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神息散
我想起了，那种气味是从恶劣环境中、绝望处境下，活下来的味道。
是梅花的清香，是逆境重生的味道！
“格老子的，你他妈终于想起来了！”
一片混沌中响起了一道嘶哑的声音，那声音如同喉咙里塞了刀片一般难听。
声音欣喜若狂，来源于混沌中的一点黑色，在其旁边还有一点黄色，两点颜色开始了它们平生第二次交流。
你是谁？
“你不是都想起来了，还问老子是谁。”
额……我的记忆只涌现出一小段，那天大雨，被一群人拦住，他们用匕首将我带到偏僻的一角，一头白毛的学痞一脚把我踹倒，随后我遭到十多人暴打，之后我听见一道声音，它要我把灵魂给它，就帮我把眼前这些人都杀了。
我一开始拒绝了它，可到最后我还是妥协了，我一个人解决不了所有人也救不了她，在所有人防备心最薄弱的时候，我把灵魂献祭出去，竟然真的获得了无穷的力量，虽然只有五秒，但也足够解决他们这群普通人。
“没错，那就是本尊，那日你将灵魂出卖给我，老子把能力借你，你才能救下那女子，才能与她共结连理。”
你怎么知道那女子是我的妻子？
“因为老子的记忆没有被封存。”
那你在我体内，是不是我每天所做的事你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当然，不过该睡觉的时候，老子还是会睡觉滴，你们人类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老子才没心情看，所以你不用担心。”
额……那些真的是我的记忆吗？
“那当然是你的记忆，只不过被某位黄口小儿封印住了而已，很快你就会全部想起来，遗忘了这么多年，老子终于出来了！”
现在想起来还重要吗……不过你真是麒麟！？逆天的外挂终于来了吗？爽文的剧本终于要上演了嘛！
“不不不，那些所谓的爽文，只不过是一个个睡不醒的黄粱梦罢了，而且老子也不会平白无故帮你。”
为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不是一类人，我需要你的身体，你需要我的能力。待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自会出现，不过你需要付出灵魂为代价，所以咱们只是主雇关系。”
呵呵……献出灵魂的事，待以后需要再说吧…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额……你不是瑞兽吗？怎么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凶兽？
“哈哈哈哈，瑞兽！凶兽！只不过是你们人类给我加上的代名词，对你们人类有利是瑞兽，不利就是凶兽，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人类太以自我为中心！”
“可老子只想破开这烂规则，被你们人类规定的规则，我想所以我便做了，老子可是麒麟怎能被你们人类左右，我的身体我的意识都由我掌控！
可笑的是，你们人类只知道我是一个瑞兽，可以帮你们人类辟邪、送子，如果我想我可以化身邪怪，做到比坏人更坏，比恶人更恶！将你们一个个都送去死！”
所以你做了？
“当然！”
这是你真实的想法？
“哈哈哈！当然不是。”
“你们人类不是常说，做坏人容易做好人难，难的做久了，想试试简单的，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就这么随意？
“不是随意而是随心。”
呵呵…好一个随心。
自那日杀人记忆被封存后，我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贪玩、贪欲、常遇事不决，心蒙智惑。更没有能力定下心来去做任何一件事，常常半途而废，无论学习、游戏、还是爱情……都是如此，所有事都是如此！
哈哈哈！就连我一直摒弃的善良和热心竟都冒了出来，真是可笑啊……
可这不是真正的我！是谁改变了我！是那群不良少年？是哪名少女？是你？还是那个和尚？
我本可以考上一个更好的大学，有一个更好的人生，而不是现在落到身死，与家人分别的下场！
可因为那次事件一切全变了，你们倒是可以随心所欲，可我呢？谁来为我负责！
“一切都由因果造成，可因你而起，结果与狐妖，因果循环终而又起，无限轮回，我们、世间一切都逃不过因果环。”
呵呵……将锅甩给一个虚无缥缈的言论合适吗？
“哈哈哈哈！罢了，今天老子很高兴，就破例救你一命。”
救我？我怎么了？
