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小佛堂见太皇太后
江允臻执意要先见太皇太后，芳茗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应允了。
只是在去见太皇太后之前，芳茗望着江允臻身上厚实的大氅微微愣怔了片刻，金色的龙纹在玄色的大氅间若隐若现，一眼就能够看出这明显不是江允臻的衣服，不仅大了许多，长出来的部分坠在了地上，还压的江允臻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芳茗紧蹙着眉头，加之慈安宫的各处都已经通了地暖，再穿着这件大氅就显得有些多余，劝道：“郡主先把身上的大氅给脱下来吧。”
说着，芳茗就给青梧使了个眼色，示意青梧去将江允臻身上的玄色大氅给脱下来。
江允臻刚开始并没有在意，她穿的这般厚，本来就有些热了，可是当青梧的手触及到她的衣领处时，江允臻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赶紧躲过来青梧伸过来的手，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青梧的双手还僵在半空之中，有些错愕，久久地没有回过神来，万分的疑惑，“郡主？”
江允臻由于尴尬，小脸上迅速染上了一抹红扑扑的红晕，羞怯的杏眸扫过四周，让芳茗把多余的人给赶出去。
芳茗虽然不解江允臻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按照江允臻的话，除了她和青梧，就吩咐剩下的人出去。
一时之间，偌大的偏殿就直接空了下来。
江允臻这才犹犹豫豫地脱下她套在外面的大氅，她刚才差点就忘记大氅里面的衣服是她顺便套的，要是让人知道了她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等芳茗和青梧看清江允臻大氅里乱七八糟的装扮时，瞬间就能明白江允臻这样做的意图，两人都有些憋不住了，芳茗更是强忍着笑意。
“好了，不要笑了。青梧，你帮我把衣服穿好。”江允臻无奈地说道，她就知道会是这个效果，所以才不肯让过多的人留下，以免让她彻底没了面子。
“好。”等了江允臻的吩咐之后，青梧赶紧上前替江允臻重新穿戴衣裳，就连青梧自己都忘记了，她家郡主最不会的就是穿衣服了。
青梧先是把江允臻胡乱套在外面的衣服给一件件脱了下来，看着上面带着褶皱的衣裳，江允臻目露嫌弃之色，“青梧，这衣服不要了，你给我换件别的吧。”
青梧伺候江允臻多年，对江允臻的习惯了如指掌，就算江允臻不说，青梧也不会拿江允臻脱下来的衣裳给她穿上。
还好偏殿里有江允臻之前准备好的衣裳，青梧很快就给江允臻穿戴整齐，还顺带给江允臻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江允臻同样也不会梳头发，刚刚也只是简简单单地用发带系起。
待江允臻收拾好了之后，芳茗这才带着江允臻往小佛堂走去。
太皇太后信佛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江允臻也曾听说过，但是江允臻却不知道的是，太皇太后整日里礼佛，就是为了给江允臻求一个平安。
小佛堂距离偏殿并不是很远，还没有走几步就已经到了，江允臻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这处明显是特意修建出来的，四周的宫人们虽然多，但是他们动作轻盈，基本上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江允臻还没有走进小佛堂，就已经闻见了浓重的檀香味。
芳茗走到小佛堂门前，伸手敲了敲门，没过多久，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出来了一个跟芳茗年纪差不多的嬷嬷，只见芳茗冲那嬷嬷微微颔首，嬷嬷便让出了一个仅供一人进入的小缝，江允臻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小佛堂内点满了蜡烛，强烈的光亮刺痛了江允臻的双眼，但是没过多久，江允臻就已经适应了，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佛堂内的檀香味更加浓厚了，熏的江允臻脑瓜子疼，耳边传来敲击木鱼的声响，还有人诵经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江允臻不由自主就变得肃穆起来。
江允臻跟着嬷嬷走了进去，就看见太皇太后跪在蒲团之上，双眼紧闭，手上还转动着佛珠，很是虔诚。
而另一边则跪着一位面容苍老的尼姑，同样也是双眼紧闭，只不过她的一只手正敲击着木鱼，嘴上还出念经的声音。
嬷嬷将江允臻带进来之后，没有多说一句话，就径直跪到了一旁。
这让江允臻有些慌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学着太皇太后的样子，跪在了太皇太后另一边的蒲团上面，她的面前就是一尊塑着金身、雕刻精美的佛像。
在江允臻跪下来的那一刻，太皇太后便睁开了双眼，目光含笑地望着江允臻，这让江允臻有些高兴，压低声音地喊道：“姨外祖母！”
太皇太后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拿起三柱香递给江允臻，江允臻并不傻，当然能够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接过香点燃，恭敬地朝自己面前的佛像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插到香炉里，然后又跪到了太皇太后的身边。
江允臻还没有跪多久，就已经感觉到膝盖上的酸痛，有些难受地不停地换个姿势，她觉得自己的膝盖肯定是要青了，江允臻怕打扰到太皇太后，刻意放轻了动作。
但是太皇太后好像还是察觉了到了一般，过了一会儿之后，便起身朝着另一侧放置的小桌椅处走去，江允臻犹豫了片刻，然后就跟了上去。
江允臻就坐在太皇太后的对面，面前还放了一杯刚刚倒好的茶，说道：“谢谢姨外祖母。”
江允臻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小口，刚将杯子放下，嘴里的茶水还没有咽下去，就听见太皇太后说道：“乖乖，知道哀家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还没等江允臻摇头，就听见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哀家就是想问问你知道陛下的心思之后，心里是怎么想的？”
