟直指九儿，仿佛想将九儿从这世上抹去！
万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色血影的面容扭曲，再度变化回为了周蛮的模样，他竭力控制着掌心的毁灭流光，身体猛然一旋，竟直接将那骇人的流光扭转向了远处的冰夷。
随着一声穿云裂石般的震响，冰夷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那巨大的龙躯在空中都翻了两翻，只见它被流光击中的部位此时出现了一个瘆人的伤口。那伤口上不断黑光透出，有无数的龙血滴落。
冰夷怒不可堪，剧烈的疼痛让它的龙尾不断的抽打在大地上，震的五儿和九儿不断颤动。紧接着，它龙口张开，又是一道蓝色冰流喷出，威能更甚刚才，直冲周蛮而来。
可周蛮又怎么会在同一招下吃亏，他破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而后全身黑红流光一闪，整个人便从原地消失了。下一秒，他便出现在了冰夷那正在喷出蓝光的龙首下方。
“嘭！”的一声巨响
周蛮自龙颏处狠狠的向上打了一掌，只见那巨大的龙首瞬间翻飞开来，这电光火石之间，冰夷根本来不及停下自己的攻击，那道蓝色冰流嘭的一声从它嘴中猛的炸开。
刹那间，龙首血肉纷飞。
冰夷怒火更盛，顾不上自己头上的伤势，与周蛮疯狂对轰起来，周蛮此时肉身黑红二色环绕，一身神力无比，竟丝毫不下冰夷。一人一龙在高空碰撞，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激战正酣时，冰夷突然拉开了距离，龙嘴张开，又是一道蓝色冰流喷出。周蛮对这种攻击都感到了厌倦，身体一侧就躲开了这道冰流，冰流呼啸而过，周蛮转身便要继续上前厮杀。
可突然，周蛮只感觉如芒在背，只见一道蓝色流光从他的背后激射而来——冰夷竟祭出了自己修炼了数十万年的内丹，本想混在蓝色冰流中袭杀周蛮，此刻反而从其身后射来。
冰丹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直冲周蛮的心口，周蛮一惊，身体猛一扭，堪堪躲过了这个必杀之局，可那冰丹却依旧刺穿了他的腹部。
只见一个骇人的穿口从周蛮腹部出现，可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穿口中一片黑气，周蛮的体内竟然没有一丝活性，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连他身体的内脏都是灰暗的，不再活动。
而后有黑色流光从石碑流出，缓缓包裹了那可怖的豁口，仅一刹那，周蛮的身躯又复原如初。
战场离石屋本就不远，周武自然也看到了这诡异的场面，他本来就对周蛮的死活抱着极为悲观的看法，而如今这种种异象似乎都在向他表明，自己的阿爷可能真的已经逝去…
五儿的眼泪早就哭干了，可此刻这残酷的真相却又刺激的他眼中流下两行血红的泪水。
不知是因为极度的悲伤还是被远处战斗的波动震伤了其幼小的身体，五儿的双眼此时血泪流淌，无法停下。
远方周蛮与冰夷再度激战到了一起，两个残破躯体在空中疯狂的碰撞，有血肉从战场内向外纷飞，不知是周蛮的还是冰夷的
周蛮完全是在跟冰夷以命换命，那冰丹速度极快，每每激射而过都会让他身体破碎，而且他完全对那冰丹无计可施，只能全力攻击冰夷的本体。
而冰夷的恢复能力也比不上石碑的那诡异黑光，所以只能一直躲避周蛮的攻势，不敢硬接，但龙躯仍被周蛮那摧枯拉朽的一拳一拳打的残败不堪。且随着冰夷的衰弱，那冰丹的威能也越来越低。
终于，在激战了半个时辰后，那冰丹“噗”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而更高的空中，一条巨大的残破龙躯正在极速坠落。
巨大的响动震天撼地，冰夷的尸体坠落在了大湖中心的小岛之上，这股冲击力将冰夷原本就残破的躯体碎裂成了无数的碎块，冰蓝的龙躯和战死的人的血肉混在了一起，显得无比凄凉。
有无数的血色小蛇从它体内窜出又没入湖内——那是它方才夺取的盘古血精
此刻的石村寒风刺骨，无数的坚冰覆盖在地面，许多凶兽都被冰夷的血液冰封在了原地，而那些没被冰封的凶兽也因方才战斗散发出的威能早早逃离了此地。
周蛮腾渡到了石屋上空，缓缓的落在了五儿和九儿的身前，只见他一降落，保持了许久的面容又开始不断的扭曲，竟变成了左半是周蛮右半是神秘女人的样子。
五儿和九儿依旧依偎在一起，两人都因为寒冷和虚弱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神秘女人看到五儿时，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柔和和悲伤，可看到一旁的九儿却又露出了冰冷无比的杀意
还好她并没有再度出手，只见那身躯的脸上，周蛮和女人的面容不断变化，像在激烈的交流着什么。两人现在同属一个躯体，稍加用感应便可知道另一人的所思所想。
片刻之后，神秘女子终于收敛起眼中那如潮水般无穷无尽的杀意。然而她依然紧紧地凝视着眼前这个身体羸弱不堪的九儿，眼神中的黑光频频闪烁，似乎想要穿透过这具小小的身躯，洞悉其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
可是，无论神秘女子如何努力，她都无法从九儿身上发现丝毫异样。无论她眼中的黑芒如何变幻流转，九儿在她眼里仍然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六岁小女孩儿罢了。
最终，神秘女子轻轻叹了口气，也只能认为是自己看错了，随后便将目光缓缓移向坐在一旁的五儿。
当目光触及五儿的面庞时，那位神秘女子的眼眸深处竟涌现出无尽的哀伤与温柔之情，那显然是源自于对深爱之人的情感。
站在一旁的周蛮同样能够感受到神秘女人的这种浓烈的情感，他神情微变，紧接着向神秘女人不停地解释着什么。
感应着周蛮的话语，神秘女人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起来。她缓缓地抬起右手，似乎渴望去轻抚一下五儿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颊，但稍作迟疑后，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将手收了回去。
片刻后，神秘女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到了周蛮的躯体之内，消失不见。
“阿爷…是你吗…”
是五儿的声音，感受到身前的动静，他从昏迷中略微清醒了些，刚睁开眼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周蛮，此时周蛮全身的黑光都被敛入了石碑之中，并且那浑身涌动的血气也被他主动驱散开来，他想要以自己原本的面目出现在自己的孙儿眼前。
周蛮尽力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略微俯身，大手放在了五儿的头上，他想说些什么，可自己的喉咙早在冰夷的那一击中便损坏了，只能呜咽的发出几声沙哑的低吼。
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老人，五儿已说不出任何话，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能抱住老人冰凉的大手，静静的感受这熟悉的气息。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周蛮身后传来，这声音此时就如九幽黄泉之音一般，在周蛮和五儿的脑海中轰鸣。
“就是你把冰夷给杀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