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院内
城主府有大半区域是对外开放的,其内有一些部门需要对外流通进行交涉,而又因为半数以上的守卫去了前线,所以此时此刻里面的看守也是少的可怜。
可偏偏又摊上了有苏乐心病无医,所以余留下不少侍女丫鬟之类的作为接引。
看守少了不代表里面的人就少,慕名前来的医师不计其数。更有甚者是贵家子弟寻了高人,借此为由跟着一起进来,想要窥探一番这朵耗尽万妖城千载风景而描绘出的绝艳是何模样,即便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心满意足。
可许同志却与多数人不同,他的心思被周遭的异国风景所俘获。
只见其左右打量,心道这万妖城的景色的确是与泗国鞑靼之类的人族城市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没有精细繁杂的镶金雕刻之类,亦无珠宝琉璃等奢华的挂饰,唯有粗犷而略显质朴的木房砖楼建筑,其上唯一的装饰便是栩栩如生、展翅翱翔神鸟图腾,分明是表露出他们信奉的神明。
“好漂亮…不像是凤凰…”
眼见许轻舟碎碎念出疑惑,白桑一直当他失忆,随即开口解释道:“主人可是忘了许多事,就连万妖城供奉的神明是哪一位都记不起来了?”
“白桑姑娘知道?”
只听这天工娘随后颔首解释道:“是羽神。”
“雨神?”
“相传羽神是一只银白色的孔雀化形,其风采天下绝对,挥翼之时的眷美足已使日月之光暗淡,等临神境之时更是远超其它一众神明,天资绝对是神明中的顶尖存在。”
“哦…羽神。嗯,听你这么说的确是很厉害的角色,就是不知道是人为杜撰出来吗神话还是真实存在的故事。”
谐音让许轻舟误以为是降雨的神鸟,可待白桑继续解释之后他才意识到是羽非雨,只是由于潜意识还是将神这一名词过于虚幻化,所以也很难将之与凡尘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白桑接着又道:“对了,跟在主人身边的那个白毛丫头,应该就是羽神的子裔。”
此言无疑是惊天霹雳,让许同志差点破了防,便是跟听了鬼故事一般诧异道:“啥?白桑姑娘说的难道是孔阙?”
“没错,其天资神慧之灵,不仅仅纯心无垢灵性十足,更重要的是其丝毫没有跨境的坎坷与心境上的残缺,而此人文武双修都具有建树,是白桑所见除了主人之外最有潜力成为新神之人。”
我身边一直跟了个神明的孩子?怪不得她懂得那么多听起来就像是秘幸之类的情报,以及一些可能只有神明才会知晓的线索,原来她曾经耳濡目染着与神明生活过一段时间?
如此联想之下,许轻舟甚至想到了若是请求孔阙的长辈,是否可以将自己送回原本的世界。
但就在这一刻,这个许轻舟曾经一度在思考与努力而现如今却许久都未记起的奢望之时,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迷茫感与恐慌感,因为不知道若是自己没有成神而离开这个世界,那么之后可不可以再回来。
或许从某一刻起,这个世界的份量已经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凭借一言概括,一笑而过而割舍掉了吧……
“罢了罢了,等与她相见之时再细谈这些问题吧……”
现在思索徒增烦恼,当务之急是需要看一看有苏乐的病情有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以及想方设法的快速回到江渝城与董儿孔阙她们汇合。
再往后走就该到了私人住处,许轻舟放眼望去除了三三两两接引的小丫鬟,就再没有一个看守之人,但具体有没有高手在暗处庇护就不得而知了。
外院进内院处已经被人流围的水泄不通,或是着急进去的医师以及公子在不停的催促吆喝,更有些人正垂头丧气的从里面出来,得到一阵围观议论自己无奈的摊手之后,便是灰溜溜的离开了。
“人有点多呀……”
看着还不知道要混乱多久的人堆,许轻舟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说者本是无意,可听者却似乎很有心。
“主人,要白桑将他们赶走吗?”
白桑哪里会让主人受到半点委屈?一双带着绒套的机械纤手就要去拔身后的玄掣剑,仿佛只待许轻舟一声令下,它就会将这些个阻碍他步伐之人全都枭首。
“哎!白桑姑娘淡定些!”
欲出锋芒的举动着实吓坏了许同志,他赶忙拉过这总觉得有些不谙世事的天工娘,好声好气的解释起来:“是我们来的迟自然不必怪罪别人,在这里等着便好……”
“既然主人如此说,那就放他们一马吧……”
剑回鞘,人尤静。
到此,许轻舟也才可以定下心来仔细打量身边这与人无异的人造之女。
白桑不似董儿与小月那般生的娇小可爱,倒是难得一见的修长身形,一双笔直且充满人体几何韵味的玉足真可谓是神的杰作,侧颜犹如半面倒映着天空的湖水一般净而雅。白桑听从了许轻舟的建议,身着人类服饰将一身的繁杂机械包裹起来,只露出不易察觉异状的面容,其下都被遮挡在厚厚的冬衣之中,甚至连双手也都戴上了手套。
如此看起来,倒真的与人再无半点差异,只要不是有心之人特意去看那双会在夜晚散发淡蓝色光芒的眼眸,那白桑就几乎是彻彻底底的完美伪装。
是有侍女专门询问来者意图,因为总会有要紧之事需要提前进入,自然不必再在门口耽搁。
“不知三位到此有何事?”