太皇太后没有丝毫的委婉，直接将这件事给提了出来，给江允臻惊得差点就将没有咽下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但是江允臻还是被吓得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有些讶异，“姨外祖母……”
“很惊讶哀家怎会知晓？”太皇太后把江允臻的震惊看在眼里，苍老的脸庞上挂着慈祥的笑意，但是其中又带着些许的歉疚。
“乖乖，哀家想跟你说声抱歉，其实哀家早就知道陛下的心思了，只是一直不曾告诉过你。”
太皇太后的话给江允臻的冲击太大了，一不留神间手一晃，杯子里装的茶水顺着江允臻的手掌流了下来，温热的触感很快就让江允臻回过神来。
江允臻将茶杯放回到桌面上，拿出手帕将自己的手指给擦拭干净，低垂的眼睑下难掩她的复杂神色。
江允臻心里清楚，之前太皇太后是真心疼爱她的，事事以她为先，总是会考虑着她的感受，可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秤，当一方的重量增加时，就会迅速地向这一方偏去，太皇太后当然也不会例外。
也许在太皇太后的心里，她始终比不上秦璟言重要，秦璟言是太皇太后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能偏向秦璟言也是理所当然。
此时江允臻对太皇太后的情感很复杂，她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着跟太皇太后说自己不在乎，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去面对太皇太后，是恨，还是怨，连江允臻自己也说不清楚。
“所以乖乖，哀家欠你一声道歉，若是你怪哀家，哀家也能理解。”
一时间，太皇太后能明显感觉到江允臻对她疏离了很多，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这也在情理之中，太皇太后能够理解江允臻的想法。
如果发生现在这事儿的人是她，太皇太后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有江允臻这般平淡的情绪。
“那姨外祖母，您为何会又告诉我呢？”
这是让江允臻最不理解的地方，既然选择欺骗了她，又为何不选择一直欺骗下去，突然之间告诉她真相又是什么意思？
“哀家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不瞒着你……”
太皇太后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江允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问道：“您既然觉得我有权知道，为何会现在告诉我，就不能提早说吗？”
偌大的杏眸内迅速染上红意，在眼眶之中蓄满了泪水，却又万分坚定地握紧了拳头，嘴角不由得勾起冷笑，“现在说又有什么意思？”
“乖乖……”太皇太后欲言又止，心里万分的愧疚，张张嘴，想去再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江允臻拿帕子擦了擦眼眶中滚落出来的泪水，刻意收敛了自己异常激动的情绪，“抱歉，是臣女……失仪了。”
那声姨外祖母，江允臻是再也喊不出口了。
太皇太后当然能够听出江允臻对她的疏远，当即心下有些黯然，却还想着跟江允臻继续解释，“乖乖……哀家跟你说些关于陛下的事情吧，你听完之后，再告诉哀家第一个询问的问题。”
她对秦璟言的想法？
江允臻紧皱眉头，板着一张小脸，理智上告诉江允臻，她此时应该不需要听任何的解释，直接离开。
可是不知太皇太后的哪句话打动了江允臻，让江允臻坐在那里，久久地没有任何举动，杏眸紧盯着对面的太皇太后，像是在期待着太皇太后会跟她说些什么。
“乖乖，你也应当在京城之中听说过陛下能登基为帝的谣言吧！”
当年在所有人都以为秦时麟才是下一任皇帝之时，却没有想到最后的赢家会是被先帝早就抛弃的嫡子—秦璟言。
而在京城之中流传最广的一条传言就是秦璟言弑父、迫害手足，这才不得已让先帝将皇位给了秦璟言，当时无数文人揭竿而起，说秦璟言不配登基为帝，最终都被秦璟言压制了下来。
“其实事情的真相并非是这样，陛下他从未做过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当年哀家没能劝住先帝，让陛下去了战场，其实心里却也感到庆幸，至少这样就能向先帝证明陛下他本就无意与皇位，陛下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
“哀家本来就对陛下无甚所求，只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好，可是这一切终究是哀家想多了，哪怕是陛下远离了京城，先帝也从未想过放过陛下这个儿子。”
“先帝甚至为了给麟王铺路，想要故意设计让陛下死在战场之上，那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太皇太后双眼微红，越说情绪变得越发的激动起来，“就是因为陛下占了一个嫡子的身份，不能够让麟王名正言顺的登基。”
自古以来，皇位继承都是以嫡子为先，若是没有嫡子，便再考虑庶出的长子。
可是偏偏秦璟言不受宠，但占了嫡子的身份，而秦时麟这个长子若是登基就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先帝在世时，一直都没有立太子就是这个原因。
“知道为何陛下会这么不待见荣国公府吗？”太皇太后话题转变的迅速让江允臻反应不及，来不及多想，就听见太皇太后继续说道：“那是因为荣国公府被先帝厌弃，一家全部发配边疆，为了能重回京城，荣国公府投靠了先帝，按照先帝的指示，设计了陛下，差点就让陛下死在了战场上。”
那场战争太皇太后都印象深刻，秦璟言本应该得胜归来，就是因为有人将部署泄露给了敌军，这才让敌军有了可乘之机，差点都没能让秦璟言回来，可是秦璟言是回来了，却带着满身的伤，命悬一线。
听见太皇太后的话，江允臻捏着拳头的手一紧，这是原书中不曾提到过的，怪不得秦璟言这般讨厌荣国公府，如果不是因为荣国公府是他的母族，秦璟言早就收拾他们了。
“……也是因为这陛下他第一次向哀家表露了他想要夺位的心思，陛下在边疆的那些年里，大大小小的刺杀不断，甚至有的是直接发生在战场上……”
说着，太皇太后嘴角的冷意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