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半词
自从爹娘死后，荆巧娘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睡过觉了。虽然旁边厢房还睡着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算是陌生的少年，但就是这个少年的出现让她漂泊好久的心有了港湾，让她很有安全感。
柳珏很意外今天自己的举动，在少女问他愿不愿带自己走时，他竟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答应了。
他只见过少女两次，第一次见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般，被她母亲紧紧护在怀里，她那如瓷娃娃般白皙的脸上堆满了惊恐，柳珏也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将那狠厉少年击飞。
第二次见她如一波古井，任旁边狂风吹皱了她的面盘，她内心依然不惊不躁。就算那力兽扑向她时，她也只是安静地坐着。柳珏又毫不犹豫冲过去将少女救下。
为什么只要见到少女有难，他总是会毫不犹豫保护她，他也不懂。
…………
荆巧娘和柳珏以师兄妹相称在小院开心的生活了几年。柳珏时常公务出门，有时甚至离家好几天，她偶尔会在门口张望一会，然后又回到院中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因为她知道，柳珏会回来的，因为答应过自己一定回来。
柳珏公务不忙或者休沐的时候，是荆巧娘最开心的。柳珏带她和自己的兄弟见过面，他们一起的时候柳珏笑容多了很多。她最喜欢听他们提起柳珏小时候的事，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陪着柳珏一起长大一样，参与了他的生活，体会了他的酸甜苦辣。
他的兄弟们已在外城安家，时常也会带着妻儿一起，柳珏俩人也偶尔带些糖，去哄逗兄弟的儿女，或是邻居家的孩童。兄弟也总调笑柳珏，什么时候也生个娃娃让他们玩。这个时候他们的眼睛总会在柳珏和荆巧娘的身上来回打量，看着那尴尬的少年和羞红双颊的女孩。
荆巧娘曾经问柳珏他的兄弟们名字，柳珏讪讪地道：“我们哪有名字，以前我们都是大哥 二哥的叫，我的名字还是在孤儿院先生取的。”
“现在大了怎么不取名字？”
“他们说他们能活下来就是没名字，阎王爷的生死簿都勾不了。现在邻居都是随妻姓称呼他们。”柳珏笑道，荆巧娘也觉得甚是有趣。
柳珏还带着她去了城南孤儿院，告诉她自己就是在这修炼进了城主近卫军。还分享了自己的秘密，在孤儿院自己的房间中有个前人挖的地洞，自己还将其扩充了些，说不定以后可以作为藏身躲避之所。虽然他对城南孤儿院的做法嗤之以鼻，但不能否认在这里的几年，是他有生以来最安定的几年。他还说等他当了城主，一定要收留所有的孤儿，有教无类。
有时候两人就是漫无目的地闲逛，有次还走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巷子，巷中那个商铺还在，只是店家已记不起二人。
荆巧娘心中也埋怨过柳珏，两人互生情愫已久，却从未提过娶自己，难道是自己配不上他么？荆巧娘有几次欲捅破这层窗户纸，却从柳珏深邃的眼眸中看到无奈和担忧，于是她又将话止住放进了心中。
有次荆巧娘去厢房给柳珏送饭，看到柳珏桌上铺着纸张，上面写着几句诗词，便笑道：“没想到柳师兄也是个读书人，还会吟诗作对。”
柳珏摸着头笑了笑：“荆师妹说笑了，我也就在城南孤儿院识了些字，哪就是读书人了。”
荆巧娘拿起白纸读道：“街头颠沛求胜，荒地破洞藏踪，明月夜路常相依，少年将军若惊鸿，何故心事浓。”
“倒写出了你的经历，也算有些韵味，只是怎么才半首。”
“有韵味吗？只是乱写而已，后面写不出了 ，不如荆师妹帮我。”
“你的词我怎能帮你写完，有些事总要自己完成才好。”荆巧娘一语双关地揶揄道：“留待以后时机成熟在写吧。”
柳珏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他却不知有些话一旦没说，可能以后也没机会说了，世事常如此。
这日柳珏忧心忡忡，总是望着荆巧娘欲言又止。荆巧娘笑道：“那年去往红铜城的路上，我本就抱着必死的心，说吧，没有什么可以吓到我的。”
“我们探得情报，赤县周围聚集了百多个兽群，赤县极有可能爆发兽潮。”柳珏烦心道。
“怎么会无缘无故爆发兽潮？”
“杨城主推测应是附近其它城将兽潮引到赤县的。”柳珏狠狠地道。
“他们……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荆巧娘也是一脸愤怒。
“我觉得原因有二，一是这些年赤县扩展太快，得罪了其他城的利益，遭人眼红。二是这次兽潮规模太大，只有赤县这样数一数二的大城才可能抵御得了。”
“那也不是将兽潮引至赤县的理由。”荆巧娘才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又要被打破，心中满是不甘。
“杨城主今天召集我们各卫所的督尉商议，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着柳珏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里面包有四颗晶莹的珠子递给荆巧娘道：“这是我最近凝结的元气珠，用元气便可激发，你留着防身。”
“你……你……我不要……”荆巧娘知道凝结元气珠极耗元气，且会损伤丹田，不免有些焦急。
“拿着吧，你毕竟修炼过元气，到了危机时刻还是能保命。”
荆巧娘泪眼婆娑，无奈地接过了元气珠。
两天后异兽在一只极其强大的异兽王带领下终于冲向了赤县。兽潮的规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柳珏都来不及将兄弟安排进内城，异兽就冲破外城进入城中开始肆掠。
夜里荆巧娘见厢房还亮着烛火，便推门进来道：“怎么了？”
“杨城主决定所有卫所军退守回来，死保内城。”
“那怎么行，外城的几百万百姓怎么办？”荆巧娘急道。
柳珏没有说话，只是在房中来回踱步，不时神色复杂地望着荆巧娘。
荆巧娘沉思片刻转身出去，不一会又进到屋来，手里还拿了把菜刀。“这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娘亲平日里爱做饭弄菜，爹爹便在城外寻得陨铁打了这把菜刀，说是每天的饭菜他也算是帮衬了手。”说着把菜刀递给柳珏“这菜刀又轻又锋利，你带着防身。”
“这……这是何意”柳珏一脸歉意地望着荆巧娘。
荆巧娘笑道：“不必顾及我，少年将军若惊鸿，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柳珏接过菜刀放在桌上，一把搂过荆巧娘轻呼道“巧娘……”，这是他们第一次有过界的行为，却又觉得一切极其自然。
过了一会，柳珏松开了荆巧娘道：“天亮我就出发，等我回来。”
翌日柳珏将菜刀小心翼翼放进包袱，把包袱往肩上一搭，深情地望了眼荆巧娘，迈步出了门。
“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身后传来少女坚定的回答。
然后少女用低得只有自己听得到声音说道：“你若没回来，我也会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