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78

    市警察局，重案组办公室。

    林阅异蜷缩着身子，静静的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空调被，眼前摆放着许多文件和照片。

    其中一份正对他睡脸的文件上，有几个用红色记号笔勾画着关键词语，“钥匙”，“杀人动机”，“监控”。

    常涵中午驱车前往海洋馆的法人代表刘志强的家中调查询问，直到下午三点才从刘家回到警局。

    留下林阅异在办公室里整理死亡现场的照片和案发至今所有的有效信息。

    熟悉的香烟味和快餐食物残留的气味弥漫在办公室里，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脑中绷紧的弦方才松了。

    林阅异听见轻轻推门而入的响动，眼睛睁开便抬头看向来人。对着常涵问，“怎么样？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常涵手里掏出录音笔和一份笔录资料就交给林阅异，男人刚睡醒的发型凌乱又略显调皮。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常涵戏谑的看他，“你这多少天不洗头了啊。”林阅异甩给他一个白眼。

    “去去去，办案要紧。”待他听完录音，而后对常涵发问，“这刘志强做地产发家，他交代了海洋馆的来历没有？”

    他搜集到的资料是说，信荣地产是近些年才入驻b市，而且一直是做的房地产开发。

    b市海洋馆早已经是多年的老派建筑景点，“他说这海洋馆是他老婆的家族产业，后来他老婆把从持有股份全部转入他的名下，

    所以如今这海洋馆的董事自然也是他。”

    “你就没跟他提过这海洋馆的管理上的不当吗？监控录像的事情你说了没？”林阅异查案这么多年，

    第一次有命案出现在一个市区的景点建筑，相比那些废弃大楼和因拆迁而造成事故的命案，这起命案最大的疑点。

    就是发生命案的动机和场所监控，“他说通常是每周定期维修，而且馆内配备专业的维修团队。

    那起命案发生后，他也是很疑惑，问责了手下的维修队伍。”常涵胡乱抹了抹头发，跟林阅异对话，

    显的很疲惫，许是因为这个笔录还是没有给案件带来突破性的进展。“纪念钥匙册的事情，他说了吗？”

    “提过，说只有海洋馆理事会的高层人手一套，还有少数帮助海洋馆濒危生物的社会人士。而且他说，

    这个钥匙册，只是具备观赏作用。是并不能开锁的。”林阅异哐的一声扑在沙发边上的抱枕。

    他深觉这个案件越发扑朔迷离，“查案查案查案。”刚睡醒的林阅异觉得自己又累了起来。

    “你呢。今天中午你看案发照片发现了什么没有？”常涵与他分工合作，自然开口询问进展结果。

    “修复好的监控里的犯案嫌犯，两人的指纹都没有，我嘱咐其他几个负责案件的交通情报的哥们，

    已经查过案发后所有离市离境的可疑车辆和人员。也是一无所获。两个犯案人员从安全通道下来出去大门，

    一辆车牌号为b1431的黑色轿车接走了他们。但直到市郊消失踪迹，而那个车牌号也没有再出现在市区。”

    两人对着案子一筹莫展，“命案这么久都没能了结，只能向上面申请延长结案时间，加派人手。

    而且我想再去调查冯清芙。”常涵连连阻止他，“余慧恩乘坐出租离开冯家后就直奔的海洋馆，

    自那以后冯清芙就未曾在案发前离开过家。况且从身形上也已经断定她并不是杀害余慧恩的凶手。

    而且她不是还说要告你骚然平民吗。”常涵说话间，摸了摸透明玻璃茶几上的文件，反复的翻看死亡现场的照片。

    “那你说怎么办？如果监控只是意外，那就极有可能是情杀。我推断，余慧恩的死，跟她正在交往的那个男人，

    绝对逃不了干系。这个犯案的女的，既有可能是对死者的男女关系不满。至于为什么不满，

    只有查出背后的这个男友。就能顺藤摸瓜找出这个犯案的女嫌疑人。”林阅异大声的对常涵说话，

    他今天独自在办公室里思忖了很久。想从钥匙出发，却被说是没有开锁功能，怀疑监控录像是否有人包庇。

    却又被答复是定期维修，突发状况。“我不管了，我得再找一趟冯清芙。”

    常涵也拗不过他，搭载着林阅异前往冯家再度联络冯清芙。“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刘志强？”

    林阅异沉默了，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常涵，示意他继续说明自己的推断，“假设，追求死者的男人是刘志强，

    因为被发现婚外恋，然后被约见在海洋馆。最后利用自己对海洋馆的管理便利，来筹备作案场地，以便于更好作案？！”

    林阅异一拍脑门，“那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那怎么办呢？如果刘志强真的婚外出轨死者，他也不会说啊。”

