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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百鸟衔来墨莲叶,还予彼痛作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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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没有人上来与俺较量较量?难道泗国就是个只有软蛋菜狗的懦夫国家?!”

    涓涓血流都已经能从武台上流下,阿苏勒伽从始至终都未曾拔出过滴血赤子缨,更惹得他嚣张非常。

    已经再无武魁可以上了,因为几乎所有武魁都战到了最后一刻,非死即残。

    他们是败者,但绝不是懦夫。

    “我来!”

    清寒有力的娇喝从台下传来,随之便是一朵黑莲在武台上绽放。

    阿苏勒伽看到女人不免来了精神:

    “哎呦!好俊的小娘们?不在家奶孩子却上来送死,这泗国可是没带把的了?”

    “谁说,女子就不可以登的了这武台?”

    陆鸢岚铿锵站稳,将龙青乱野拔出无视了他的垃圾话。

    阿苏勒伽感受到同属于十君剑的威慑,踏地将滴血赤子缨震起接住。

    “哈哈哈,只怕这一次你不仅不能拾回泗国被俺踩在脚底下的脸面,自己还要受尽折辱。不过放心小娘子,俺会避开你的脸的!哈哈哈……”

    陆鸢岚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这一次,她确实不是为了泗国而战,而是为了帮最心爱的男人唤回心中缺失已久的勇敢。

    “拔剑吧!”

    “呵呵…”

    滴血赤子缨缓缓出鞘,肃杀的血气难有寒芒可敌,其上阴刻道道,暗红赤色,真仿佛有血液在缓缓流动。

    二人相视半天,目光交叠先战心理,想要以各自毫不相同的势来压垮对方。

    众人之间武台中突然血雾弥漫,伴随之还有一条青风龙旋想把其吹散。

    阿苏勒伽的势如同地狱渊鬼,狰狞可怖,竟令场下无数人为之胆颤,偶有孩童被吓得失声痛哭。

    而陆鸢岚则是青玉碧霞,雅而清净淡泊,有种如同翠竹般坚韧无往的倔强。

    “这是二人的势!”

    “陆武魁的清冷之势有些难敌那阿苏勒伽染过血海的杀意,只希望她能在对决上扭转颓势了!”

    “快看!动了!”

    在旁观的一声惊呼中,剑光迅速激撞在一起,清脆炸雷响彻武台之上。

    “阴阳两仪剑之生?她是剑圣殷百寒的后人?”

    守卫在洛坤身旁的羽右微微称奇,而听此之言洛坤终于想起了那日所说的女武魁,竟是场上这个飒爽杰英。

    “羽将军,那陆武魁以这阴阳两仪剑之生剑,可否与那阿苏勒伽有一战之力?”或许是可能重新燃起希望之火,洛坤旁有皇子轻声询问。

    “若是那女娃学的是死剑,又或者那阿苏勒伽的十君剑换作不是滴血赤子缨,那便是有四成胜算,可现在…”

    看着场上已经互有损伤的二人,羽右缓缓吐出一口气道:“现在估计只有一成胜算…”

    没有人问为什么,因为必将很快见到原因。

    阿苏勒伽越战越勇,身上的血液已经染湿了大半鞋裤,而陆鸢岚也是肩膀被洞穿一处,就连莲芳玉容亦是被划出一条修长的血痕,正不断滴落下殷红。

    “小娘们,你是我阿苏勒伽见过最有血性的泗国人了,不错不错!哈哈哈!”

    他说着便如同糙汉采花般刷起剑花,竟又向她的脸上刺去。

    “你的人和你的话一样虚假。”

    陆鸢岚忍着右肩剧痛,咬牙紧紧坚持那如若泰山崩塌而来的斩劲。

    虽然看起来二人旗鼓相当,可陆鸢岚总觉得不对劲,因为能斩在那阿苏勒伽身上的伤都像是他故意放出的破绽,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如此多次就显得有些刻意而为之。

    可那破绽不攻,难道要放之安然?

    剑光在二人脸间巡闪交叉,不时便有他二人其中谁的血迹飞出,染红那地上本就苍桀的默言。

    又是一个破绽,陆鸢岚习惯性就要伸手去刺,却没注意到阿苏勒伽已经改换的邪狞嘴脸。

    “小娘们,你中计了!”

