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晨练
清晨的蛮荒,天刚蒙蒙亮。由于草木茂密,昨夜又下了些雨,空气中水雾朦胧,略显潮湿。
村口大门处还可以依稀看到一道道抓痕,虽已经被雨水冲刷过,不太清晰,但仍可以判断出昨夜那野兽体型的骇人。
远处群山中树木郁郁葱葱,透着青玉般的淡绿光芒,细看下有着树木的树干上还像着像人一样脸,几根藤条挥舞,十分吓人。
山中不时传出几声鸣叫,像猿猴,又似婴儿的啼哭。
山腰的云雾弥漫,当中依稀可望见蛇尾鸡翼的异禽盘旋,其尾部还有着半身长的可怖尖刺,很明显,昨夜便是它们藏于云中进行觅食。
“嘤!”
一声凶禽的鸣叫,唤醒了整个石村的清晨
陆陆续续有人从梦乡中醒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大多数人乘着木筏游向湖心,为今天的大祭先做准备。
此时的石屋中,躺在石床上的小儿已睁开了眼睛,静静的坐着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由于昨夜睡的太晚,此刻他依然有些迷糊。
“今天是……”
“啊!今天就是大祭了!”只见他突然从床上弹起,显得十分兴奋,一想到今天的大祭,他的倦意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这倒也不奇怪,他是听着阿爷给他讲大祭和盘古的故事长大的,但却从来没有亲眼看见过,这日思夜想的一天终于来到了,怎么能不兴奋。
“阿爷说过了大祭我就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血脉了,真不知道盘古血脉到底是怎么样的呀……”小家伙坐在床上,幻想着自己提炼出血脉中“潜能”后的样子。
“到时候我肯定一拳就可以打飞一只旋龟,一脚就可以把外面那只老是来骚扰我们的狰给踢飞,让它再也不敢来咱们村子捣乱!我还可以打到好多好多的肉……”
想到那些蛮荒异族的兽肉,小儿的嘴角不禁的溢出一些口水。
阿爷早已起了,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去了湖心,与村子里的其他老人一同商讨今天大祭的具体事宜,看他脸上略带红润,应该是方才又与那些兽袍老人有了不小的争执。
“想啥呢这么兴奋,赶紧给我滚起来去锻炼!别以为今天大祭就能偷懒了!”今天的阿爷显得有些暴躁,不知是因为刚才的争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此话一出,小家伙的兴奋劲儿都少了几分,不过他也不敢把方才心里所想跟老人讲。
因为按着阿爷的性子,一旦他讲了,老人只会笑眯眯的夸奖他两句,说什么“你有这么大的志向是好事”之类的话,然后给他每日的锻炼量又添上几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你锻炼量越大,大祭之后的提炼之法对你的好处就越大”
这话倒也没错,根据无数人的经验得出,血脉亲近程度相同的情况下,提炼之法确实是对原本身体素质越强的人提升越大。
“没想什么!”说罢,小家伙一溜烟儿的跑出了石屋。他可不想在最后一天的锻炼再遭受这“无妄之灾”
阿爷跟在小儿身后一同走出了石屋,看着小儿充满朝气的背影,他想到了二十余年前他也是这样,一个人抚养着他的孩子长大。二十年后,还是他一个人,只不过养育的孩子从他的儿子变成了他的孙儿。
“力儿,你的儿子和你小时候真的一模一样,可是你…”
“哎”
他从回忆中挣脱出来,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跟上了活蹦乱跳的五儿。在微风的吹拂下,老人的背影却显得有些凄凉
他望着远处群山之间的方向,喃喃自语“孩子,爹无能,你和九儿的爹一同死于石岭之中。可我却连把你们的尸骨带出那里都做不到……”
九儿是村子里最小的女童,算算年龄今年也有六岁了。
六年前,九儿的父亲找上了他的儿子,也就是五儿的阿爹周力,拜托周力同自己进入石岭寻找一种名叫阳朔草的奇药救自己的妻子。
因九儿的母亲天生阴盛阳衰,且又接近临产,村子里的医师断言如果不及时平衡他妻子体内的阴阳,必定会因为难产而死。
九儿父亲多方打听,才得知石岭中有一种名叫阳朔草的奇药可以解决自己妻子的隐疾。
可石岭危机四伏,轻易便可让他丧命,如果不能带回草药,他自己决心再大又有什么用。
而周力又是他们同辈中体魄最为强悍的,所以他就找上了五儿父亲。
周力本想拒绝,但想到五儿的母亲同样也是因为难产过世的,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这事儿给答应了下来。
只是两人这一离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而九儿的母亲也因为难产,在九儿出生的当晚就永别了人世……。
