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回到b城的这一天，天气急骤下降，阮滢澜穿了件嫩芽黄的针织衫，黑色紧身牛仔裤，头发蓬松散在脑后，脸上戴着一副金边框的咖啡色墨镜，几乎遮住了整张脸。从叶丰集团试镜出来后，两人直接来到了医院，这时，天空下着小雨，两人撑着伞走向医院的住院楼，远远看去，两人俊俏的身形让人忍不住要多瞧上两眼。
雨水嘀嗒打在伞上，下雨天仿佛总要清冷些，仿佛整个天际都是灰朦朦的一片，心里头像有层层叠叠的乌云，散不开，笼罩在眉峰上，雨水一点一点重重打在心上，随着极浅的步履声，终于来到了病房里。
阮滢澜才几天没见欧阳萱，只觉得她整个人憔悴的令人心惊，像是一朵明明还很鲜艳的花朵，却在一瞬间变得萎靡，似乎再也不会有鲜艳绽放的时刻，整个生命都定在了那一刻。
站在病床前，阮滢澜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当年冯雁的影子，眼底无神，细看里面充满了红血丝，脸色苍白，唇上有些干裂，阮滢澜不知道刚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是失去亲人的感觉她懂，那是一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哀伤，淡淡的一下一下撕扯自己的心。
欧阳萱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心思顾忌其他，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仿佛都成了虚幻。
欧阳泽凯在病床边浅浅叹了声气，小声道：“你帮我陪陪她吧！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公司还有点事，得过去。”
阮滢澜轻点头，欧阳泽凯就走了出去，她把包放在那边的沙发上，因为是vip病房，房里有单独的卫生间，还设有专门的陪护房间，而茶几上还摆着一份没有动的午餐，显然是欧阳萱不愿意进食的缘故。
阮滢澜试着和她说了几句话，欧阳萱躺在床上连眼神都没有闪一下，阮滢澜就在床边坐了下来，细细说着自己的身世，和欧阳泽凯的相识，到后来的相遇，说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最后说道：“萱姐，这个世界上的人有很多种，可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自己，不是什么都能走到最后，也不是什么都能完美，但阴霾总有过去的一天。”
欧阳萱还是一动不动。
这些天阮滢澜正好又闲了下来，每天都来医院，欧阳萱每天打着营养针过日子，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比起前几天，似乎又瘦了些，要不是生理上憋不住，大概连床都不想下。
这一天，天气转好，窗外的阳光一缕一缕洒了进来，阮滢澜趁着欧阳萱下床的空挡，推了张轮椅进来，等欧阳萱从洗手间出来时，她带着询问的语气：“要不我们出去转转？”
这几天欧阳萱其实心里平静了许多，很多事情总是需要一个过渡期，等想清楚了，心里自然就要学会去放开，她淡道：“别推轮椅了，我又不是不能走。”
说着就走了出去，阮滢澜跟在后头，心里头想着，总算是肯开口说话了。
来到了医院下边，倒是有很多人，小孩子的嬉闹声嘻嘻哈哈的，在这个医院里倒是多了几分轻松和暖意，老人发呆的发呆，闲谈的闲谈，两人找了一处坐下来，阮滢澜这两天能说的都说了，故也跟着欧阳萱看着周围的人发呆。
欧阳萱忽然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喜欢上了他，他笑起来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让人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细细一层金碎的星光，那时候是我追的他，可能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也可能不爱一个人，就很容易轻松放开，不过我一直没有后悔过，直到这次失去了孩子，我却后悔了，很恨，不知道是恨自己还是恨他，孩子也是注定保不住的，因为他碰上了我们，注定没有这个缘分。”
阮滢澜静静地听着，看到她眼角静静地流淌着眼泪，这些眼泪似乎像一种告别，告别了过去，告别了一个时代，将走向另一个时代。
欧阳萱继续说着：“我一直不甘心，是因为我以为他多少对我是有感情的，不应该对我那样狠心，我们曾经也有过很快乐的时光，就好像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心甘情愿。现在我想明白了，确实是我把自己高看了，芸芸众生，都不过如此，哪有特别的存在，我终于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价。”
欧阳萱眨了眨眼，豆大的一滴泪落下，那时候她太想拥有一个家，被很多东西迷失了眼睛，迷失了心。
