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删除信息
吃过晚饭后，道哥熟练地拿起桌子上的烟，点上。
随后烟味儿整个弥漫开来。
时伍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来。
道哥见状，笑了。
“怪不得那些小姑娘上赶着喜欢你，烟也不抽酒也不碰，不光学习好，长得也帅，整个就是一三好学生啊。”
时伍知道他是在打趣自己，笑了笑也没说话。
在外面人看来，他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看似完美无缺。
但是他和道哥心里都很清楚，他并不是那样的人。
甚至很缺乏同理心。
“所以福利院那边怎么说？”
沉默半晌，道哥抽完了最后一口烟之后，掐灭。
看着时伍，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说？
时伍闻言，掀动眼皮，淡淡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道哥。
嘴角忽然扯出一抹笑意，不达眼底。
“当然是巴不得我离开啊。”
他说完后，双手交叠放到脑后，身体往后倒，坐在单人沙发上。
沉默半秒后，时伍开了口，声音轻缓：“毕竟，在大家眼里，我就是个扫把星。”
说完后，他整个人眉眼冷了几分。
道哥听出了一丝自嘲的意味，叹息一声。
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其实何院长那件事也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责。”
何院长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时伍一阵恍惚。
记忆中那张慈祥的脸庞再也没有出现过，他的脑海里此刻浮现的全是何院长浑身是血的场面。
时伍没说话，缓缓闭上了自己的眸子。
陷入了沉思。
道哥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一直很大，所以也没打扰他。
起身将桌子上碗筷收拾，端进了厨房。
药店不是很大，但此刻却出奇的安静。
许久，时伍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
他并没有立即拆开放进嘴里，而是垂眸盯着它，整个人似乎陷进了某种回忆里。
-
自大时伍记事起，他就一直在福利院里生活。
一开始他也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哭着吵着要爸爸妈妈。
那个时候，何院长总会出来安抚他们。
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棒棒糖。
只有时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不说话。
何院长注意到角落里那团小小的身影，缓缓走了过去。
蹲下身子，与时伍平视。
“时伍，怎么不开心了？”
听到自己熟悉的嗓音，时伍并没有像往前一样喊他何爸爸，而是一本正经的喊了他一句何院长。
何院长听完后一怔，随即笑了起来。
手抚摸了下时伍的头，笑眯眯的问道：“怎么不叫何爸爸了呢？”
问完后，他也不等时伍回答，憨厚的笑了几下，而后故作了然道：“难道是因为何爸爸没有给我们小时伍糖吃，我们小时伍就吃醋了？”
说完后，他的手往袖子里一缩，再拿出来的时候，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根棒棒糖。
“诺，何爸爸可没有忘记我们小时伍呢。”
时伍看着眼前慈祥憨厚的男人，又垂下眸子盯着正安静地躺在何院长手里的棒棒糖。
没有伸手去拿。
“我是被抛弃的孩子，是爸爸妈妈不要的孩子对吧。”
时伍忽而抬眸，望着何院长，眼睛眨也不眨。
听见这话后，何院长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张了张嘴，安抚的话还没脱口而出，时伍又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的话。
直接截住他的话头，接着问道：“我是一出生就被抛弃了对吧？”
何院长闻言，沉默了一瞬。
他不知道时伍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的，但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曾经也有无数个孩子问他这个问题，他都可以从容地回答。
可唯有时伍，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见他沉默，时伍了然了。
“所以我真的是出生第一天就被父母给抛弃的小孩子。”
他声音略带稚嫩，听不出一点儿伤心的感情。
整个人也没什么表情，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自己一点都不难过。
何院长见状，连忙安抚他：“不是这样的，你听何爸爸跟你说，你的父母并没有抛弃你，他们只是暂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等他们忙完了就会回来接你的。”
他又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时伍听完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坐在那里，冷静的听着他讲。
他心里很清楚。
他的父母如果真的会来接他，当初就不会那么狠心的将他丢弃在福利院的门口。
“何爸爸，我想吃棒棒糖了。”
半晌，时伍忽然开了口。
