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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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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泠客气开口:“公公保全奴才,奴才孝敬公公是应该的。”

    “别说这些没用的,说正事,找我做什么?”李公公轻嗤一声。

    崔泠笑了笑,与他说了几句话。

    李公公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盯着他打量许久后还是答应了。

    崔泠松了口气,当即跟着他去了一趟内务府。

    看着眼前薄薄几页纸,李公公扬眉:“你确定有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崔泠没有将话说死。

    李公公轻嗤一声:“试试?说得倒容易。”

    崔泠谦卑地低着头,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二人从内务府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走到辰时宫门前时,崔泠想到什么顿时面露犹豫:“公公……”

    “知道,不会跟娘娘说的。”李公公打断他。

    崔泠这才放心,当着他的面回屋了。

    许久,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来到崔泠房中,轻车熟路地拿着被子扑向床铺。

    然而却扑了个空。

    察觉到床上没人后,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回来了吗?”一个人压低声音问。

    另一人道:“难不成又被娘娘叫走了?不对啊,娘娘屋里今天好像没人伺候,我问过守门那俩人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害我冬天没衣裳穿,老子早晚弄死他。”

    几人骂骂咧咧离开了,又因为不死心,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却依然没见到崔泠,这下彻底确定他在梁檀房里了,只能暂时放弃。

    因为辰时宫奴才少,所以房屋足够用,加上每个屋子都有两三道隔断,所以等于一人有一间小屋子。此刻几人离开后,便各自回房睡觉,其中带头的那个,回去之后直接倒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间脖子处一片凉意,他倏然惊醒,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啊!”

    “闭嘴!”崔泠面无表情。

    太监瞬间闭嘴,半晌又觉得他下不了手,于是低声呵斥:“你你你想做什么?”

    “想试试这刀利不利。”崔泠说着,匕首直接往里压。

    太监疼得脸都扭曲了,接着清楚地感觉到血往外流。意识到眼前这小孩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彻底慌了:“你你你冷静点,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会死!”

    “你说得对,我不能杀你。”崔泠说完,直接将刀收走。

    就……这样?太监有些愣神,反应过来后直接跳了起来:“好你个王八羔子,老子现在就打……”

    “你动我一下,你京郊的儿子便会少一根手指。”崔泠淡淡开口。

    太监直接愣住:“你、你什么意思?”

    “你是十七岁进宫,进宫前便有一子,对吗?”崔泠看向他。

    他的眼睛比黑夜还黑,在寂静的晚上透着一股寒意。

    太监打了个激灵,脸色都白了:“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不过是崔家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我愿意,杀个人还是……”

    “你不能动他!”太监眼都红了。

    崔泠抬眸看向他:“那就看你如何做了。”

    太监愣了愣,随即面露怀疑:“你当真有这么大势力?别不是只打听了我的家事吧?”

    崔泠面无表情:“那我们便验证一下。”

    说罢,他朝太监走去,太监比他高出一头,却被他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脚跟磕到墙根,再无路可避,他的眼底才闪过一丝恐惧。

    “你儿子十四了吧,比我大一岁,今年正在说亲,”崔泠眯起长眸,“听说他已有心仪之人,若是就这么杀了他,的确太过可惜,不如弄进宫里,与你父子团聚。”

    “你、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太监声音哆嗦。

    崔泠神情淡漠:“那要看你想做什么。”

    太监扑通跪下,哆哆嗦嗦地求饶。崔泠看着前几日还趾高气昂的人,这一刻下跪颤抖,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是一种将人踩在脚下的愉悦感,是他如今的年纪无法准确描述、却食髓知味的痛快。不过是借用一点从前的威势,便能如此愉快,若是实权在手,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畅快?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梁檀说的那些话,叫他别把自己当奴才、要往上走的那些话。

    崔泠静站许久,才转身离开。

    夜凉如水,辰时宫披上月光,好像披了一层白霜。崔泠一只脚踏出门槛,便看到李公公站在院中。

    他顿了顿走上前去,对着李公公郑重一拜:“多谢公公。”

