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荡邪
当晨曦的光刚要露出地平线之时,染血的马蹄已经踏在了鞑靼南方的极远边境处,粮草的补充使得马匪短时间内都没了后顾之忧,而屠戮村庄的快感扫去了他们被追杀许久的压抑。
如今马匪们一扫颓势,各个脸上都洋溢着将要鱼跃入海的欢喜,因为此后那元央女帝也再无法随意拦截屠杀,只能任由他们逃到鞑靼之外去潜藏生息,直至最终卷土重来。
边界线近在眼前,见到那风景迥异的分割线,马匪们也都疯狂欢呼呐喊,甚至将身下的马都搅动的难以跑稳。
“大哥!之后我们去哪?”
有小弟面色狂喜开口询问,却又被其他人接了话。
“哈哈,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只要大哥也突破到天下八境,到那时候再回鞑靼来推翻元央女帝的统治,创建属于咱们的王朝也是轻而易举!”
逃出生天的放松带给了这帮马匪无限的未来希冀,他们开始幻想以后再回鞑靼复仇时的意气风发的模样,甚至于还有推翻女帝这更为荒诞的想法。
“呵呵,弟兄们说的对!这笔账都该记下,等到以后老子破了天下八境,就回来报了兄弟们的仇!就算是那夜央,老子也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为边境近在眼前,这匪首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知晓之后夜央就再也无法阻拦他逃离出鞑靼。而匪首也知晓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突破到天下八境,但绝不会将这个秘密说出,而是给这帮手下编织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幻想。
天边的光辉如此引人注目,他看了一眼那令人向往的明灼,心里竟是突然间有了些许境界上的感悟。
“大哥快看!那是什么!”
身后有马匪发现了端倪,便引得众人停了马回首观望。
“嘶…那是…星星落下来了?”
就连匪首也未见过这样的情景,因为那是如火流星一般的耀眼之光,正飞速从他们昨日施展罪恶的村庄方向滑落而来。
或许是感受到其上近乎于天下境的压迫感,匪首心里暗道不好,怕是在这最后时刻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忙用手试探胸口的神遗之物是否还在,同时亦是拔出锋利长刀大喊了一声:“弟兄们抄家伙!”
那火流星飞行速度极快,不过几下眨眼就在众人前面不远处的雪地之上坠落,将满地的银雪溅射成一片白色的雾幕。
好似是雪回归天穹,又像是天再度落下了那洗刷一切罪孽的纯白,众人不敢大口呼吸,只能默默看着面前出现的奇景而静静等待。
“里面有人!”
突然,有人指着其内惊呼,因为从那雪雾之中能清晰看见有一道笔直站立的孤独身影。
雪止风依旧,一阵凛冽过后,雾气也被吹散殆尽,众人心仿佛提到了嗓子,自是害怕这个追堵者又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女帝。
可当其中的人影显露出来,众人也不知是何滋味,有些人甚至奇怪的笑出了声。
“是…是只猴子?”
可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俊秀的猴子,而若非如此神俊,他孙悟空又怎能担得起“美猴王”之称?
只见他目中有雷火,描金廓,火眼金睛。
且看他英眉褶浮屠,气宇轩,斩戟折剑。
又观他面如菩提怒,万法象,释然释义。
再悟他思若金迦勒,摒邪祟,行去行空。
匪首却是不敢大意,因为他从此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甚至有一丝面对那元央女帝时的胸闷与势竭。
但当匪首左手试探到胸口的那块菱形的神遗之物时,所有的恐慌也似有了主心骨般逐渐消退,随即对着那面前似人似灵之物怒喝道:“前面拦路者究竟是什么东西?!若不快快离开,小心要尔等葬身于此!”
若非不是许轻舟这般的威势,只怕马匪们的刀子已经砍在了他的身上。欺软怕硬,恃强凌弱就是如此,许轻舟瞳眸里的金光一转,将视线牢牢锁定在了最前面的匪首身上,毫无感情的开口道:“你们…是不是昨日劫掠那经过的小村落…”
金色的瞳孔里映照出近乎纯粹的善恶之念,那匪首也不知是何因果,刚要开口就被身旁的手下抢了话匣:“你是个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冲出来拦你爷爷莫不是想着早些投胎?识相的…啊!”