见他终于肯说话了，何院长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话。
连忙高兴地把手里的棒棒糖包装拆开，递给时伍。
见时伍安静地吃着糖，他长舒一口气。
心里暗道，果然还是小孩子，注意力很快就放到了零食上面。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何院长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离开了。
走的时候似乎还有点不太放心时伍一个人坐在那里，一步两回头。
直到时伍冲他笑着挥了挥手，他才放心的离去。
他离开后，时伍的笑意瞬间变淡。
盯着自己手里的棒棒糖看了几秒后，他站起来，将它扔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垃圾桶。
表情木然。
他本身就少言寡语，福利院的男孩子们几乎都不愿意跟他玩儿。
所以做这些的时候，大家几乎都没怎么注意到。
周围依旧吵吵闹闹的，时伍此刻只觉得厌烦。
笑什么呢，大家都不过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他心里想。
那天，他并不知道，那根棒棒糖是何院长送给他最后的一份礼物。
-
忽而，手里的棒棒糖被抽走。
时伍抬眸，神情呆滞了一瞬。
“傻小子，一根棒棒糖有什么可看的。”道哥拆开包装，往自己嘴里一放，冲时伍扬了扬下巴。
嘴里含糊不清道：“谢啦。”
时伍听闻后没什么反应，瞟了一眼正美滋滋刷短视频的道哥，口气冷淡：“想戒烟就自己买糖吃。”
戒烟？
道哥正看手机上的美女跳舞看的高兴，忽然听见时伍来了这么句话。
笑了。
“老子从来不戒烟，当然”他拿起手机在时伍眼前晃了晃，“当然也不会戒女人。”
屏幕里的美女在跳着性感的舞蹈，音乐声音不大，但听上去很魅惑。
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但时伍对此却无动于衷。
他面目表情地盯着正沉迷于看美女跳舞的道哥，几秒后忽然起身。
“走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口气冷淡。
“走吧走吧。”
道哥丝毫不在意地冲他挥了挥手，眼神没有从手机上移开半分。
时伍去年离开的福利院，拿着奖学金租了一间房。
离福利院只隔一条街。
他住的是已经很破旧的小区里，这里面住的都是些留守的老人。
因为在道哥的店里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楼道里没有灯，时伍在单元门口停下脚步。
拿出手机正准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时，发现自己有条未读的信息。
上面显示的是十分钟前。
发信息的人名叫乔初一。
时伍之前设置过，手机屏幕上只显示未读信息，并不显示具体内容。
他看着乔初一三个字，眼里浮现出轻蔑的笑意。
果然啊，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
小姑娘怎么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样呢。
他指尖触碰到消息框，往左边滑动，连内容看都没看就直接删除了信息。
丝毫不拖泥带水。
随机打开了手电筒，抬眸往前走的时候。
眼神里一片冷漠。
-
乔初一本来都已经躺在了床上，准备睡了。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都没有睡意。
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像是关机了一般，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乔初一忍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坐了起来。
将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拿出来，打开。
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条信息。
乔初一看了眼时间，21:30
也许他还在忙吧。
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点开她和时伍的对话框，最后那句话是在十二分钟前。
——对了，那天的药钱是多少，我给你。
迟迟没得到时伍那边的回应，乔初一也不敢再给他发信息。
害怕自己打扰到他。
她只能点开时伍的头像，查看他的资料卡，想要了解的更多一些。
结果上面干干净净的。
就连个性签名也没有。
乔初一不甘心地点开时伍的空间，还是只有一条说说。
从她加上时伍好友之后到现在，他依旧只有这一条说说。
并且还是去年发的。
内容很简单，只有一个字——“烦。”
点赞的人很多，留言关心的也很多。
大部分都是女生。
乔初一当时只敢点个赞，没有评论。
她返回聊天界面，时伍依旧没回信息。
他还在忙吗？
还是说已经休息了？
乔初一不知道。
只是心里略微有些小小的失落。
想着想着不自觉就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已经21:40了。
可能他早就已经休息了。
乔初一猜想着。
她看着两个人短暂的一页聊天记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随后起身下床，走到了书桌前，盯着手机看了几秒。
忽然发了条动态。
旋即将手机关了机，放回到了抽屉里。
而后啪嗒一声，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