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祸的启辄
江渝城,许轻舟与孔阙之间的交谈很简单,二人余下的路也再没了谈话,只是静默随着稀稀疏疏的人群向着城门口走去。
路边会有原先川国居住的旁国之人,却因为年月积攒下的家业随着这个千载国度一同化作了灰烬,遂从川国深处逃难至此成为了沿街乞讨的乞丐,眼巴巴望着过路之人恳求着些许的善心。
“可怜可怜我们吧…赏口吃的…”
“各位行行好吧…”
见此,许轻舟心里微软,便再度开口询问起身旁之人:“川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一直听说他们的国家因为惹怒神明而致使神佑消失,可要做些什么才会被降下这么大的惩罚?”
不知为何,孔阙似乎对这些隐晦秘幸之事多有了解,而她也不像寻常之人在讨论神明之时存在过多的敬畏与惧怕,便是轻声解释道:“任何可能威胁神灵的存在都将被抹除,包括他的所留下来过的所有痕迹,因为神灵害怕被其它人再度发现那个可能威胁到自身的信息。而或许,就是那个人惹怒神明的川国之人找到了这些信息,才迫使神明花费大量精力与手段制裁他吧…”
听了此话,许轻舟却是对这些被人信奉的神明好感骤降,便停下了脚步从身上摸出了大概足够两顿饱饭的钱财,俯身将其放进了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神若不庇佑供奉着他的凡人,那便是失去了身为神的职责,同时也会失去他作为神的身份,他们不配被称为神,只能说是一帮自私自利的天命者罢了…”
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语吓得那跪在地上的乞丐不敢言谢,可他们才是如今最痛恨神明的人,于是卯足了劲的给许轻舟叩首示谢。
而一旁的孔阙则是垂眉思索起了他的这句话,少顷后才微微颔首道:“原来…你是这样看待神的…你并不畏惧神明…”
“神明不过是人褪掉了孱弱躯壳的又一个形态罢了,从孔门主前段时间所说的那十君合欢剑的故事来看,说不定他们有的比凡人更加的冷血,更加的残忍,甚至更加的不择手段。”
许轻舟如是说完又再度起了身,与孔阙继续向着城门走去。
进城也很容易,守城之人在看到许轻舟这般华服时,下意识的将他当作了某个世家的大公子,便将他二人很轻松的放了进去。
如此,江渝城的全貌就清晰的展露在许轻舟眼前。预想中的相对繁华并没有,城内甚至用民不聊生来形容都显得恰当不过。只见他放眼望去,满街的商铺店宅不过开着三五家而已,诸如小吃小玩意的散户一处也看不见,进了城的人们自顾自的匆匆赶路,只是从江渝城借道到别处而已,或者干脆是进川国中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遗留下来的宝藏之类。
各怀心思,自然无人停留。
“好冷清的地方,这里莫说是城,就连普通的村镇也要比此处要热闹的多…”
许轻舟左右打探两眼,便想着要带孔阙去卖马匹的行当买两匹好马,一番询问当地路人之后遂确定了方向,而他却不知其实自己自打进城起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另一处宽大的院子里,十多个肥头大耳的士兵正围着火炉吃着新打的山货,突然便听闻门外传来了动静。
“头!头!有大喜事呀!”
那被称作是头的男人看着推门进来的士兵,随即将手中吃剩的骨头向地上一扔,因被打扰了朵颐那胖脸上脏黑的眉头不耐烦的撇了下来:“嗯?何事让你这兔崽子这般高兴?若是用傻破烂小事糊弄小爷,小心今夜将你拴在门外面冻成人棍!”
跑进来的士兵明显是被吓了一跳,但知晓待会定是会有大赏,便凑近些谄媚道:“头!方才咱在城门口见了个似天仙一般的女人!这不想着来孝敬您老嘛!”
“女人!”
在这破地方呆了许久,最想要的当然就是用女人来发泄心里的闷火,这胖头领一听此话那几乎被肥肉包裹的小眼睛顿时闪出了馋光。
“有多漂亮?比上次抓回来的那个还好看?”
