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尖芒
客栈里有火炉在不停产生暖意,即使是屋外正在下得鹅毛大雪,此刻的屋内依旧是暖和的令人困意绵绵。
昨日为了逼问出董儿的位置,与那川国公主李雨沫一直折腾到了后半夜,许轻舟即便如今境界已高却依旧有些精疲力尽之感,闷起头舒服的睡了个深眠的大觉,待醒来后只觉得神清气爽,而昨日的一些未能得偿的郁闷也化作烟消云散。
转头发现身畔徒留淡雅清香,那馨怡之人已在不知何时暂时离去。本来许轻舟是打算自己打地铺而让孔阙睡这床榻,可二人间因为某人的到来而俨然变成了卧室加牢房的三人住户,总不能让这拒不配合的公主大人安享暖塌,所以只有是他与银发仙子于一床之上共寝同眠。
不过许同志昨夜睡得深沉,倒是少了一段艰苦忍耐的旖旎心理,醒来后才想到昨夜心思疲惫之下究竟做了件什么蠢事。
他这不是和孔阙算作同床了嘛…
而且按照许同志以往只要是与女子有过上床buff,之后必然会渐渐生出情愫的基本情况来看,恐怕这孔门主日后也难逃桃花一劫。
对此许同志只能表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皆看天意人愿。
他清醒清醒思绪下了床穿戴好衣物,待走到门口时才突然发现,身后的床尾前似乎是有个奇形怪状的物体在微微颤抖,凑近些才发现是那川国的嘴硬公主殿下。
此时她正宛如一只黑眼的熊猫般生无可恋的裹着一床厚厚的被褥蹲在床尾,螓首紧埋在膝盖中想要补上一觉,可碍于许轻舟的脚步,使得这始终充满警惕心的佳人赶紧又抬起来头。而其更是在看到许轻舟惊讶目光望过来时,她那呆滞的眼神中突然间迸发出了一抹强烈的恨意与杀机,以至于将贝齿咬的嘎吱响。
“喂!你怎么顶了个大黑眼眶,像是被人打肿了似的。事先说好,这可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不算在下虐待俘虏,到时候要是需要你解释,可不能说是在下的责任……”
许同志率先推卸责任,而看向这熊猫眼以忍住嗤笑来表示最大的尊重。
可李雨沫压根不吃这一套,甚至有种想要上去掐死某人的冲动:“许轻舟!你究竟使得什么妖法,为何我身后的痕迹怎么也擦拭不掉!而且…”
咒术的痕迹无法被抹除也无关紧要,可是当昨夜李雨沫尝试脱离到许轻舟百步之外时,瞬间就被一种无法忍受的撕裂之感搅动的痛不欲生,待退回了百步之内,那种令人窒息的痛楚才慢慢消失。
有此教训,让她甚至不敢擅自尝试用那传送漏斗回到秘藏之底,因为如此只怕是会因为无法回到许轻舟身边而痛到亡命。如此,李雨沫虽说万分不甘心,却也只能咬牙切齿的含恨回到了许轻舟的住处,以待这咒印将要解除的时候再伺机而动。
而反观许轻舟其实知道这公主搞出的些许动静,甚至知道她曾在深夜之中偷偷溜出去过,而自己身边未眠的孔阙一直都有着几缕愿想在负责监视着李雨沫的一举一动,若是知晓这咒术对她百步不用,那便会立刻施法擒她回来,之后再另想它法。
不过看到面前之人娇容上挂着的滑稽熊猫眼,许轻舟还是肯定了那《四凶贪天咒》的实际效果,便慢慢放松了身心。
“你也莫要妄想生出任何的杀心与逃意,等到在下寻得了妹妹时自然就会放公主殿下离开。”
这四凶贪天咒除了效果时间极短,且不可以主动控制受咒之人心思,但可以瞬间知晓面前公主的大致情绪,便如生出杀心逃意以及其它一些小心思。控制做不到,监视能力却是效果十足,更何况可以在瞬间知道中咒之人的具体位置,这便将李雨沫最后一抹逃跑的可能性彻底扼杀。
如今这川国公主可以说是彻彻底底成为了许同志的俘虏。
只不过俘虏没有做俘虏的觉悟也是令人头疼,李雨沫听着许轻舟半是威胁半是劝解的话语,心里嗤笑便化作了嘴中的愤恨:“你最好希望这咒印永远在本公主背上,否则若是等到有一天本公主得了天赐良机,定然将你碎尸万段拿去喂狗!”
