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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绝念压抑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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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在山林之间,将路过的两行脚印掩藏的干净,不知不觉间许轻舟一行人已经行了几日的返回路程。

    野行最苦,更别提还是顶着风雪攀行山路向前,而若是能寻得一处遮雪避风的山洞树洞,那勉强一夜倒也还算凑合。

    篝火会带来让身体复苏的温暖,风雪下的宁静还有归见爱人的愿景都是坚持向前的动力。

    一夜一憩,如此而已。

    今日的雪缓松了些许,而树洞之中拥挤带来的温暖让许轻舟难得睡了个懒觉,待到他缓缓睁开眼,面前是一直在盯着他目不转睛的白桑,而踏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苏醒,这天工不可觉察的向挪动了寸距。

    “主人醒了?”

    “嗯,早上好白桑。”

    “早上好…”

    微蓝的眼眸中光华似乎也带着一抹温柔,天工的笑容也与人类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的纯粹与自然。

    身边昨夜挤在一起的白昙已经不在其位,比许轻舟起的更早是这个小僧尼一直以来的习惯,而树洞外不远处也已经有了轻喃的诵经声。

    “她这般出去不怕冷吗?”

    许轻舟好奇的将绵绒大袄披在身上,一边突然又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物似乎还有些奇怪的湿润。

    “早间起时发现睡在主人怀中,接着便羞红着脸跑出去颂经赎罪了。僧尼就是如此奇怪,明明行由心却还要克制本心,做的事也绝非自己欲要为之,与主人的自由之道完全相背而驰。”

    白桑一边提醒的说着对僧尼的不理解,一边又看向了许轻舟抚摸胸口的苦笑。

    “她呀…呵呵,或许并非特别的纯粹,可能只是在压抑内心想要忘记一些事情罢了。”

    正说着,外面的白昙轻掸发间白雪走了进来。却见她并没有剃度而是带发修行,而那落下的三千青丝未显繁乱,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真善美。

    察觉到自己被人注视着,白昙目光有些躲避似的左右飘忽了一瞬,随后确认自己两颊的羞粉已经完全退却,才装作若无其事的看着许轻舟提醒道:“许施主,该背《静心咒》了。”

    这是几日以来每天早晚小僧尼都要求完成的任务,让许同志颇有种回到高中年纪整日背书的既视感。

    “汝之僧尼自己都未能约束,还反过来命令主人,却不知究竟想要做什么。”

    白桑也是见的眼烦,毕竟它可不希望让许同志成了和尚,所以每每此时都要多言两语。

    可闻言白昙则是神色不变的再走近了些,将手抄的经文塞到了许轻舟手中,随后赶忙退到了自认为心安的地方。

    “观万妖城大战之时,白昙曾发现许施主心藏修罗,本该是良善之人怎可被此邪祟侵蚀,而这每日的《静心咒》可以有效的安心凝神,让许施主平复下来。”

    或许真是当时的手段太过残暴无情,让已经有了梦魇的白昙害怕自己恩人也变成那般毁国屠族的魔鬼,所以才想着尽一份绵薄之力以防止他的暴走。

    可许轻舟只是苦笑着起身将那经书又塞回了白昙手中:“约束在心,即便口中复述千遍万遍经文,心若是不诚那便毫无作用。”

    但和尚的韧性又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白昙自幼在庙中苦修,背诵经书的确是有安神的功效,还希望许施主能……”

    话突然辄止,因为白昙那柔若无骨的小手突然被许轻舟握住,却听其温润和善的声音开口道:“外面下的雪很大,你这样出去很容易患上风寒,我们身边又没有草药之类,万一染病则极为麻烦,往后还是尽量少这般在雪地中念诵诗经。”

    小手冰凉,被大手的暖和包裹住的瞬间似乎让白昙的思维停滞了片刻,可待她突然惊醒过来时,那种对违背信仰的强烈负罪感使得白昙赶忙抽回纤手退后了两步。

    “许施主请自重!白昙是出家之人,不可以有这般男女僭越之举。”

    但你昨夜熟睡之时死死搂住主人的动作可不会有假,白桑这般心里吐槽了两句。

    而许轻舟则是眉头有些担心的蹙了起来:“你压抑的太久了,若是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恐怕会积久成疾。”

    好像是被拆穿了浅薄易懂的伪装,白昙不可置信的摇头又退后了两步,甚至有种想要逃进风雪的冲动。

    “许施主在说些什么,白昙怎么有些听不懂?”

    强行支撑的微笑,其背后藏着的是万念悲怆的痛苦,只是由于她始终坚信自己的信仰会带来希望,所以才带着这份微薄的可能一直残活到现在,而许轻舟接下来的话无疑是彻底撕破了白昙的伪装。

    “你…昨夜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呵呵…哪有…白昙自己怎么不知道?”

    小僧尼眼睛再度一红,伸手抓向了那个自雕的木刻佛像,想要稳住现在的心神。

    可许轻舟却是叹了口气后走近了些,将她从吹雪的树洞口拉到了篝火旁。

    “白昙,有些事克己本心无可厚非,因为与己无碍而与他人有益。但是有些事与无关他人,自己反而还要将那些情绪积压在心底,时间久了可能会如在下以前听到的一句话那般,一念可以成佛,但也有可能成魔。”

    家国被毁,亲人尽亡,自己却还要装作无事人一般继续苟活,这大致是人生最凄惨悲哀的事,况且落到的还是一个从未涉世的少女,即便她从小修行修心,又怎可能将红尘之情看的浅薄?

    听闻许轻舟之言,小僧尼一时间呆住了神,因为男子若说与她十几载所学完全不同,并且也极具道理。

    随后才有滴滴红泪滑下眼角,有些无奈委屈的低语道:“可…可白昙能怎么办…白昙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灭国之人如豺狼虎豹,白昙即便万死也难动弹他们半点。况且…况且师父从小的教导,便是以德报德,以德报怨,难道要违背师父之命而去索他们的命吗…白昙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泪泉已经再难收止,终归还是无力的倒在了许轻舟怀中痛哭起来。

    无形之间,或许是在万妖城临大难的那个夜半,当乌斯藏国的故事似乎在万妖城中重现之时,白昙曾经有想过就这般死在此地,反正也再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而当那道在漆黑雪夜慢慢上升的辉光慢慢停歇战斗,点亮所有绝望之人的内心时,亦是让处于崩溃边缘的白昙好像第一次看到了自己一直追寻的东西。

    那是救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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