“头!上次那个与这个比,那简直就是拿癞蛤蟆比之孔雀,如何比的了?”
“当真?”
“千真万确呀头!快些,他们方才进了城正向着马行走,估计是想要买马离开,咱还是快些吧!”
“行行行!若是真如你小子说的那般,到时候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头领一听也是又急又喜,便招呼着手下带了兵器向着外边走去。
马行里,许轻舟带着孔阙买了两匹上等好马,又在那老板惊艳的眼神中牵着马儿走出了大门。
一出来,孔阙却是略微不解道:“其实无需这些,阙一次愿想马匹的时间足够三五之日,足够骑出极远的路程。”
她自是不解,可许轻舟却又笑着解释道:“俗话说有备无患,门主卜术这般厉害,也不知道旦夕祸福这些事情会在何时发生吧?还是保持最好的状态,以便留一些手段在手中防身,关键时刻说不定就是残留下来的一点点愿力,反而会有极大的作用。”
“这些也是你的娘亲教的?”
看着这天然呆门主,许轻舟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莫名的亲热感,便开玩笑道:“呵呵,孔门主也不是在许某的记忆里一起听了许久的妈妈课堂?那些话你也该多回忆起来再用来教育我才是。”
可天然呆就是天然呆,有些言语想要理解起来很是费力,孔阙眨巴眨巴迷惑的水眸,有些不确定道:“你的娘亲所说的话实在太多,阙也不知该用那句话来教你…”
“呵呵,自然会有逐一明白的那天…”
许轻舟笑了笑,随即就想要翻身上马,可他的目光里却突兀着出现了一大帮兵卒,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奔着他的方向来的。
“喂!小子!城内不允许骑马不知道吗!”
果真是,而且上来就没有半点好脸色,更令人心里不舒服的是那大半士兵的目光全部都盯着孔阙,似乎是被那无暇仙容给迷了心神。
“好!好!果然是个仙子!你小子办了件好事!”
领头的声音急渴而又贪婪,似将这银发的美人彻底拿下一般,全然不顾银发佳人身边那个神色渐渐归于平静的男人。
“仙子,你来这苦寒之地是不是疲了倦了?也让小爷我带你回住处好好招待一番如何?”
啧!好经典的反派话,那之后就该是自己仗义执言,而他恼羞成怒了吧?
“这位…我二人只是路过此城,还希望不要阻拦。”
许轻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人不像人,猪不是猪的胖糙汉,而听他的口气实则已经知晓今日无法善了,话虽还在口中说着,可许轻舟的语气与眼神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很明显,要换六岁版本了…
而这城中原先半数的川国居民已然清除干净,他们这些兵卒手持生杀大权,在此驻留久了自然而然便当自己是这本地的土皇帝,想要什么不是张手拿来?如今看了这天仙般的人又岂愿意放她离开?只怕是想着一亲芳泽,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喂!小子!你身边的这仙子与你是何关系?”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许轻舟微微一滞,却不知该如何回话。
“额…什么关系…”
娃娃机传授师生算不算?可许轻舟的思索还未有眨眼,那领头的却将心里的真实想法完完全全的淫荡了出来。
“小爷我看上了这小娘子,想同她去快活快活,识相的话你就速速从她身边滚蛋,小心爷废了你的…啊!”
听杂鱼将威胁的话说完本就不是许轻舟的性子,知晓了来者不善后那自然是要下手为强,什么道义交锋光明正大那都是扯淡。在经历过金奎程事件后,许轻舟对待这些恶意之徒的手段狠毒了不少,基本上都是出手就是伤废残疾。
只见那虎头兵本还在洋洋自得的说着话,下一眼就突然被许轻舟抬脚踹在胸口飞的老远,滚落后不由得吐出口破腑之血。
“混账!你…你居然敢袭军!”
从一堆雪土掺杂的破烂中艰难的爬起身子,那头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人愤愤怒吼。
“你是军队之人?”
