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可怕的是权势和人心
“晚宴上你可有看你那些兄弟姐妹？”
安隐烁低声问。
柏笙点头，头慢慢低下。
“他们身边都有母妃疼爱，他们都不像我。”
安隐烁揉了揉柏笙的头，想趁着这机会好好和他谈谈心，柏笙一直缺乏安全感，敏感自卑，若是现在不调整以后这怕是再也调整不过来了。
安隐烁两手捧着柏笙的小脸往上抬，让他直视自己，认真说，“你身边也有我，你不必觉得自己比他们差，出身皇家不是你的选择但怎么活你可以选择，现在你可能听不懂，听不懂，你便背下来，等你能懂得时候自会懂。”
“生在皇家是你之幸也是不幸，皇家不比普通人家，因为有权有兵更有钱，往往为了争位，兄弟残杀，父子斗心，都太过常见，不是说皇家就没有真心相待，但太难去辨了。每个人都戴着无数层面具在过活，你问我你父皇为何突然关心你，我问你你高兴吗？”
柏笙摇头。
“人生来就有死的一天，在生死面前无论何人都是平等的，你要是不怕死或者有比害怕他更害怕的东西时，你自会知道，他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他的权势和人心。”
柏笙点头。
“说回晚宴上的事，他忽然关心你，也许是另有所图也许是突然愧疚，但不管是哪一个，你都不必记在心上，你我于他来说就是两枚棋子，棋子没有完全失去作用前就是安全的，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柏笙再次点头，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安隐烁，满眼都是依赖。
安隐烁被这眼神弄的有些不知该不该说下面的话了，这还是个孩子啊。
“烁哥？”
柏笙见他久久未开口，歪头喊他。
安隐烁思索了片刻，说：“我的父亲是镇北将军，手握大武朝兵权，无数战功加身，军中现在可以说是认人大于认兵符，这样一来，安家就成为了皇上的心患，所以有了我这个质子的存在，召我是为了逼着安家交兵权，可他要的不只是兵权还有我父亲兄长的命，他们不死，收回了兵权皇上也不安心。所以他在等着我犯错，犯一个能让他收回兵权后，有借口株连安家九族的大错，可他是皇上啊，这大武朝的皇上，他不能让朝廷重臣知道他如此容不下有功之臣，他不能做的太明显。”
柏笙抠着手，小脸紧绷着，眸子里流露出冰冷：“他关心我是因为，要让人注意到我们，注意到你是镇北将军之子，现在是我的靠山，你我若是不死，未来便有能力跟他们争位。”
柏笙的话让安隐烁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柏笙这么小就如此有头脑。
安隐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柏笙继续说：
“烁哥让我收敛锋芒就是为了让人觉得我蠢笨不足为惧，他们放松警惕的同时，我蜷起来努力，成长到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再一击毙命。”
“额……也不至于毙命吧，但意思对，你……倒是看的明白。”
柏笙苦笑了声：“尚书房那个传道解惑的地方，教我最多的就是这些，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心思手段，我听都听会了。”
“……”
安隐烁看着柏笙的眼神慢慢变得有些幽深，他知道柏笙聪慧，但没想到这么聪明，该明白的都明白。
“烁哥，你别这么看我，我害怕。”
柏笙拉着安隐烁的袖子晃悠，眸子重新变回亮晶晶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的看着安隐烁，像只寻安慰的小奶狗，仿佛在说，我已经够可怜了，哥哥就心疼心疼我吧。
安隐烁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既然都明白，我就不用再说了，去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去尚书房和校场，本来还想给你找个练武的师傅还是啥的，没想到皇上今天倒是送来了。”
柏笙拉着安隐烁袖子没撒手：“烁哥，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别得寸进尺啊，入秋了也没凉快，热的要死，回自己屋睡去。”
“哥哥，我今天让皇上吓到了，晚上肯定做噩梦。”
“……”
安隐烁无语的看着学白雪蹭自己的柏笙，又无奈又欣慰，小家伙连耍赖都学会了。
一时间脑海里回溯到了初见时躲在院门口瑟缩的小脑袋，还有低着头抠自己衣角的小模样，忽然心就软了。
“拿被子去榻上睡吧，两个人一起太热了，又不是冬天。”
“好，”柏笙立刻点头 笑的眉不见眼，顺手捞走了白雪，从柜子里找了床被子就上了榻，把白雪按进被子不让它跑回去找安隐烁，然后躺好后说了声，“哥哥晚安。”
安隐烁看了眼榻上不太清晰的鼓包，转头看向窗外透亮的月光，那个世界的月亮今日是不是也这样亮？
那个世界的月亮是不是这般亮不曾得知，但这个世界如此亮的圆月，照亮了后宫之中的慌乱的人群，久未有人居住的院子里站满了人，院中地上躺着三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孩子。
“赫儿！”一道尖锐的喊声突兀响起，一个身影挤出人群倒在了那孩子身边，抬手摸了摸孩子鼻息，便哭的没了声音，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太医赶来之时，皇后和皇上也到了，太医把了脉，慌乱的跪在皇上面前开口：“启禀陛下，六皇子没气了，请陛下节哀。”
皇上眉头紧皱，满目心痛，冷声喊：“皇后！”
皇后立刻行了一礼：“陛下节哀，臣妾一定全力查清此事。”
“犯事之人绝不容忍。”
“是。”
皇上看向刚醒来还在哭的容嫔，上前安慰。
容嫔一见皇上来了，顾不上难受起身跪走到皇上面前哭求：“陛下，咱们的赫儿死的好冤啊，您要为赫儿查清凶手，把他千刀万剐。”
皇上一一应下，安抚了几句，就起身离开了这混乱之地，让所有人到皇后殿中议事。
后宫混乱了一晚上，安隐烁院中孤独的睡了一晚好觉。
第二天早上，巧玉外出打洗衣水听说这事儿，水都顾不上打就匆匆跑了回来。
安隐烁还在吃早饭，瞧见她冒冒失失跑回来，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巧玉拍了拍胸口，才说出话来：“主子，昨天夜里，六皇子毙了，说是掉进井中淹死的，那井在一个空院子里，正好让一对食的宫女和太监撞上。”
“……”安隐烁没什么反应，宫斗剧里死皇子可是太正常了。
安隐烁喝完碗里的粥，叮嘱院中三人：“今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吧，外面议论的听可以但不能跟着议论，萤草，下学时间去迎一下阿笙，各自做事吧。”
“是。”
三人应下，各自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