    “我不过是带你去内务府查了些档案,旁的都没做,要谢该谢你自己。”李公公抬眸看向他。

    崔泠态度谦卑:“若是没有公公,奴才只怕还会被他们欺负。”

    “就这么顺利?”李公公先前听过他的计划,当时并不看好,所以这会儿才在院中等待,避免事情闹大。

    结果他竟然全须全尾地出来了。

    “是。”崔泠低着头道。

    李公公盯着他看了许久,懂了:“若你是寻常人家出来的,即便你说破天,他也不会信你半个字,可你是昔日尚书之子,他便不敢不信。”

    “公公英明。”崔泠没有否认。

    李公公轻嗤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半天才说一句:“我突然不知道娘娘当初救你,究竟是对是错了。”

    崔泠顿了顿,头低得更深了。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但愿你这些心眼儿,将来不要用在娘娘身上。”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崔泠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淡淡笑了一声:“你真是多虑了。”

    崔泠解决了带头欺负他的人,接下来在辰时宫的日子就好过多了,而梁檀在屋里闷了十余日后,也不得不‘痊愈’了。

    又回到了从前天不亮就起床去凤禧宫站规矩的日子,梁檀却觉得比当初难熬十倍,一来是骨头懒了,二来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

    尤其是冬天的清晨,站在四面透风的院落里,不出片刻就手脚冰凉,而她却至少要站一个时辰,站完进屋请安时,如果因为手脚僵硬慢几步,说不定还要捱一顿训斥。

    “这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梁檀叹了声气。

    因为她刚冷了一天回来,为了避免她冷热交替会生冻疮,所以屋里没开地龙,崔泠为她倒了杯热茶暖身:“皇后只针对您一个人?”

    “倒也不是,是所有不受宠的妃嫔都是如此,天不亮起床,在院中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梁檀喝了点热茶,顿时舒服许多,“只不过我是失宠妃嫔里位分最高的,也是唯一一个年级与她差不多的,当年也曾和她争得你死我活,所以如今她着重针对我罢了。”

    别的失宠妃嫔站一个小时规矩就清净了,她却要一直留到晌午,饭点了被赶走,然后不出半个时辰再把她叫去佛堂一起抄经。

    天知道她对抄经一点兴趣都没有,结果现在被磨炼的,那几本经书全会背了,简直被迫修身养性。

    想到这里,梁檀又叹了声气:“她很聪明,从来不正面招惹那些受宠嫔妃,受了气就找我们这些人撒气,反正我们也翻不出天儿去,要不是还有母家在朝中撑着,恐怕她早对我下杀手了。”

    也幸好有母家支撑,宫里那些奴才才不敢因为皇后折腾她,就跟着一起折腾,至于那些动不动来给她上眼药的贵人嫔妃们……谁让咱不得宠呢,上眼药就上吧,蒙混过去就是。

    崔泠眉头皱了皱:“奴才从前倒不知道,娘娘的生活如此难过。”

    梁檀闻言笑了:“你从前是不是觉得,我是后宫除皇后以外位份最高的,所以日子还不错?”

    “……是。”

    梁檀啧了一声:“其实也的确不错,皇上昏庸暴戾,宫里人来一茬走一茬,我可是为数不多能生存超过二十年的。”

    听她提起皇帝,崔泠眼神暗了暗,双手不自觉攥拳。

    梁檀扫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但如今人在低处,若是轻易叫人瞧出你的恨,只怕是会性命不保,也会连累辰时宫。”

    崔泠立刻跪下:“奴才知罪。”

    “行了,起来吧。”梁檀笑了笑,朝他伸手。

    崔泠小心地看了眼她的手,道了声谢后虚扶着起身。

    两人又闲聊片刻,崔泠这才离开,出门时又多看了梁檀一眼,见她一脸疲惫地敲着脖子,抿了抿唇才离开。

    正是傍晚时分,大部分宫人都在院中洒扫,他出现在院子里时,几个欺负过他的太监对视一眼便要躲开。崔泠看向几人,注意到几人中相对矮小的太监,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等梁檀用过晚膳,奴才们也开始吃饭了,崔泠盛了些饭菜走到角落,扫一眼正在吃饭闲聊的矮小太监,便闪身出去了。

