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藏灭
乌斯藏国位于川国西北,鞑靼正西方,是一个以草原山脉构建国土的宗教国家,其间大大小小的寺庙数达上万,家家户户中供奉着号称对万物大彻大悟、勘破古今未来的佛陀,真正做到了举国上下全民信仰。
在其道路上甚至可以经常看到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向着西方圣庙礼拜而去的苦行僧们。
可这般一个以向善为国义的慈悲之地,如今却也尸骸遍野战火纷飞,那象征着所有信仰佛陀的朝圣之庙已然坍塌成一处废墟,其上闪耀了千百年号称可以度化邪祟的释厄光华也已经彻底熄灭,余留下空气中令人作呕是焦糊味道。
圣庙前原本由整齐岩石铺垫的平坦广场上竟是被炸出来了一个深达数十丈的大坑,其内更有一具金光灿灿的圣佛遗骨,显然是位生前境界颇高的佛道修士之身。
通往圣庙的道路两旁罗列着无数被斩首的僧人,更是有姿色不俗的女尼如货物一般被成群的关押在一起,颤抖娇躯等待着未知的可怕命运。
此刻乌斯藏国的国都已然彻底沦陷,可与此同时依然还有无数修行者与习武僧人在向着这里围攻,试图浇灭这场灭亡家国的灾火。
而深坑边如今也是围满了人,便是他们这些刽子手,将这方祥和净土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他们三三两两,或有伤势在身,或是血染衣袍,可所有人脸上几乎都写满了兴奋,因为他们创造了历史,创造了一场足已载入史册的灭国历史,往后的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当世间的人们谈论起这场战役时,都会因他们的无情与残忍而胆颤心惊。
不过自然也有些人心情不是那么的好,便如一位脸上有道巨大伤口的粗犷汉子,他将手中大刀猛插于地,随即爆了粗口。
“妈了个巴子的,这弃度和尚不愧是号称如今的天下第一佛修,即便是重伤下也能要了老三老五两人的性命,要不是付仙人设计将他引到此处由几万斤黑火药炸了,还不知道要杀咱们多少兄弟呢…”
他有兄弟六人,是为六位天下七境结义而成,之后又因为利益与各种因素转而投靠在付子规麾下,却没想在这攻打乌斯藏国之时直接殒命了两人。
“佛修的漏尽境介于武道天下八境到天下九境之间,弃度这老家伙早些年就已经是这个境界,又在漏尽浸淫五十多载,此番能够以极少的代价将之除掉已经是极大幸运。”
刀疤脸身旁的男子看起来和蔼斯文,可众人看其的眼神明显是敬畏中带着些许的忌惮,而其也正是这六兄弟中的老大。
可兄弟亡命自然心里难受,这刀疤脸老二性子急,便想要倒口苦水:“可是老大,咱兄弟六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三老五却在这里丢了性命,这般下去怕咱剩下的兄弟也是活日不多!”
他的话已经隐隐有了些反抗这场灭国之战策划者的意图,却见老大赶忙用胳膊微微抵了抵其示意莫要大声张狂,而目光也是若有若无的看了眼身后极远处那位于圣庙之上的一道背影。
“老二你不要命了?!此事又怎是你我可以妄议!他注定是要成为在世神明的下一人,只要我们兄弟跟紧他的脚步,待到最后这天下必然有你我一席之地,此番的牺牲也都是踏上这条船时应该承受的,老三老五他们定然也这般想,再来一次他们也不会后悔,所以这些抱怨话以后千万不许再议了,知道吗!”
这刀疤脸见大哥严肃神色,又想到那人手中染血万千从不心软,手段也是恶毒致命无所不用其极,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话,便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知道了大哥,我方才就是因为死了兄弟一时间心里火气蒙了心,以后绝不再说了…”
这边发生的小插曲是几人的心声,而更多人却是一脸崇拜的看向那站在废墟之前的年轻人,觉得他定然是神明重生的天纵奇才,只待时机已到必然会冲破云霄玲琅天上。
“主子,这就是乌斯藏国承载神佑的神遗之物‘释厄舍’!这释厄舍据说镇压着此地地脉,却不知是不是一句谣言。”
一位近侍的天下七境将颗玉白色的拳头大珠子双手捧到了付子规身前单膝跪下,以示他对面前之人的臣服。
伸手随意接过那颗象征着一国兴衰的佛珠舍利,付子规似乎并不将其放在心上,而是嘴角邪魅一咧嗤笑道:“对了,听闻这乌斯藏国中有一传业圣女名唤‘白昙韦陀婵’,不知其现在身在何处,可否让本仙人近观亵一番玩呢?”