那马匪话并未说完,就被一根从天而降的金色满纹棍砸成了肉泥,死的不能再死。
如此,众马匪也知这人来此绝非为了善事,全都拔了刀准备听着一声首领的命下冲锋。
“如果是你们…那就对了…”
可即使面对他们百十号人,面前这人依旧云淡风轻,抬手将那丝毫未沾染半分血迹的金棍招呼到了手中,随即缓缓扫视了起来。
“阁下是为了昨日那个村庄之人前来复仇的?”
见许轻舟并未否认,这匪首却又嗤笑了一声随即又道:“阁下这将至天下境的修为,若是为了一群枯枝野草而折戟在了此处,想必也觉得可惜吧?”
“我…答应过一个姑娘,要将她带回家…”
许轻舟的话语很轻很淡,就连身边的风都能将至吹散,而马匪们只见那人在不远处默默念叨了一会,却是连什么话都未听清。
“你若是不想滚,那便把小命留下来吧!”
他们在让自己离开?真是可笑…
现在能让许轻舟离开的唯一方法,便是他们所有马匪跪地自刎,可只怕将他们全都挫骨扬灰也难以消除许轻舟心里的愤恨。
定海神针是文道六境所愿想出的永恒之物,代表着安定与守护,亦是代表着许轻舟一颗勇敢斗争的心。它随着许轻舟双手的来回舞动,击扫在雪气之中发出好似金属敲击的清脆声,令众马匪好奇那究竟是何东西制作而成的兵器,甚至有些妄思图谋之人臆想待会杀掉这拦路人后,夺了那兵器仔细看看。
“都准备!”
马匪的纪律性还是极强,只听匪首一声发话,他们全都排列整齐准备冲锋陷阵,将这个鞑靼边境最后的阻碍踏碎在马蹄之下。
可面前的许轻舟还是挥舞着金箍棒,丝毫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也不禁令众马匪感到好奇,疑惑他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渐渐的那匪首发现了异样,便是因为那定海神针搅动起的风浪太大,使得身下的马匹都再难站稳脚步。更是随着那金棍猛然敲击在地面之上,附着土地的厚雪好似失去了引力一般,竟直接与土地短暂分离片刻,而马背上的人也全部因为受不了那地震带来的摇曳而晃荡着跌下了马。
“什么鬼东西!好强的力量!真的都快赶上天下境的手段了!”
见了许轻舟这般实力,这些心里原本还抱有藐视的马匪再不敢小觑,赶忙从雪地爬起身纷纷摆好了架势准备与他决一死战。
“阁下既然心意已决,那待会死地无坟可就怨不了任何人了!”
匪首眼见再也无法善罢甘休,却又将那神遗之物从怀中掏出,满脸戏谑的看着许轻舟。
只见那菱形的小物驱动之后瞬间散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华,而在许轻舟不躲不闪的被那光所笼罩以后,匪首脸上的笑更是无法抑制的显露出来。
“哈哈哈!这还真是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小的们!这人已经失了近乎全部的武道天命,不足为惧!给老子上去砍了他!让他在黄泉路上长长记性,知道下辈子什么人该惹,什么人惹不得!”
马匪们听闻后心中忧虑也是大落,随即都持刀霍霍,欢呼呐喊一阵后向着许轻舟冲去。
“杀!!!”
不过三两眼之后,挥舞出的大刀就快砍在这已经吓到呆滞的短命鬼身上,甚至这人连举起棍子的勇气都不再有!
有多少马匪的心里是如此这样想,可待到面前人的拳头将他们几乎打了个对穿的之时,死不瞑目或许就是此刻最好的诠释。
先冲锋的一排马匪是最先感受到那令人几乎绝望的可怕之力,只见有一人试图抬手格挡,却转而被一拳打碎了双臂,亦是打烂了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便化作一滩死肉直接跌落在地上。
不仅力量令人绝望,许轻舟的速度也是给这份绝望染上了一层灰暗。
因为甚至给马匪们反应与逃跑的时间都没有,待到最后一人的生命都被许轻舟一拳打碎时,方才死掉的第一人才刚刚跌倒在地上。
眨眼之间,第一排尽皆毙命!
