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孤芳自赏
堂内的人很多,院外是寂静的夜,院内是热闹的人。
红衣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堂内舞台中央,双手端在腿上,她黛眉红妆,红色的面纱遮住了她似抿非抿的嘴唇,她就像待嫁的女子一样。
红衣姑娘身前摆着一排檀香木的木盘,上面或多或少放着红帖,一张红帖五十两,一柱香的时间,由欲得红衣姑娘的人买帖,然后丫鬟送上来。
不管你买了多少,最后得没得到红衣姑娘,这钱都会收入怡红院中。
“刘少爷买帖两张!”
“赵公子买帖三张!”
“邱老爷买帖三张!”
……
叫卖声此起彼伏。
红衣很不喜欢这种像卖货一样的叫喊声,不过她还是挺喜欢热闹的,自己穿着红衣裳,点着红尾妆,来的人送上红帖,自己就像要嫁人的新娘。
红衣走着神想着,还缺点什么呢?
对了,还得有大红灯笼,要从正门口一直挂到西厢房,到时买了我的相公,我一定要求他给我买几个红灯笼挂上。
就像小的时候跟着姐姐一路流浪,她还记得唯一吃饱的一次,就是有人结婚,专门摆了几个棚子给流浪人,她看见挂在棚子上的一个红灯笼,只觉得好漂亮。
想到自己的姐姐,红衣又有些落寞的闭上眼睛,但她很快振作了起来。
怕郎猜道,奴面不如花面好。
“王公子买帖两张!”又是一个丫鬟捧着木盘走上前来,把红帖放在写着王字的青花鱼纹檀木盘中,然后又走了回去。
红衣看过去,这是最有可能买了自己的人,王文渊。
这个人倒也是好看,浓眉秀目,五官端正,长发飘飘,举止文雅,是个翩翩公子,不过就是穿了一身白衣,有点晦气。
自己嫁给他或许也是好的,听其他姐姐说王家是这个镇子最有钱的家族,他还是大公子,想必也是要继承家业的存在。
红衣又想到了自己闲暇时看的小说,像自己这样的花魁,嫁的人一般都是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好汉,说不定自己嫁过去后,还能意外发现他是个武林高手呢。
正想着想着,周围的声音也是小了很多,红衣回过神来,估计要结束了,看着面前的红帖,应该就是他了,王字木盘里红帖是最多的,估计有十多张,也就是至少五百多两。
王文渊对上她的眼神,微微一笑轻轻颔首,可就在他准备走过去迎走佳人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王家老爷买帖二十张!”
王文渊看去愣在原地,他刚起的身子弯在原地,刚刚说话的是他们家的管家。
周围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聊了起来,这也是青楼信息流通的时候。
“王家?哪个王家?”
“咱们这个镇子还有哪个王家?”
“可不是来了个吗?怎么又来个?嫌钱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在下马威呢,虽然王文渊是大公子,但十几岁就出去了,最近才回来,还屁本事没有,家里看不惯的他的人可多了,老二老三一直在打理家业,那能给他好脸吗?”
“那为什么是王家老爷子买帖?我记得王家老爷子在以前可稀罕他这个大儿子了,而且他那个身体能行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吃点药试试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王文渊阴沉下脸,虽然他才回来没多久,但他也猜的出来是谁打着老爷子的名头来这找自己麻烦。
如今王老爷子身体状况很差,朝不保夕,自己又是名义上的第一继承人…那从小在家作威作福的老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邱管家,这是做什么?你来送帖与我抢,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王文渊走过去,还是礼貌的带着假笑。
“唉,老爷不想大少爷您才回来就流连烟花之地,自己又身体不好,所以才差我来保住少爷您秀才的名声。”邱管家的话绵里藏针,用老爷病重嘲讽他不知在床前奉孝,却在这里买东西,简直是有辱斯文!
也顺便嘲讽了他二十年过去,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个酸秀才。
王文渊自然听得出来,还真是他听出来的,这个狗东西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一股阴阳怪气的味道,毫不掩饰。
“邱管家说的是,可红衣姑娘与我有旧…”
“大少爷,你还不明白老爷的良苦用心吗?”邱管家继续用这个瘫在床上的大人说事。
他不相信一个刚回来数十天的人,会跟一个在本地当了好多年的妓女有旧,他也不想听什么有的没的,他只是来找王文渊不痛快的,顺便告诉他,王家,你说了不算!
“这…邱管家,我回去自会………”
…
红衣姑娘听着管家买帖突如其来吼叫,心里莫名突的跳了一下。
自己的红帖日好像有人闹事,不过也不算闹事吧,倒是多了钱。
但为什么我心里为什么有些怕?那家伙声音也太大了吧,就像这堂里所有人欠他似的。
暖色的堂内落了一捧清冷的的月亮,红衣感觉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一种无依无靠的凄凉涌上她的的心头,她突然好想要有个人坚定的朝她走过来,告诉她,此生不弃。
好讨厌的月亮,让人没有安全感。
那个管家进来后也不知道去人把门关上。红衣姑娘又看了过去,王家公子还在跟他家的管家笑眯眯的聊着。
一家人出两家钱,也不知道有钱人脑子里面是怎么想的。管家说谁买帖来着?好像是王家老爷,他不是摊床上了吗?
不过在怡红院我净是学了些弹唱的手段,去了照顾不好人不知道会不会被诟病。
又有一个人朝着王家那边走过去,我记得他是…
“楚公子,可还习惯?”王文渊见问木走过来,越过邱管家向他打招呼。
邱管家也看过去,黄衣红绣白鹿纹,鎏金香含虎皮腰,那一双浊霜目,几踏正方步,让他觉得,此子定不简单。
问木拱手, 他眼睛里冰冷的目光并不是装的,他很烦躁,“王兄,事还顺利?”
王文渊讪讪笑道,“楚兄见笑了,事情本已经十拿九稳,可是家里…”
“哈哈哈,楚公子,王家买下了,不就是大少爷买下了吗?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见他们认识,邱管家接过话来。
“可大少爷不理解,不过我一见您便觉得您知书达礼,气宇轩昂。您既然跟公子相识,还请帮老奴劝劝少爷。”
“王家买下就是王兄买下,那王兄买下不也就是王家买下吗?怎么,你们有钱没处花?”问木自然是不会给他脸,王文渊可是他准备的财主,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猖狂!
邱管家眼珠子转的溜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他几十年的功底,“楚公子,你这是误会了老爷的一片好心啊。”
“王少爷才回来没多久,跟脚不稳,身上也没多少钱,老爷知道大少爷有文人风骨,不肯从家里拿钱,所以才叫老奴来,由王家买下来。”
邱管家说的字字颤音,仿佛是在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抹了抹眼角若有若无的眼泪,悄悄看向一脸被感染的“楚留香”。
他知道,有了。
问木也确实被感染了。
我靠!他没钱!王家大公子没钱,说出来谁敢信啊?
“王兄,你当真…”问木靠向王文渊,放低声音问道,但他没把没钱两个字说出来。
王文渊有些红脸,他能不想从家里拿钱吗?钱都是老二和管家管着的,他只能偷摸拿。
“楚兄,王某好歹也读了几十年书,虽然不曾中第,但骨气还在,故确实没有拿家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