    他个子小,存在感又不强,离开许久都没人发现。

    众人吃完饭又将院中洒扫一番,便各回各屋了。矮小太监在床边坐下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看一眼屋里,一切都是原样。

    “想多了吧……”他随口嘟囔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三日后,皇后身子不适,暂时不许妃嫔请安了。

    梁檀接到消息时正在跟崔泠下棋,闻言立刻看向李公公:“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拉肚子。”李公公一脸神秘。

    “噗……”梁檀没忍住乐了,“好端端的怎会拉肚子。”

    “吃坏东西了吧,据说屋里伺候那些奴才也拉肚子,如今凤禧宫臭气熏天。”

    梁檀扬起唇角:“臭气熏天啊,那确实不能去请安了,万一被人知道皇后拉肚子这么熏人,多损害她的威严。”

    崔泠垂着眼眸,在棋盘落下一子。

    梁檀看一眼他发红的手,想起来了:“天冷了,内务府该给奴才们发新衣了吧?”

    “回娘娘的话,这两日正发呢,奴才打算下午带人去领。”李公公回答。

    梁檀一顿:“怎么是你去?赵福呢?”

    “赵福……也在拉肚子。”李公公谨慎回答。

    梁檀愣了愣:“他也是?”

    “没错,奴才推测,他应该是去凤禧宫回禀时,也用了他们的吃食,”赵福是皇后眼线,他们都知道,李公公提起此事呸了一声,“活该!”

    梁檀表情微妙,视线渐渐落在了崔泠身上。

    嗯,这位好像精通医术啊。

    崔泠眨了一下眼睛:“娘娘,该您了。”

    梁檀落棋,等李公公走后立刻问:“你干的?”

    “是。”崔泠没有否认。

    “我就知道是你!”梁檀笑了,“说,怎么做的?”

    “在他衣裳上擦了些无色无味的甘味子,此药性状凶猛,遇暖生效,娘娘说过赵福是凤禧宫的眼线,那势必会时常出入凤禧宫,皇后凤体金贵,想来只会在暖和的屋里见他。”崔泠老实回答。

    梁檀懂了,失笑:“万一他没有直接面见皇后呢?”

    “那见他的人一样会染上甘味子。”崔泠笃定。

    见他的人,也总要见皇后,最后还是一样的效果,只是皇后症状会轻许多。

    梁檀表情微妙,盯着他看了许久。

    崔泠被看得发慌,正要说两句缓和气氛时,梁檀突然感慨:“崔泠,你太厉害了。”

    崔泠一愣:“……娘娘不嫌奴才心思恶毒?”

    “这才哪到哪啊,再说在宫里,心思不恶毒点,还能活下去吗?”梁檀没当回事。

    崔泠松了口气,总算露出了孩子的笑容。

    两人闲聊几句,崔泠就告辞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娘娘,甘味子要好几日才散,您可千万别烧地龙。”

    “……不烧。”梁檀无语。

    崔泠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皇后一病,梁檀着实偷了几天懒,如果那些受宠的妃嫔不上门挑衅,就更好了。

    要怪也只怪皇上这些年没给宫里人觐过位份,以至于皇后之下只有她一个妃位,那些得宠的新人心高气傲,偏偏被她这个失宠多年的人压一头,自然心气不顺,于是总爱夹枪带棒地来找茬。

    而梁檀总是一副听不懂话的慈悲脸,她们说什么都点头是是是,渐渐的也没人爱找她显摆了。

    但总有那么一些例外的人,比如眼前的周贵人。

    自从皇后生病,这女人已经被皇上连续翻了三天牌子了,没办法去凤禧宫炫耀,她就只能来找梁檀,不断说皇上对她如何呵护如何情深。

    梁檀听了三天,耳朵都快听木了,趁她喝水的功夫跟崔泠小声嘀咕:“她以前肯定没见过什么好男人,才会把皇帝当个宝。”

    “娘娘见过?”崔泠顺着她的话往下聊。

    梁檀顿了一下,看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唇角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见过,好几个呢。”

    崔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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