“你被黑龙的一记神龙摆尾，打爆了双肾与胃脘，就连腰椎都碎了。”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那黑龙的一记摆尾，竟然把你的灵魂枷锁给击碎了，相似的遭遇竟连同把你的记忆也牵扯出来了，真是天助我也啊！”
相似的遭遇？是何遭遇？
“黑龙的摆尾对应白毛少年的重踹，众人的围殴对应瀑水的洗礼，有黑龙破开枷锁便是因，后面记忆重现应是果。”
什么因果，果因的，我听不懂也不想听，现在我的双肾、胃脘都爆了！连腰椎也碎了！没工夫听你的大道理！
“哦？那你还能怎样？”
额……这……那…那你还不快救我！我死了你也要烟消云散了！
“错！大错特错，封印破了，你也想起我来了，那你死了便与我没有任何关联，就算我动动手指头救你一命，那纯粹也是想要你的灵魂罢了。”
呵呵……你怎敢笃定我会将灵魂出卖给你。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不救你吗？
不怕。
“为何不怕。”
不怕就是不怕！
“哈哈哈哈……有趣，终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到时候记得大声喊我，老子叫「墨离」！”
鲲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发现自己正从一张黑白交错的网中穿过，向云端由上往下徐徐地飘着。
那种感觉就好像，漆黑的夜晚下自己正骑着小电驴，慢慢悠悠驰行在平坦的小路上，路上无人夜风拂面，道路没有尽头，有的是一盏一盏的路灯，与一棵一棵的小树，视线中慢慢划过的是一样的灯光不同的小树，与夜空徐徐移动的星辰。
耳边挂着耳机，口中哼着小歌，眼前没有目的地，只有无拘无束。
与此同时，瀑布下的石块上，鲲的身体平躺在其上，一滴水墨色从他的心脏处疯狂蔓延，不出片刻就覆盖全身，那墨水皮肤上隐隐浮动，瀑布之水竟也冲不掉。
鲲很享受这种感觉沉浸其中，但凡事都有始有终，身体所覆盖的墨黑色慢慢褪去之时，灵魂也随之回归了身体，他意念一动双眼幽幽睁开。
可身体还在遭受瀑布的冲击，一时半会竟起不身来，他卯足了劲儿慢慢将身体翻过去，用更加厚实的臂膀顶住水的冲击，也让他更好发力从瀑布中行动。
眼下要做的是抗住瀑布的冲击从而征服这条瀑布，他已经慢慢适应了瀑布冲击，并没有像一开始那般触不得锋芒。
随后他艰难的移动身躯盘腿坐下，可瀑布水砸的他的头不断往下低去，端正不了坐姿他就不能入定界，就算端正了坐姿他还要坚持住三秒，三秒后他才能凭心如止水入定界。
头顶后脑勺仿佛压了一座大山，他始终抬不起头来，脖颈处也感觉快要被压断，他便放弃了盘腿姿势转而趴在了石块上。
在他咬牙硬撑时，心中却萌生了退意，但又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自己没钱又没势，十六岁才走上修仙之路，比同龄人晚了不知道多少年，应是靠着机遇一步一步挺到了现在，若这次放弃了以后便有无数次放弃。
若真到那时，自己还怎能学会神游术，还怎么修炼成仙，还能回家吗……
“怕！你就会输掉一辈子。”这道声音宛如火箭的轰鸣，带着人类的希望，破开地心引力朝宇宙飞去。
我绝不怕！
他心中怒吼，顿时心一横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快速盘腿坐下，身体与瀑水抗衡，就如同火箭与地心引力抗衡。
他死都不肯退后一步，就算脖颈断了也不退缩，要是没扛过去死了，也只怪自己没用。这不是鲁莽而是决心，是一定成功的决心！
“咔嚓！”一声，骨头扛不住了，就算他意志力在怎么强，可身体的承受力有限，千钧一发之际水墨再次涌了出来，瞬间爬满了他的脖颈。
头一点一点回正，与瀑水的抗衡终于胜利，心灵一点通心如止水展开，鲲在瀑布下入了定界。
“嘀嗒……”淅淅沥沥的下雨声从定界中响起，鲲一睁眼就看见漫天大雨，从日月同天的苍穹中落下。
“大雨连绵遥无期，何时才能归故里。”
鲲轻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就看见山顶微微起伏的神息，他有些奇怪青冥的气息怎会如此虚弱，便轻声唤道:“青冥你怎么了？”
“鹍！你竟然痊愈了！”声音从山顶传来，带着一丝震惊，又带着一丝疑惑，“可吾的能力有限，只是暂时愈合你的伤口，你怎会好的如此之快，还入了定界？”
“谢谢你青冥，没有你暂时愈合，我恐怕已经死了。”鲲轻声谢道，对于青冥的问题他并没有回答，如果祂再问，就只能撒个谎了。
青冥也没有多问，只是开口解释道:“无需多谢，如果你死了，神福失效，吾也将不复存在，愿灵不增反减，那吾还需踌躇许久。”
鲲没有回话，其实他心知肚明，救自己只不过是祂的任务罢了，我活着皆大欢喜，我死了祂悻悻而归。我失去的生命，祂失去的时间，大家都不亏。