这下终于是轮到这匪首惊恐,他不可置信的指着许轻舟见了鬼般道:“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这神遗之物居然对你不起作用!”
“怪物?呵呵,没错我是来带你下地狱的怪物…”
许轻舟并不啰嗦,抬脚踏起再度冲入人群,之后便是一阵流利而行云的手起棍落,而被定海神针触碰到的马匪除了碎骨震裂而死再没了其它半点活路,直至将那剩下的百十号马匪全部杀的干干净净他才停下脚步盯住那马匪首领。
“就剩下你了…但你不会像他们死的这么痛快…”
如此行径与言语竟令这杀人不眨眼的匪首心里寒颤不止,那恐惧到了口边化成了一句可笑的:“恶魔!你是个恶魔!”
“我?我如何比的了你们的恶!”
定海神针虽然饱饮匪血,可依旧不沾一点猩红,好似淤泥之中的莲花般,而它也正是许轻舟内心的具象化。
身染血,心不改。
许轻舟抬起其直指马背上的匪首,眼中的光疲惫中夹杂着荡邪的决心,悲戚中饱含着复仇的肯绝。
二人的战斗一触即发,可这匪首又怎能是孙大圣的敌手,只不过三五招就被寻到破绽击中了腹部。
“噗!”
血流如注下,匪首喷薄而出一口五脏六腑,可武道第六境将他强行续了一口命,他踉跄起了身向前飞奔。
“逃!一定要逃出去!只要逃出去…那我定能回来复仇!怎么回事…”
可才没了两步却发现了令他欣喜若狂的事情,那身后的许轻舟不仅未追上来,甚至不知为何正单膝跪在地上不停咳血,而且看起来比之他的伤还要严重。
强行愿想的反噬其实早已经开始,只不过许轻舟一直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延续着,如今好似油尽灯枯再没了半点筹码,可那害死哑巴姑娘的血仇还没伏法,他又怎能甘心!
“呀啊!!”
一声怒吼之下,许轻舟终究还是支撑起了身子向他杀来。
双兵交接,匪首察觉到这攻势再没了方才的恐怖,自己竟是稳稳挡了下来。
“哈哈!原来你也只是半柱香老虎,料想你这般威势惊天,付出的代价也定然不少吧!看你年纪轻轻就有了近天下境的战力,如此千古难见的奇才还不是要死在老子手里?就是不知道为了那帮贱民而死,你这个蠢才后不后悔?”
如此畅快的宣泄若是再能听到许轻舟那不甘心的悔言自然最令人愉悦,可匪首只能感觉到四周的冷风以及面前这人毫不畏惧的攻势就再没了其它,仿佛他压根就不把自己的生死记在心里。
匪首不知道的,是那颗心或许已经随着昨日的火而死在了昨天,世间的因果都是需要自己亲自偿还,许轻舟最后的筹码就是他的身躯,挥动的手用尽全身力气,而那碎裂的裂痕也在抑制不住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各处,令他像是一面随时会崩碎的玻璃。
如此舍命之下,定海神针一击顶在那匪首胸口,将他内腑撞的宛如碎成了粉末般,令匪首一口气血无法抑制的吐出,随后跌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了身体,想要支撑起来却又被许轻舟上前一棍子打飞了数十米远。
“饶…饶命啊!”
匪首麻木的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扯开那几乎掉了所有牙的破嘴,想要向许轻舟苟且一条命。
“我…咳咳…我只负责送你下地狱,至于原谅你这种事,那你就去问问阎王爷他愿不愿意吧…”
许轻舟并未过多用言语回答,而是上前以棍砸在匪首的左手关节,随后是右手,左脚…
待到那罪魁祸首彻底失了四肢,便只能化作一条肉虫在雪地上痛苦的挣扎蠕动。
“饶…”
即便到了此刻他还在恳求着,而如此更能牵引出许轻舟那心底疯魔的恨意。
毫无神色变化的抬起定海神针,许轻舟对着那令人厌恶的脸注视了片刻,随即用力落下将之砸成了碎片。
边界默,恶命陨,悲歌无言,血仇得报,可徒留下的不是畅快,而是比悲哀更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