听闻此话,这近侍有些为难神色,便是略含怯意道:“回付仙人,我们并未在一众女尼中找到那圣女的踪影,不过倒是在这圣庙之下发现了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通道,料想那圣女可能是借此密道逃走了…”
听闻此话的付仙人眉间好似感兴趣的微微挑起了些,便又以鼻息哼笑了一声。
“罢了,就当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吧,这般轻易得到反而没了价值。”
他说着,转过头看向身边一位被打碎双腿,跪倒在地的白眉老僧,略带着戏谑的口气询问道:“勿寂大师,你看看这屠国孚尸的画面多么有史诗感,让本仙人都忍不住想要再拿起画笔好好的挥毫一番!”
自然得到的是一句象征止杀向善的阿弥陀佛,不过佛度的了人却难以度化执意化作恶鬼的付子规,他俯下身有些疑惑的又询问道:“对了,不知道大师这一生念了多少经卷,又真正度化了多少万恶之辈呢?”
“如一叶尘,说多是多,说少便是…”
这句话倒是有了回答,只不过晦涩难懂,需要自己去悟。
可付子规自然没有这些个闲情逸致,不由得慢慢站起了身子,呵呵一笑道:“呵呵,大师不愧是大师,这种时候还有兴趣与本仙人玩这猜哑迷的游戏,那大师不妨再与本仙人玩个打赌的游戏如何?就看本仙人能否唤醒这些人心中的恶。”
说到如此,付子规又是眯眼嗤笑了一声:“哦…差点忘了大师如今没有赌注…对了!要不这样,若是本仙人输了,那你这乌斯藏国今日便免遭灭国,本仙人立刻就走决不拖延。可…倘若是大师输了,那便将那圣女逃离的方向感知本仙人,如何?”
闻言,白眉老僧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其下的尸骸遍地,又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形恶魔。
“哎…”
只听这老僧一声轻叹,而如今也唯有此法才能免除灭国之灾,只能合眼微微点了点头。
而付子规也是诡计初成,遂眼神示意了手下之人,只见那恶脸下人将刀架在跪在一旁瑟瑟发抖小僧脖子上怒吼道:“去!扒光这女尼的衣服!否则便让尔等死于此!”
“我…我…”
他吓得说不出话,而心里的良知却又使得他不愿这么做,便只是低头闭眼默念佛号。
“玛德,啰哩啰嗦不听话!”
男人气愤着提起刀落,就见殷红的鲜血泼洒在圣庙之前,唬得周围这一众僧尼或有恐惧发抖,或有低头悲戚念出佛号。
并未结束,近侍再度挑起大刀,以其沿着一众僧人抽签似的点号。
“下一个你来!快点扒了她的衣服!不然下场与这短命鬼一般无二!”
刀再度架在了另一位僧人脖子之上,而世间之心良莠不齐,有为义愿舍身者,自然也有为身而舍义者。
这僧人明显感觉到那刀割破了他脖子间的皮,吓得他赶忙伸手开始顺着面前同样被吓得呆傻的女尼衣领解开。
“呦!这么熟练,看来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你们这号称天下礼佛的圣庙里居然也有花和尚呀?”
这近侍的嘲笑声让僧人面红耳赤,自然也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不耻,可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他手中动作很快结束,便将那女尼衣服脱了个大概,纯情中而又带着圣洁与淫靡。
料想自己再无成佛之望,今生的所有修行全部白费,待到脱完女尼衣服,这僧人便赶忙跪在地上对着勿寂磕头。
“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话音落,他的头便与身子分离而开,那头咕噜噜的掉到了僧人们的身边,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众人。
“怎么还忏起悔了,真是死性不改!”