好老掉牙的威胁套路,许同志挖了挖耳朵表示不要再立flag了,不然等到以后有机会可以让这公主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悔不当初。
他许某人可是立志要成为神的男人呀!
不过看着这李雨沫万般嚣张的模样,再联想到妹妹董儿是因为她而失去音讯数月,许轻舟心里还是有些疙瘩,便冷嘲热讽道:“是是是,公主殿下威风凛凛,小人哪里敢得罪你呀?自己整个一诺大个王朝都没有了,还在这里摆着公主架子,殊不知若是在下将你交出去,只怕能值上个黄金万两,况且以公主的美貌,凡人见了应该没有不会心动的吧?”
暗讽与危言耸听自然不是令李雨沫破防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是许轻舟不该对她说出自己家国已然灭亡之事,这公主气急败坏彻底气出了火,随即对着许轻舟怒吼道:“许轻舟!你…你畜牲!你可以侮辱本公主,可你不配说我的家国!士者可轻言而寒舍不可屈,你这是在践踏我为人的尊严与底线,那么多无辜死去的黎明百姓,何等铁石心肠才能说出如此轻语!你!你究竟是不是个男人!”
三分火气换来的是十分的狂躁,可李雨沫的话也是彻底点起了许轻舟的脾气,她失了国惹人可怜,可偏偏为何要让自己失了爱?这个毫无因果许轻舟怒而愤然:“那你呢!公主又可知自己做了什么可恨之事?公主口口声声说是我触碰你的底线,那你又可否知晓董儿是我的心中的逆鳞吗!明明我与她都快成婚了,明明她那般好的一个姑娘,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的恶事坏事。她只是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活着!可公主你呢!你自诩家国不可轻贱,却为了什么不知道的狗屁缘由将她一个小姑娘从家中绑走至今未归,害的我与她如此之久都未能相见。你告诉我!你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
男人步步紧逼,吓得女子在地上颤抖的更加厉害,可这公主心高气傲从来不向任何人臣服,哪怕这种时候还依然要与许轻舟嘴硬到底:“呵呵,可笑你还不知道你那妹妹其实与人已经定了婚事。”
“我知道,可那非董儿的意愿,而只要不是董儿所想要的,即便是神明也无法强迫她。”
许轻舟的回答令李雨沫呆住了片刻,而随即却是有着一抹嘲讽与幸灾乐祸的意味在其中道:“但…有些事不是靠你的一腔热血与蛮力就可以解决的。”
“什么事。”
这下轮到许轻舟不理解,而李雨沫则是盯着他冷冷解释道:“你可知,你妹妹与那人定下的婚约?那婚约可是能够将二人的命运彻底绑定在一起,即便是神明也无法让两人分开,而那婚约之上的二人必然会天作之合。”
“毫无例外?”
“毫无例外!”
到此,许轻舟才略微释怀的点,便是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的远天,有些近乎冷血的浅笑回道:“呵呵,若是如此,那到时候许某愿意做个罪人,将那个写在信纸上的男人直接灭除,哪怕他曾经救过董儿的命。”
而听到这话的川国公主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微微摇头嗤讽道:“可是你不可能战胜的了他,永远也不可能!那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足以将你杀死百千次。”
“这么厉害,那他人呢?”