头领明显是将讽刺误认为是恐慌的疑问,将血口解开猖狂笑道:“怎么?现在怕了?若你识相跪下求饶,小爷我…哎呦!”
烂俗到极点的台词令许轻舟压根没心情听完,但却也奇这人居然挨了自己一脚没有重伤,便飞身上前抬腿再补了一脚。
而此番争吵打闹也是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或是看向那俏立一旁的银发美人而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的神颜,但更多的是对两个当事人的谈话。
“这年轻人可惨了,居然惹怒了这季离国的军中之人!”
“我认识那人!那人是季离国驻扎此地军队将军的小舅子!哎呀,年纪轻轻就这般可惜了,必定会死在此处,更是可惜了他身边那个美若天仙的姑娘。”
许轻舟看了看脚底再没了半点爬起能耐的猪人,将他踢到了一边后询问方才那几个谈论之人道:“你们说这是季离国的军队?那个将军如今是何修为?”
见这胆敢打伤地头蛇的年轻人看了过来,几人也是赶紧劝诫道:“季离国在此地驻扎了三千兵马,其中还有百位天命者组成的执法队,而那季离军中的将军号称百屠,武道天命可是到了阵境修为!曾经只凭借蛮力便硬生生打死了一位同境!他与这人可是舅侄关系,小伙子你还是带上自己的夫人快些逃吧!否则待会会抓住,你是死了一了百了,可你的夫人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阵境?那就无所谓了,多些诸位提醒之言…”
本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庇佑的二世祖,却没想这洪水猛兽也不过如此,要知道许轻舟可是在初入文道第六镜之时,就将那将要踏入天下境的匪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虽说是有那么些不惜命的成分在里面,可若是到了关键时候,他不建议让孙大圣再从五指山下出世一次。
眼见许轻舟不听劝告,围观的路人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孔阙到此还是神色未变半分,却又牵着马上了近前半是疑惑半是明悟的开口问道:“这些人是因为阙而来的吗?”
许轻舟转头回道:“门主以前没有经历过这种蚊蝇缠身之事吗?”
“没有,阙以前多是独来独往从不在人群中停留,若是实在不可也会戴上面纱遮容。”
原来如此,料想若是孔阙这般出行,只怕是三步一求爱,五步一劫色,怎么也走不了太远。
“此番的确是我粗心大意了,孔门主生的这般好看,觊觎美貌之人定然如闻血寻来的豺狼一般源源不绝,往后还是给遮上吧…”
“好…”
说来也奇怪,这心中冰泉的美人此生听的夸赞不下于江海中的水珠,可不知为何,却在方才许轻舟说出那一句好看之时,突兀的在心泉生出了一丝丝涟漪,明明初见之时许轻舟也是夸她过好看,但那时却一点反应没有才对。
这银发佳人心里疑惑与波澜,却更不敢说于许轻舟听,就只好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附近的其它兵卒待看到许轻舟这般神力之后,也都明白他并非常人,自己这些从不训练的臭鱼烂虾是怎么也拦不住他这般身手。
“是谁在此地搅的混乱?”
一声嘹亮的呵斥声从人群外传来,惊的众人赶忙让开了口子,却见是一个满脸胡茬,手持砍刀的魁梧大汉。
“是他!百屠!这年轻人今天可真是背!打了一个小的,来了个大的,这下怕是十死无生咯…”
众人一边惋惜许轻舟的年轻,一边更惋惜孔阙这朵仙花即将被折断,可看到的却不是两人慌乱的神色,而是一对神色平平无奇的眷侣。
“你就是百屠吗?”
“怎么小子?如今求饶也是晚了,待等会爷爷将你腿骨打断,你就知道在这城中嚣张跋扈是什么后果了!”
“呵呵,小爷、爷爷,辈分真乱,嚣张、跋扈,自寻死路…”
许轻舟却是嗤笑着摇了摇头,将脚底的烂肉踢到了百屠身边后,缓缓拔出了身后的赤剑。
凰芒燎原江渝响,凤仪业火川边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