近侍很不满意这份交给付子规的作品,摇了摇头后转而看向了下一个僧人。
“你来!”
几番周折终见人性之恶,而自始至终,勿寂法师都从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场关乎人性考验的闹剧。
“大师你输了,现在该告诉本仙人,那圣女究竟去了何处吧?”
可这老僧却是摇了摇头,随即张口念道:“彼岸花开花彼岸,舟轻缘来缘轻舟…”
说完这些话,他的头随即一低,待几人再上前去看他,原来已经是坐化归西去了。
“仙人,这老和尚嘴硬的很,那圣女恐怕已经逃的很远了,要不属下给仙人找两个姿色亦是不俗的女尼先打打牙祭?”
没有套出圣女方位,这近侍又害怕扫了付子规兴致,便开口谄笑着提议。
可付子规的眼中却丝毫不见半点被刷的怒意,而是倍感新鲜的回拒道:“不必了,那圣女的方向本仙人已然了如指掌,你们接下来便听本仙人的旨意行动便好。而因为乌斯藏国今日出了此等大事,估计周边国家都会因此而生出警戒之心,之后想要再攻陷其它王都神遗就会困难上许多,需要再从长计议了…”
眼见这仙人又有了方向,近侍更加的尊崇,便是俯下身子轻声询问道:“不知仙人的下一步指示是…”
“呵呵,你与他们向…”
一切安排妥当,这近侍一声领命告退而去,留下这如今可以掌握乌斯藏国生杀大权的付仙人独自眺望远方。
远处还有想要将他们这些刽子手赶走的乌斯藏国人民,可还未靠近就被数位感受杀的片甲不留再难成气候。
他慢慢走到原本圣庙的主座之上,略微扫了一眼其中堆叠的无数财富,却是麻木的对其不感兴趣。
如今这世间除了成为神,也唯有那个女人可以使得他的内心生出波澜,但今日乌斯藏国这圣女,说不定可以勉强当作她的代替。
“圣女…呵呵,就是不知道你够不够有资格替代那个睥睨天下的女帝夜央…”
话音落,他便拿出了曾经鞑靼神遗之物蓝天镜,仔细端详起了其上的秘籍纹路咒文。
“不愧是神的造物果然厉害,若是本仙人将其完全掌握,想要对抗夜央也会多出三分底气,只不过她已经快要踏出那一步了,本仙人手中的底牌还是少了点…”
喃喃自语完,他缓缓抬头目光看向遥远的东南,那里如今正是一片荒原废土,而其中有他想要的女人。
“呵呵,看来镇守地脉绝非谣言,不过是那地震多发区出了乱子罢了,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圣女…只要占有了你,补全我心中的部分或缺,那本仙人就可以直接踏入天下八境,到那时候文武同用定然是能战胜过夜央!”
不过对于游戏异世的付子规却从不着急,他嗤笑一声后慢慢起身,已然将寻找圣女之事当作了一场追逐猎物的捕猎。
随即身影慢慢化作孤雪,消失在了这方弥漫血腥的曾经净土。
……
另一边,密道的出口终于是冲出了两人,只不过其中一人胸口处中了一箭,奄奄一息显然是要快不行。
他将逃出的石门费力的推开后,便咳血对着一旁的女子焦急道:“咳…圣女大人…咳咳,快些从这里向南方逃离吧,只要越过川国逃进泗国或是南疆国,那大人便再没了威胁!圣女大人是我们乌斯藏国最后的希望,只要您们活下去,那我们的牺牲也都是值得的…”
话音落,这护卫已然没了气息。而圣女那似昙花一般惊艳而又清幽的玉颜上,有着难以靠静心咒抚平的担忧与悲戚。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国从盛兴到灭亡,只不过用了短短半日光阴,这算是一种滑稽而又可笑的绝望悲剧。
“阿弥陀佛,愿你在西方极乐涅盘……”
她合手一颂佛号,说罢便咬紧银牙向着漫漫雪林中潜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