    陆鸢岚耳边突然传来的恶魔低语,随之下一刻左臂被那阿苏勒伽不知何时伸过来的大手狠狠抓住,如同折断筷子一般使劲一掰。

    那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可却没有伴随的凄惨嚎叫。

    陆鸢岚咬牙以剑把那阿苏勒伽逼退,自己踉跄几步向后退了退,却又在快到边缘时停下了脚步。

    台下,看着那已经再无战力的陆鸢岚竟然又举起了剑,董儿眼中湿红一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身边的许轻舟:

    “哥…我怎么觉得鸢岚姐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她…她都已经伤的这般重了,怎么还要…”

    “嗯,哥看出来了。”

    许轻舟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让人以为他没了心肝一般冷血。

    “不…你没看出来…”

    老马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没了往日随意,似隐隐想上台去阻止那二人的喋血交锋。

    可这是陆鸢岚自己的意志,旁人无话可说,就连许轻舟也无法阻止,他亦然。

    “马师叔这是何意?”

    听着老马的话里有话,许轻舟皱了皱眉头。

    “你以为…那丫头是为了帮泗国把这面子挣回来吗?”

    “难道不是…吗?”

    许轻舟或许可以自恋些,他只知道,也只以为陆鸢岚上去敌那阿苏勒伽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向自己证明勇敢。

    他错了,大错特错…

    “呵呵…她完全是因为你小子。”

    只这一句话,便让许轻舟那好不容易压制下的痛再度临界,有种似是而非,似有非无的力量想要涌出来,接着便是一身的痛楚全部刺进了一个地方。

    他颤抖着手紧捂住左胸中那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而台上的陆鸢岚也在此时突然转头看向身后那个捂住胸口的男人,她嘴脸留着血,却笑着冲他对了对口型。

    记住答应我的……

    所以他一直睁着眼,看着那台上几乎一边倒的战斗。

    “因为那把剑,那把剑的效果是能够吸血后为阿苏勒伽恢复伤势体力。生剑讲究生生不息,没能瞬间把阿苏勒伽重伤甚至杀掉,就几乎无法战胜他。”

    羽右对此次武魁比没了悬念,不由得摇头叹气。因为别说杀掉,就这般找个能和他争锋已久的都是极难。

    丧失了大半战力的陆鸢岚怎能敌的了那尚还精力充沛的阿苏勒伽?一直受了轻伤的熊往往更加可怕。

    众人无语默然,甚至有人哭出了声,可却没有一个人怪她太弱,她证明了女子也是可以做的很好。

    直到人们再不愿多看一眼台上的惨状,可有人会把她所受的伤记下来,一刺一斩,一拳一腿。

    陆鸢岚是被昕紫钗抱下去的,她伤的太重,除了右手还能紧握住剑,黑色衣服却都已经渗出血来,可她依旧想要继续拔剑对敌,直到最后被这个情敌给上台拦住。

    “你!你这混蛋不是答应过我的!”

    “呵呵…我终于…也耍了你一次…不是吗…”

    “你!”

    许轻舟看着被带下的陆鸢岚,至始至终都未曾眨过一下眼。

    “小子过去看看她吧…要让陆丫头知道,她的血没白流…”

    “嗯…但在此之前,应该先做一件事。”

    许轻舟神色没有太大变化,许是曾经的记忆回流后,让他变得经久麻木了。

    “还有谁!你们泗国不可能只靠个女人吧?”

    台上的阿苏勒伽吐了口痰血,咧嘴狰狞一笑,但这一次没有人将目光回避。

    所有人的血都被那个柔弱而又清冷的背影点燃,巾帼如此,须眉又何惜一死?

    阿苏勒伽见武魁已经没了对手,又冲那看台上神色暗淡的洛坤放话道:

    “要不这样,泗国皇帝,只要是二十五岁之下,无论是不是武魁,都可以上来挑战老子,你说如何?”

    洛坤面色铁青的握住那椅柄不想发作,可伤残了如此多的泗国健儿又如何不让他心痛气愤?!这阿苏勒伽明摆了是想斩了泗国这一代的承柱,断了这一代的脊梁。

    承柱可被斩,但一个民族的脊梁如果断了,就再无法接续上,况且是在洛城民众如此大的期盼下。

    不能倒下!泗国可以输,但绝不可以屈服!

    他再不顾及风度,一拍座位站起身大声吼道:“泗国的儿郎们!让他鞑靼看看我们的泗国的腰杆有多硬!灵魂有多么不屈!”

    “我!”

    “玛德,老子今天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和他死斗到底!”

