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夜探乐游
“怎么没人?”
来人惊讶出声,有些不相信捞空的手。
可脑中灵光一闪,瞬间直起身子,想要快速逃走时,乐游反手握箭,迅捷出手。
“想跑?”
他站在那人身后,持箭抵着对方脖子,阴恻恻地开口。
那人竟然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手中紧攥着乐游白日里佩戴的面具,似是得意般,扬了扬。
屋中虽然黑暗,可外面白雪皑皑,映地人影两双。
“没有想要逃,”那人缓缓转身,语气里满是捉弄,“就是好奇乐兄的真面目,到底是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
乐游脸上空无一物,可借着窗外映进来的光,魏策还是清楚地看见,这张脸不属于任何一个他所熟识的人。
蓦然失望涌上心头,此前的期待像极了笑话。
“将军以为我是谁?”
乐游淡漠开口,身形未动,手中的箭仍然抵在他的脖颈上。
魏策的沉默,使他兴趣大涨,打趣地问:“褚丞?还是秦照呢?”
“又或者是那个——浔阳公主?”
“姜梒呢!”
唇瓣轻启,重音稳稳落在“姜梒”二字之上。
黑暗中,魏策眼神复杂不由地躲闪,幸而乐游并不能看清,否则他一定大肆嘲讽一番。
“乐兄对鄢京城里的故事,倒是格外清楚,像是亲历之人一般。”
魏策不死心地突然伸手,在他耳际一摸,乐游意料之中般侧身躲开,手中的箭沿着魏策脖颈迅速划过。
片刻后,粘腻的血液自伤口处溢出。
“行走江湖,听点闲事儿,打发时间罢了。”
乐游已经感觉到,躲闪时误伤了他,有些愧疚,可到底还是高傲道:“箭头涂了剧毒,将军不如先求我替你解毒。”
“嗐,不急。”
魏策没能撕下他的假面,颓然地坐在床上。
突然剖心置腹般地说:“乐兄猜的不错,我以为你是姜梒的。你不知道,她本该是我的妻,可是那时我年幼不知深浅,竟然拒绝了……”
乐游身形微顿,收箭的手都险些不稳。
“将军是在同我开玩笑吗?”
“她心悦褚家世子,疯了似的追在那人身后。我看不惯,便再三阻挠,只求她能回心转意。可她——!”
“可她,最终还是嫁给了褚丞。”
乐游起身取来火折子,燃上烛火。
拿足了听书人的架势,端来热茶和瓜果,就往他身边一坐,满脸期待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屋中的炭火旺盛,热的两人浑身发汗,鬓角的碎发都紧贴在脸上。
魏策见他这个架势,硬着头皮继续说。
“我几次三番救她于水火,顶着喜好男色的名头,拒绝家中的议亲,”魏策明显看见乐游在听见“好男色”这个词时,不动声色地往远处挪了挪。
嗓中的悲伤瞬间哽在喉咙。
“乐兄的样貌,可比不上墨玉楼的小倌。”
魏策脱口而出的揶揄,瞬间打脸。
乐游像是揪住他的尾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问:“将军还养着小倌啊~”
魏策蓦然脸黑,坐得笔挺,一句话说不出。
“听说那些小倌年龄越小越值钱,皮肤细腻白皙,容姿秀美。真能碰上好的货色,还能胜过女子——”
魏策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乐游嘿嘿一笑,“不如将军也送我一个,如何?”
“若是不行,那带我瞧瞧也行啊!就当长长见识了。”
魏策大步朝外走,头也不回,乐游焦急跟上去讨价还价。
最后,砰的一声,门重重合上,彻底隔绝两个人。
双方皆抵着门,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恶气。
魏策的脚步渐行渐远,乐游懊恼地将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认已经尽数锁好才脱鞋上床。
屋里气温越来越高,热地人头晕脑胀,才片刻,他就受不了,不得不重新开了一扇窗。
猛然间就想起昨晚魏策临走前说的话来,敢情两盆瑞炭在屋里,是会热煞人。
这种温暖的感觉,久远地像是臆想。
而如此不眠之夜却稀松平常。
屋外静静落着雪,天际的黑暗缓缓飘散,又是灰蒙蒙的天光。
门外侍女来敲门时,乐游正支着下巴打盹,听见门响,稀里糊涂就披着衣服去开门。
门悠然打开,侍女看见他,皆是一惊,吓得说不出来。
乐游听不见对方说话,这才睁开半眯的眼,定睛一看,是一群梳妆齐整,端着各种器具的侍女。
“请乐先生安!”
为首的侍女心情忐忑地行礼,复又结巴地问:“我,我家公子,可是在里面?”
乐游唇角抽动,慢慢摇头。
“那公子不在房中,乐先生可知他去了何处?”
乐游应付道:“那自然在他自己的房间里。”
“可这不就是他的屋子吗……”
侍女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乐游恍然大悟,一瞬间脸红心跳,要不是戴着面具,那可谓丢人现眼了。
“大清早的,吵嚷什么!”
魏策自对面屋子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守夜侍女,侍女手里还端着一盆用过的水。
乐游耳尖通红,魏策迈步走来时,一眼便瞧出他的异样来。
这边的侍女忙请安,魏策递给他一个客套疏远的眼神。
正儿八经地说:“先生畏寒,我便临时起意将屋子让给他居住了。”
“本将军身强体壮火力旺盛,睡冷屋子正合适!”
乐游眼神朝他脖颈间的伤口瞧去,只一条细长淡淡粉色痕迹,又上下打量一圈,暗诽道:“前天被刺客围攻,险些丧命。
为了不引人注目,不仅要忍痛装作若无其事,还要表现的身体健康。
真是——好耐性!”
他那时初学射箭,双手日日裂满口子,都是边哭边学,到了后来,眼泪终于哭干了,除了疼得哼哼,再没掉过一滴泪。
“乐兄昨夜睡得可好?”
魏策问。
乐游轻吸鼻子,闻到同里面锦被一样的味道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呢!他一直睡的屋子当然全是他身上的味道。
耳尖再次冒红,赤若滴血般。
他不自然轻咳一声,说:“两盆炭,太热了。”
“也是,那便由你们挪出去一盆吧!”
魏策大手一挥,“乐兄,不如去取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