这侍女说的轻声,自然是害怕招惹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而其在看到许轻舟这奇怪三人组合时,也是微微呆滞了片刻,心道:这个年轻人应该是贵族子弟,身旁那个蓝发高挑女子可能是侍女兼护卫?那身后躲起来念诵佛经的就极有可能是医师?不过看起来好年轻……
一顿小九九几乎错的没边,可不耽误许轻舟淡笑解释。
“在下曾经与有苏姑娘在洛城相识,如今路过此地听闻有苏姑娘身染心疾,正巧幼时也学过一些医术,希望能在探望的同时可以尽一些绵薄之力。”
小姑娘听得讶异,又心想怎么会有新套路?其他男人欲要进门,也会编撰许多奇奇怪怪的话语。比方说曾经在某某处远远见过一面,从此再难割舍。又比方说久闻大名,今日想要闻名见面希望成全之类,可所有人都知道这有苏小姐从来不与男人交谈,甚至是看都未曾正眼看过谁,更别提相识了。
倒是许轻舟的话语与笑容又让这侍女更是奇怪万分。按理来说,如此俊秀的公子这小丫鬟没说看过一千,那至少也有八百,试问哪个歪瓜裂枣敢不怕出洋相而到这里耍风流?所以往日里多是些天骄俊杰来此,想要试试能不能取得佳人芳心。但或许只有许轻舟这么一个人,他的温柔和平淡是出自骨子里的,那抹笑容之中没有半分的伪装与隐藏,给人一种很舒服很安心的亲近感,让人不由得相信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如此皮囊配上巧玲神色,不做渣男简直可惜……
待到许轻舟慢慢呼唤,这侍女才微微回过了神,便有些羞赧道:“公子此言虚实当真?万不可用假言来哄骗奴婢。”
“姑娘放心便好,你与有苏姑娘说是许轻舟来访,她自然就会知道。”
见男人信誓旦旦,侍女再不停留随即向着院内走去,反正只是一趟路几句话的事又不会损失些什么,索性将这疑问给解答出来,看看是不是自家小姐破天荒真的与这男人相识了……
见那侍女着急着离开,许轻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看来风水轮流转,前面日子总是背的很,如今看来是要顺畅不少。”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堆似乎发生了何事,导致原本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向了一处。
“有苏姑娘可是万妖城之主的女儿,说是公主也毫不为过,又岂是你们这些个乡野村夫所能染指?寻来的这些个只会写些杂汤乱药的土郎中就想浑水摸鱼进去窥探芳容?”
如此贬低还有很多,许轻舟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待听到身边几个万妖城之众议论后,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一公子哥排队半天,但因为迟迟进不去而大生肝火,心里吃热豆腐而又被一众人扫了兴致,所以才对着一帮医师破口大骂。
“那人谁啊这么张狂?”
许轻舟微微看了一眼那人,只见其生的倒也有三分英俊,只是那眉鼻之间多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猥琐与阴鸷。
身边之人从未见过许轻舟,可其笑容却比那大人家要更加温柔和善了些,便左右看了一眼后轻声解释道:“他呀是狙如一族的大公子…”
“狙如?”
许轻舟在原世界的一本古籍中曾经粗略了解过这种异兽,其形状如同犬类与鼠类的结合,白毛而白喙,是战争祸乱的象征。
原来是只白毛老鼠,怪不得能看出三分小气。而他生于安乐,尤其是在这种奉行嫡袭制的大家族,几乎是产生纨绔子弟的温床,所以根本就无法忍耐不合心意之事,凡事都要求是能达到他指标的满意。
再看他周围,也的确是能感受到富家子弟的那种娇生惯养。
只见十来人穿着黑色装,恶狠狠的瞪着其下想要发作却又不敢的普通人群,而这狙如公子更是手串玉链胸带金琢,活脱脱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许轻舟盯着前面的偌大排场,不由得叹气道:“哎,偶遇纨绔、胜券在握、扮猪打脸,好俗套的剧情啊…”
这些异世名词让一旁的天工娘思索了好久,但由于实在没有留下过注释,所以完全搞不懂是何意思,便只能转头看向许同志不解道:“主人…方才这些词语本是意味简单,可主人将它们组合在一起后却乱了本质,白桑不知…此言何意?”
许轻舟却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有人会狠狠打这狙如大公子的脸。”
“为何?”
白桑本该是智慧超脱世人,可这些奇怪到无法分析的发言,让它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能将记下来所有东西消化贯通。
许同志一时间也是为了难,因为这种惯例总不可能想有就有,但按理来说是冥冥中既定的确会有的剧情,遂苦笑道:“这个我也不好解释…小说法则?”
“小说法则……”
奇怪的话语让白桑觉得自己大脑的运转越发困难,它低头微合眼眸将这句话默默的记在了心中。
而又在此时,亦是有不服者向那狙如公子发声反斥道:“凭什么你狙如族可以占着一大块角落?!又凭什么只能是你们进去瞧瞧?咱们也是请的医术高超前来探病,又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
而这狙如公子被反驳,心里的火气无法旺盛,随后抬手一指所有人呵斥道:“来看病?!你我早已经心知肚明!尔等都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罢了!本公子狙如族可是有二十万征战沙场的将士,你们可都要小心着些!”
眼见所有人火焰被这狙如公子哥一人浇灭了七八分,许轻舟叹了口气心道莫非是小说定律出错了?
却又在此时,方才的侍女正从院内走来。那侍女不知在里面听有苏乐说了什么,只见她慌乱的跑出了门,随后四下打量半天以寻求方才那人位置,可碍于人数太多搜寻无果,她便只能大胆的吼道:“许公子!许公子!许公子在哪!小姐!小姐说她要见你!”
听闻此话的许轻舟微微一呆,本想着是低调的寻他进去救病探望即可,却没想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不过小说定律依旧显灵。旁人不打脸,那要就需要我许轻舟亲自动手,才怪呢!
太过吸引仇恨的事,许同志是坚决不想做的。他看了一圈哑口无言的众人,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跨进了入院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