    “战!男儿七尺躯,虽死尤不悔!”

    许轻舟转过了身,将手伸向了董儿。

    “哥……”

    “董儿,你不是一直想看哥在万人瞩目下舞剑的模样吗…”

    他笑了笑,但他的眼很红。

    “可是哥!你!你这是去送死啊!”

    “把剑给我吧…”

    那柄玉剑在颤抖犹豫间,终究还是交到了许轻舟手中,抚摸着这柄几乎从未用过的宝剑,他竟是在瞬间生出了亲切感。

    “我……想起来了……呵呵,董儿,记住,我母亲说过我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无论对手是谁,无论多痛多苦。”

    许轻舟肃然转过身,把最后那个曾经或是被称为软弱,或是犹豫不决,或是忐忑不定的背影留在了董儿眼中。

    “从此之后,母亲交给我的,就只有这一句了。我不认为自己会死,相反,我觉得自己会重获新生…”

    传说中,垂死的神鸟在死前会有无数只鸟为它衔来梧桐细枝。神鸟点燃香木,投入火中,燃为灰烬,再从灰烬重生,成为美丽辉煌永生的凤凰。

    人们把这称作——凤凰涅盘。

    痛是陆鸢岚送给他的梧桐枝,而点燃焚烬己身的火焰就需要自己来完成。

    ……

    遥远的至圣郡,董慧君正陪着迎春杏儿聊着家常,却又在一瞬间突然感觉到许轻舟房间里传来了红光如火赤霞,亦有天籁凤鸣声声在竹林间传荡,久久不散。

    ……

    遥远的北境,漠老亦是在眺望至圣郡与皇城的方向,苍寒的北风吹起身边再没有一朵梅花的枯枝,他捡起地上散落的花瓣,许是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龇起牙放声大笑。

    ……

    遥远的异世界,依旧是那个没有推开门的房间,厨房内的女人许是在等待着谁归来,不时的看上门一眼。

    方才她听见一声推门,却不是儿子回来。

    “许是清风吹门?”

    她这般想想,又开始包起了饺子。

    ……

    所有人,都开始向着武台上涌去,却不知为何又在一瞬间如暂停般屏住呼吸。

    有一个人,右手拿着剑,左手握紧黑色围巾。

    可连那登台之人都没注意,所有人都没注意,那个本该痛苦但昏厥的陆鸢岚此刻却是睁着眼注视那个背影,甚至在她的眼里折射出一抹得逞的光华。

    她的眼中,自己的男人此刻如同一座任何人都跨不过的山,折不断的剑。

    她在笑,她用自己的命为许轻舟打通了去往武道的路。

    她在哭,她知道男人肯定会为了自己而上武台的,可她没有办法。

    “这便是我的男人,这便是你的女人所能为你做的…鸢岚会陪着你的…”

    呢喃声不大但问心无愧。

    脚步声不响却铿锵有力。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站在武台之上的飒沓身姿,白衣随风飘荡。

    就连那洛久宴洛秋霞,甚至洛坤都不自来的站直了身子。

    武台上,阿苏勒伽的话并未多说几句,就听到了脚步声,他转过头就看见了那个前几日打败疆北寒的笔袋子。

    “呦!这不是许文魁嘛,你们泗国年轻人读书还行,但武力是真的差劲些,都不太经打。”

    阿苏勒伽甩手嘲讽两句,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在文阁盖压了那个自诩文压泗国三百载的狂人疆北寒。

    但今天,这份耻辱会被他阿苏勒伽用更羞辱的方式加倍还回去。

    “你读书之人连柄剑都可能拿不稳,上来又能如何?用唾沫将我淹死吗,哈哈哈…”

    许轻舟没有理他,却将目光看向了那个染血的墨莲无悲无喜回应道:

    “这一日,许轻舟为他之爱而斗。”

    “所有伤之,痛之,定会十倍百倍奉还。”

    他一字一句,不急不慢。

    “许轻舟。”

    “二十二岁。”

    “斗境。”

    “武名不休。”

    他的神情平静如水。

    他的眼中雷火交叠。

    他将母亲一针一线织好的围巾绕着左手手臂紧紧绑好。

    他拔出玉碎,如剑名一般眼中生出死志,目光回转再未从阿苏勒伽身上移开半步。

    “拔剑吧…”

    ……

    他知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所有人失望。

    天,在酝酿了无数次风云之后,终于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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