“他…”
或许是从这公主眼中看出了些什么,许轻舟冷哼一声道:“死了的人即使再厉害也毫无用途,而唯有活着才能将心爱之人保护的完全,若是说死人能够保护的了活人,那估计连公主也觉得很扯淡吧?”【】
扯淡是什么意思李雨沫定然是不太明白,可那句话的口气已然暴露了许轻舟的意味,这公主像是被击碎了什么坚持般,再加上昨夜无休止的心神疲惫,此刻已然是进去了心中最狂躁的时刻,便咬牙低声嘶鸣道:“可他终会归来!他会将川国的一切复原,将所有的刽子手绳之以法,也会将你心爱的女人彻底夺走!”
二人斗嘴俨然成了负气,在浮夸之中还带上了些绝不认输妥协的趋势,许轻舟看着丝毫不退让半点的李雨沫,突然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情绪有些太过失控,随即便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
正巧此时孔阙从屋外走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满脸怒容的二人在针锋相对。她心里顿生异样,而又慢慢走近到许轻舟身边轻启檀口疑惑道:“许轻舟,你的情绪波动很大,阙从未见过你这般的…生气,是她又惹得你不高兴吗?”
高境文道已经有了初窥人心的能力,而许轻舟也没有隐瞒孔阙的道理,微微点了点头解释道:“没事,与她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现在已经不气了…”
“嗯,是吗?”
这个问题似乎是第一次非缘由不解,而问于心之疑惑。孔阙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二人站在一起激烈聊天乃至于争吵的画面很扎眼,似乎自己的内心深处十分不希望那个蹲在地上的女人与许轻舟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她好像总能和许轻舟在片刻就说出自己与他一天的话,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掺杂一丝苦味与一抹酸涩,孔阙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便趁所有人不注意而悄悄挪近了许轻舟小半步,随之便是微蹙的银眉化开了不少。
“莫要生气,阙方才出去醒神之时好像又感知到了你妹妹方位一瞬,似乎离此还有百里。”
“百里?已经不是很远了呀…”
虽然马于平原日行千里也并非难事,可这川国崇山峻岭,处处是深山沟壑,有时候半天都难以行进十里,只能是不断开拓着向西的道路,以期盼可以从山间泥泞寻找到一条笔直大道,虽然希望十分渺茫。
不过有了方向总好过坐以待毙,在听到了有董儿的消息之后,许轻舟一扫方才的气恼,微微瞥眼瞅了李雨沫一下后便开始与孔阙规划起了接下来的路途。
“再往西就会进入川国真正的腹地,攻陷川国的各国人马也都散落其间。而据小道消息称,甚至还有未被屠戮的川民在其中苟延残喘,我们之后的路途可能会不是那么的好走…”
还有几百里,而这女人昨日早晨还是见过的董儿,傍晚就出现在了几百里外的遂宁城,看来其有着能够如当时劫走董儿之时那般可以横穿两地的传送方法。
想到如此,许轻舟再度回头看了一眼李雨沫,发现她此时的情绪十分的低迷,而待看到自己望过去的目光时,又是狠狠的扭过了头。
这女人的性子又硬又倔,压根不可能说出能够快速传送的方法,而又为了到时候能有足够的筹码交换董儿,也不能伤了她分毫。
否则若是许同志有着昕紫钗那般的调教手段,只怕是给鞭挞成一个无话不说的傻姑娘都可以,只可惜许同志就是许同志,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就只能叹气着准备收拾东西带上这人质,与孔阙继续向着西方川蜀腹地行去。
不过屋外今天的风雪下的很大很大,看来行路之时还需要拖延一日两日,而越到近时许轻舟内心深处的忐忑不安就愈演愈烈,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对了孔阙,你知道川国是怎样惹怒神明的吗?”
或许是因为这场天罚太久,许轻舟已经开始对这川国的历史产生兴趣。
银发佳人则是无太多神色变化道:“这段秘辛知者甚少,阙也是从旁人的闲言碎语,以及阙查阅诸多典籍之后才得出的大概结论。”
“是什么?”
“有人试图将所有的神明拉下神位,甚至于妄想将所有的神位彻底粉碎,而他正是川国曾经的一位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