阮滢澜伸出双手抱住了她，这个时候也许不需要多说什么，让她说出来哭出来发泄出来就好了。
而邓晚秋站在不远处，一手捂住了嘴，眼里闪着泪。
说够了，两人就走了上去，欧阳萱吃了些粥睡了过去。阮滢澜接到邓晚秋的电话，又重新走到了医院楼下。
暮色苍茫，远处零零碎碎亮着几盏灯，市区里总给人一种闹哄哄的感觉，像有个机器在耳朵里不停地响着，总不得安静，让人的心也浮沉起来。
两人围着医院里的小道走，再走过去，大概是医院的住房区，邓晚秋停了下来，眼神直视着阮滢澜：“谢谢你这些天陪伴她，本来我应该亲自去看看她，可是她那样子，我反倒不敢去了，怕让她更伤心，我这个做妈的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榜样，也没有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家。”
阮滢澜也看向她：“阿姨，虽然您的做法确实让人很不喜欢，因为我自己的遭遇，我更加能感同身受，可是您有一样是好的，您放弃了一切，守护了这个家，一直在关心他们，在乎他们。也许有一天他们会谅解您。”
邓晚秋听到这话，深深瞧向她，良久才缓缓道：“也许他等你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理由。”
阮滢澜勉强一笑，想说点什么，又咽了下去，然后道：“萱姐说等她出院就去办理离婚手续。”
邓晚秋点点头，夜色完全暗黑下来。
几天后欧阳萱出院，又几天后办理了离婚手续，修养了几天后一个人出了国。
这天晚上，欧阳泽凯要参加高中同学聚会，本来欧阳泽凯是不打算去的，但是抵不过彭彬缠人的功夫，说是他不去少了很多乐趣，然后欧阳泽凯觉得无聊就把阮滢澜叫了过来。
两人高中时不在同一个班，打电话给她时，阮滢澜正和杨柳在街上瞎逛着，杨柳正在和她抱怨，说不是“女追男隔成纱”吗？怎么到她这就这么难，joe连个眼色都不给他，甚至还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微信联系方式拉了黑。
阮滢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觉得杨柳似乎有些着迷了，有点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壮烈，但此时心里庆幸着当初没有故意替两人营造机会，这样从心里上来说就轻松很多，又觉得喜欢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莫名的很。
阮滢澜拉回了思绪，此时坐着的地方是在一家俱乐部里，这些人大概家境都还不错，混得也不错，所以比一般的同学会都要奢华一些，但是谈话内容还是老生常谈，离不开谁谁谁混得好，谁谁谁的近况。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这时候阮滢澜连脸上的口罩都没有摘下来，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而欧阳泽凯正在远处和几个人闲聊，阮滢澜有些后悔到这来了，于是拿出手机想着和他说一声，自己先走得了。
几个女孩忽然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问道：“咦，你刚才是和欧阳泽凯来的是吗？”
阮滢澜点点头。
那人看了看她面上的口罩，开口问：“你和他是男女朋友？”
阮滢澜觉得这人说话和口气都微微有些让人反感，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又盯着她口罩瞧了几眼，似乎是想知道她的长相，又似乎她是个见不了人的，被藏起来的东西一样，其实她是真的怕麻烦，怕了娱乐消息。
“你知不知道欧阳泽凯曾经在学校时追过一个女孩？后来还因此休学了，那女孩现在成了明星，两人还纠扯不清，你应该知道吧！”
阮滢澜一听这话，心里就不舒服了，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是说，私下里背后里这些人就是这样说他的吗？所以张口就来，习以为常，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淡淡道：“知道些的。”
只见那人脸上出现了鄙夷的神情。
阮滢澜无声地讥笑，却又忽然沉默下来，要不是自己，别人怎么会敢背后这样的议论他呢？她拉下口罩，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缓缓走向了他。
回去的路上，欧阳泽凯脸上始终是淡淡的笑意，开车到她家时，他那双喝了酒的眸子里像是透着一种细碎的光点，晶莹般剔透，那灼灼光点像要将她灼烧融化了似的。
阮滢澜知道他开心什么，她也一样，也许这种开心迟来了很多年，但幸好她没有错过，她笑道：“欧阳泽凯，有时间我们去领证吧！”
欧阳泽凯点头，眸色深沉，轻轻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