还好这个村子里的人本性淳朴,全村人一同抚养九儿,而且因为两个孩子都是从小就失去了自己母亲,五儿和九儿从小就形影不离,一同陪伴长大。
此时的五儿已经跑出十数米远,自然没听到老人的嘀咕,他兴冲冲的跑到了石屋的后院——那里是他们每天锻炼的地方。
因为土地辽阔,每个石屋的背后都有一大片荒地,村子里有人用它来种菜,也有人用它来饲养异种禽兽,而五儿一家则将它改造成了一片炼体场。
五儿的阿爷将这个炼体场开放给了所有人,并且不收回报的教导每家的孩子炼体,所以此时的后院已经有四五个不过十岁的小孩。
阿爷也走到后院后,几个孩童便开始了今天的晨炼。只见这几个不过五尺的孩童在五儿阿爷的带领下下走到了一排足有两米巨石前。
紧接着几人擦了擦手,竟然直接将面前的巨石给抬了起来,然后开始稳稳的蹲起了马步。
当然,这其中没有包括五儿。
不知为何,五儿从小的力气就不如其他小孩,甚至连小他两岁的九儿都比他力气大。
但五儿阿爷并没有因此而让他放弃炼体,只是给他安排了与其他孩子不同的锻炼方式。
后院的角落中耸立着数根两人高的木桩,木桩上面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和环绕着木桩顶部的木刺。
而木桩中心也仅仅只剩着半个脚掌宽的圆心刚好可供落脚。
此时五儿已经走到了角落,这里便是他每天炼体的地方。
只见他抖了抖腿,稍微舒展了下筋骨,而后一只腿后移,略微蹲下。
紧接着他双腿一蹬,“噗”的一声,竟然一跃就跳上了一根木桩之上,可桩顶的圆心只够借力而不能久留。
想要久留的下场,看看周围木刺上不知已经干涸了多久的血迹就知道了。
所以五儿刚落上圆心便又借力跳起,在不同木桩的顶上不断穿行,且不断的加快自己跳跃的速度。
如果仔细观看就可以发现,随着五儿在木桩上穿行,有一种奇异的波动顺着其脚底流出。
这种波动仿佛让作用与他的重力都弱了几分,五儿从一开始有些急促的步伐,逐渐变得如履平地一般。
老人早已站在了桩边不远处,看着桩上如猿越鹤翔一般的五儿,点了点头。
这种步法是他们一家的祖宗通过观摩狌狌和朱厌感悟出来的,不需要血脉的辅助,但却极需悟性,连五儿的父亲都不曾学会。
“待会就大祭了,今天也不用练那么久了,再练一个时辰就可以停下了”
一个时辰看似很长,但对于五儿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从五儿阿爷发现五儿可以触及到这种功法的一角时,他就逼迫五儿每天至少在木桩上练习满五个时辰。
虽然五儿对此抗议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无功而返。
其实老人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孙子脚底鲜血淋漓,但他知道五儿的身体素质不如他人,练习好步法,至少在遇到危险时可以自保。
听到这话,五儿不经兴奋了起来“好耶!阿爷真好!”
可就是这一时的兴奋,导致五儿的步伐偏移了几分,一脚踩到了下一木桩的木刺上。
且仔细看可以发现,桩上的木刺被踩上后竟会缩回桩体,所以木刺实际对五儿造成的伤害并不算多重,只留下了几个血痕。
“啊!”
五儿尖叫了一声,因此失去了平衡,从木桩上跌落下来。
见此情形,老人双腿突然绷紧,血管膨胀如的如一根根藤蔓般环绕在肌肉上,紫光流转,空气振动,有阵阵波动从肌肉中传出。
“嘭!”的一声
原地已不见老人的身影,只留下了一圈沙痕和空气中扬起的尘土
下一秒,老人已出现在了五儿的正下方,稳稳的接住了掉落的孙儿。
“这点破事儿都能让你分心!看来这两年真是白练了!我不是说过练习步法的时候要保证不被外物干扰吗!要是在大荒里你也这样子你……”
老人今天的情绪不知为何这么易怒,不过五儿从六岁开始跟着老人锻炼,也实在不应该犯这样的失误。
“要不是我用苦藤把木桩上的给木刺改造了,你这脚都不知道被刺穿几次了!”
早知道在五儿没开始炼体前,木桩的木刺可是不会受力则缩的,要是踩到那可是实打实的被刺穿的下场。
而苦藤是一种生长在大荒巨木表层的藤蔓,不受突然冲击时坚硬无比,可一旦受冲击便瘫软成一团。
老人便是用这种藤蔓连接木刺和木桩,一旦五儿踩到,木刺便会缩回。
虽然五儿的脚底淌血,但他嘴仍然大咧着,仿佛想缓解这有些不对劲的气氛
“阿爷我这不是待会要大祭了,兴奋嘛,你看我这脚也伤了,今天是不是不用再练了?”
“哼,净会耍小聪明!要知道以前你爹…”老人本想继续责骂,但说到这却突然闭口不言了,只是把五儿放到地上,摆了摆手
“赶紧回去把伤口给清理干净,上好药回来继续练!不练完今天你别想去参加大祭了!”
感觉老人的反常,五儿也不敢继续触了霉头,只得抓紧单脚跳着回到了石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