可祂始终是救了自己一命，虽然是间接，但这份恩情他不会忘。
“青冥，看好了！”
鲲伸出双手十指缓缓展开，雨水很快在他掌心聚成一个小水洼，他心念一动，手中的水化作两条细流撞在一起，在眼前爆开，随着下落的雨滴一同溅落在地。
落地的水与地面的水快速结合在一起，一个人形轮廓的水人在鲲身前不远处慢慢凝聚而成，随着雨水的落下水人越聚越多，最终停在了百十人之间。
“「百花破寒 杀式」”
鲲轻喝一声，双脚微微弯曲，身体如满弓而出的箭矢，朝着面对众多的bot奔驰而去。
脑海中浮现出青冥舞动木剑的身影，祂的每一招每一式，与那卷轴上的小人摆出的招式如出一辙。
鲲尝试着将二者合二为一，他清晰的感觉到招式顿时变得具象化起来，没有了隔阂思路青云直上，脑海中已经将剑诀第一式的每一招都演示了无数遍。
他抬手一招，手掌周围落下的雨水停顿凝聚，随着他前行而拉长，俯仰之间，一柄略有三尺长短的水质长剑就被他握在手中。
攻击范围达到杀式展开，鲲持剑而上，朴实无华的挥剑却蕴含重重杀机，劈、撩、刺，还是劈、撩、刺，依旧是劈、撩、刺，简单却实用。
一式出完，鲲竖手而立，水剑如瀑而下。
“怎样？”话音方落，水人皆断成数截化作水流散去。
“不错，但少了点杀伐果断之意。”青冥顿了顿，再道:“看来是少了实战所致。”
是嘛，看来得去杀点人练练。
鲲心中琢磨了一下，口中道:“听你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此刻恢复的如何了？”
“无碍，只是神息耗尽，需要几日恢复。”
鲲“嗯”了一声，又与祂说道:“我想去天藏树看看。”
“去吧，我也要休息了。”青冥的声音透露着疲惫，但还是不忘提醒道:“不过这次我可救不了你，但你切记定要量力而行，如果支撑不住威压，立刻退出威压范围外。”
鲲点了点头，视线朝天藏树的方向飘去，定界中大树在雨中摇曳，第一次吃了亏，这次他抱着必胜的决心走了过去。
威压依在，可现在的鲲早已不是之前的一张白纸，虽然依旧艰难前行可不至于趴在地上，他迈动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脚，一步、两步……终于来到树根前，他再也支撑不住跪了下去。
天藏树的威压越往树中心愈强，刚开始可能只有一头小牛的重量压在身体上，再往前走几步可能就有一头大象的威压，而在树下更是有一座小山的重量。
之前鲲只在小牛的位置跪倒，在大象威压的地方失去意识，而这次鲲却是在树下支撑不住跪下，可他还要顶着一座小山的重量爬上树的第一枝丫，取下藏在树叶中的宝籍，最后在退回威压范围外。
之前与瀑水较量在肉体上，这是与天藏树较量是在修为上，以他刚入土五界的能力，还不足以凭自身取下第一枝丫的宝籍，可他并没有后退，也没有听青冥的话“量力而行”，他知道自己已经落后太多，必须放手一搏，获取更多的资源来强大自己。
鲲此时已经爬到树下死死抱住了天藏树，他的精神已经疲惫，抱着树不至于让他倒下去，如果倒下去那就真的完了，从此神识被禁锢于此，身体将长眠于瀑布下。
陷入此等僵局的唯一活路就是青冥出手救他，就算将他救下，他的神识也会受损，日后想要凭自身入定界会变得十分艰难，这就是自不量力还要逞能的后果。
可后果与实力的抉择他选择了后者，如果一直平平淡淡修仙，一直考虑后果，那会有多少机遇与自己擦肩而过，那自己还要等多久才可以回去，或许境界遇到瓶颈生命耗尽也回不去，那之前所做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那这样的畏首畏尾的修仙还有什么意义。
可以失败，但不可以退缩！
心中的信念加深，一股莫名的力量涌出，他死死扣住大树表皮，如毛毛虫蠕动那般缓慢爬升，一点一厘的朝目标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山顶上的青冥都注意到了这一刻，他终于费尽了所有，来到了第一枝丫上，可还未等他伸出手摘下藏在叶子内的宝籍，神识陡然闪动似要崩溃是的，他的身体也如卡壳一般动弹不得。
青冥当机立断，神息飘然而去，如一条蜿蜒清澈的溪水入天藏树上，将树上的鲲卷入神息中，继而沿着神息流入山下。
与其一同落地的还有一片金色的树叶，那是藏在树叶中的宝籍，因脱离大树从而变成金色。
“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救你，日后再相见恐怕是与你妹妹相遇的时刻，你一定要切记「遇事定要量力而行」！千万不要负了你妹妹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