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营救
“砚舟！”
门被他大力推开，于光影中掀起尘埃漫天。
屋内过于昏暗，他看了半晌才瞧见深处榻上蜷做一团的小人。
像是被打扰，眯着眼轻轻抬头看过来。
“砚舟……”
纪知红着眼眶大步向前，又在走近时颤抖着手没敢碰触他。
“你怎么如此瘦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砚舟虚弱无力地朝他伸出手，缓慢道：“兄长……扶我一把……我睡的腿麻了……”
破涕为笑，魏纪知小心地将他扶起，念叨着：“我还以为他趁我不在苛待你！”
“那倒不会，即便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他也多少会顾忌一些……”
砚舟坐起身子，有些脱力地靠在身后枕上，待魏纪知亲自燃起烛火，才看清他脸上两颊的肉深陷，眼睛黯淡无神，周身气场靡靡老态。
“你怎么——”
魏纪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他，忍下去的泪再一次在眼窝中打转。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以为意道：“嫖州的饭食吃不惯，一来二去的便瘦了些。”
魏纪知宽阔的肩膀颓然垂下，整个人沮丧不已。
“今夜我带你走，必不会再让你待着在笼中吃苦受罪了！”他终于下定决心。
砚舟奄奄一息反驳不了，半晌才回应道：“好，我想回山上了……”
“行！我们这回回山上便再也不闻外头的俗事了。”
他在褚丞军中待了些时日，若此后再也不下山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可言。
比起他征战沙场的梦想来，砚舟的安危则更重要。
“胡徳麓等人如何了？”
“被褚丞的人日夜不休的监视着……还有你的小毛驴，此回若逃，怕是真的顾不上它了。”
“不如……”他眸色一深，建议道：“召唤夜魅影卫！有他们在，别说是胡徳麓了，就是那头驴也能平平安安逃出去！”
砚舟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事有轻重缓急，在不得不选择珍惜或放弃时，该心狠一点才对！”
说完，他竟凄凉一笑，问道：“哥……我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
“不，顾全大局才能保全性命，否则，使母亲陷入进退维谷之境，才是心狠手辣！”
两人说了许久的悄悄话，直到深夜时，屋中的火光才慢慢熄灭，院外看守的人见此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一坚挺的身影扶着单薄弱小的身影翻上屋顶，在月色下同深色瓦片融为一体，微不可察。
一切顺利的让人害怕，终于在最外层的院墙处，看到布置的密密麻麻的人手时，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宽大的屋脊将两人遮挡的严实，墙外带头的人边踱步边轻声吩咐：“都打起精神来，城外姜梒重兵围堵，怕是还有旁的手段来救人，务必尽忠职守，不可懈怠！”
“否则！不仅是你们，连我都得人头落地！”
“大人……里头那俩人是什么来头，”有人壮着胆子问，“怎么还劳的您也出来了。”
带头的人暗骂一声，“这里边的都是长公主的孩儿，褚大人吩咐了，要我们誓死保护，莫有什么闪失伤着这两个贵人了！”
这些手底下的人哪知什么真假，这么一听，顿时头脑清醒起来，连个混混沌沌打瞌睡的都没有了。
忽而一声猫叫，惊的众人胆战心惊，回过神来后才恍然大悟地轻拍着胸脯。
一墙之隔的院内却并没有看见什么猫出没，只是在假山后一角，站着一个看起来熟稔的女子。
“是李姨娘！”
砚舟贴在他肩旁，轻若蚊蝇地说。
李寻欢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悄悄移出来几步，冲屋脊上的两人招了招手。
月色下那焦急模样，像是怕他们不信一般。
凭着直觉，砚舟说：“横冲直撞怕是会正入褚丞下怀……不若下去听一听这李姨娘有何高见。”
“她可是褚丞的人。”
“不，她是母亲的人。”
魏纪知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砚舟这般笃定李姨娘不会害他们，可眼下似乎也没什么旁的办法更好用。
最后找准时机，魏纪知抬脚轻蹬屋瓦，抱着他飞身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上。
李寻欢见他们下来，顾不上欣喜，压低着声音道：“跟我来！这里人太多，不好脱身。”
两人相视一眼，落后几步跟了上去。
这假山石中宛如迷宫一般，走走停停又绕来绕去，最后终于行至一处干枯的荷塘前。
“这里，”她指了指那边的墙头，“这处布防的人少一些，待会我将他们引到一处，你们借机逃出去。”
魏纪知拦住她，质疑道：“你为何帮我们？”
李寻欢仔细听了听外头的声音，见无异常，才低声回答：“因为我和你们母亲有仇！她杀了我腹中的孩儿。”
此话一出，魏纪知顿时戒备地看着她，将砚舟护在身后。
谁不成想，她又说道：“可比起她这十几年来对我的照顾之恩，仇不仇的先放一边。”
“比起她来，褚丞才是更加可恶！”
“那你为何还要做他的姨娘？”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嫁给他做小，何谈能近他的身……又何谈报仇雪恨！总不能日日等在大街上，期盼着他哪一日从那里过，且顺利被我杀死吧！”
如此看来，这话说的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可他仍旧不信，哪有什么人会平白无故对仇人之子好呢！
“你们，真的像她！”
李寻欢忽然轻笑一声，又顿时严肃地说：“聪明伶俐……生性多疑！又狡诈！”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又像是埋怨，总之带着怨气。
“好了，快些吧！若褚丞今夜去我那里，说不得哪刻便会暴露了。到那时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她着急的说完，就往相反方向走，片刻之后就听见那里一阵嘈杂声起。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呵斥道：“谁让你过来的！”
魏纪知顿感不妙，抱着砚舟便想跑，堪堪翻上墙头就同褚丞正撞上。
褚丞阴翳的眸光在火把下清晰明了，唇角带着嘲讽的笑，而他的身旁是方才还义气地要帮他们的李姨娘。
现在正奄奄一息地任人摁在地上，犹如涨破了气的皮球一般。
“她的话，你们也信！”
褚丞讥笑着。
“纪知，你来我这边，”说着他扬起手中出鞘的剑，“只要你亲手杀了他，我们既往不咎！你依旧是我平襄王府的养子，若你出息，待我百年之后将阖家大业传给你也未尝不可！”
“褚大人，我虽年纪尚小，但是到底也不是三岁小孩……三言两语是骗不了的。”
褚丞当然知道，可还是有些惋惜地望着他，“我是真的很欣赏你，无论是行为谈吐还是武学才能。可你似乎没将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人一字排开，杀气腾腾地盯着他们。
“现在若是理智分析……你该弃我而去才是正解！”砚舟自他身后而出，挡在前面。
“为兄为长，便该不离不弃。阿砚，你知道我绝不会舍弃你……”
砚舟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这笑容落在褚丞眼中便成了得意。
“既如此，那便送他们上路吧！”
此令一下，那些人亮刃而出，犹如噬血之蚁般围上来……
一阵短兵相接后，地上横陈尸体无数，而在尸体中央相互依偎的是完好无损的两兄弟。
而褚丞等人被随后赶到的两拨人夹在中间。
“属下奉镇国公之令来救二位公子！”
紧接着，另一方围上来的人又道：“属下奉长公主之命，救两位公子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