    “那我们就得调查他的婚姻关系了。”林阅异觉得，依照现在这毫无进展的案情。

    回想之前对冯清芙在公园的笔录，他们已经可以基本断定余慧恩在男女关系方面存疑，那么情杀的可能性自然很大。

    于是便又转道联络刘志强的妻子刘家夫人，接通电话后，只说人在商场，因而示意他们去商场进行笔录。

    常涵坐在车上，眉目严肃。他开车的手掌心不停冒汗，尽管已然是冬日，人的身体肌肤都十分脆弱之时，

    他也显得浑身正气凛然。

    两个警察到达刘夫人所说的商场，前往他们所约定的陶艺体验馆。原来是刘夫人要接儿子兴趣班放学，

    此刻人也正要往陶艺馆赶去。他们想到既然要调查刘志强的婚姻关系，方便的话。也应该可以问问孩子，

    关于他父母方面的情况。

    天色已然接近黄昏，因为是冬日，所有的课程班都会比夏季提早放学。小男孩刘晋材依然很淘气，

    尽管他的注意力已经从上一个迪迦奥特曼的全新系列开售，转移到今年冬季的寒假旅游行程。

    他最近喜欢上了跟他一起上陶艺班的那个叫夏夏的小女孩。这并不是意外，因为她真的很可爱。

    她几乎每一次来上课都会穿不同类型和颜色的裙子，皮肤白白的，而且很爱笑。会对他说，“晋材哥哥你真好。”

    刘晋材对待她的态度，也越来越腼腆。经常趁着夏夏做陶艺低头看模型的时候，偷偷的看她。

    这一点他确信自己喜欢的女孩没有发现，因为她真的很粗心大意，但也很温柔。对的，温柔。

    说起温柔，他想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他的母亲。而是来上陶艺班遇到的那个女老师。即将放学的他，

    终于忍不住的问，他对着那个现在教他们的那个老师问，“老师，你知道余慧恩老师什么时候还会来教我们吗？”

    期待的眼神，像闪烁的星辰，看着身穿制服的老师嘴巴一张一合，“余老师辞职啦，以后都不会来上课了。”

    成年人已经习惯失望，所以很难听晋材的声音中的期待和小心翼翼。晋材以为是自己打了她，

    所以她就不来上课了。小男孩并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夏夏也听见了他问的问题，她也好期待那个老师来教他们。看见晋材大哭，小跑着步子，来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拍抚他的肩膀，

    “晋材哥哥不要哭，不要伤心。还有夏夏在呢。不哭。”刘晋材听见夏夏也跑了过来，

    他很害羞。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所以很快接过那个不明所以的老师递给他的纸巾，

    擤了擤鼻涕，就破涕为笑。“那就好，夏夏。我也会一直在的。”他们都是小孩，

    还并不懂事，或许长大就会忘记这么稚嫩的许诺。

    林阅异他们还未等跟门口的招待员多说几句话，就听见里面孩子的哭声。

    穿着制服的招待员听见，担心里面孩子发生状况，遂便说，“抱歉，失陪一下，我去处理一下里面的情况。”

    林阅异正问他，在这上课的刘晋材是不是仍在店里，看他要进去安抚孩子。向老常使了个眼神，

    示意他们一起进去看看。等往陶艺馆的待客客厅走去，就发现被团团围住的小男孩，旁边挤着一群孩子。

    “乖，晋材不哭了，乖啊。还有老师在呢。”那个被晋材的哭声惊住的老师，也拍着孩子的肩膀安慰他。

    “请问是刘晋材小朋友吗？”林阅异听见名字，就觉得十之八九是刘志强的儿子，他们正是来调查婚姻关系的。

    若是能单独先见到孩子，更能清楚的了解刘家夫妇的婚姻状况。男人半蹲着在晋材的面前，

    哭鼻子的小家伙脸颊通红，想擦拭自己的眼泪和鼻涕，不再哭泣。抬头看这个不认识他的男人。

    “你好呀小家伙。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想跟你聊聊天，可以吗？”晋材虽然因为老师离开而伤心，

    但又不笨。“我没见过你。”常涵看林阅异用力过猛的要跟孩子套近乎，两人都是便衣查案。当然是能不透露身份就不透露。

    直截了当的把余慧恩的照片拿给他看。“小朋友，你认不认识这个女人。”常涵看着小男生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正想找余慧恩，就看见了她的照片。说，“这是我的余老师。她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来上课了啊。”

    夏夏也认出来了余慧恩，旁边的几个孩子看见晋材冲到常涵的腿边使劲挥动小拳头打他。

    嘴里还一边喊着，“还我余老师，你还我余老师。”刚刚哭的莫名其妙，另外一群好奇的围着他的同龄男孩。

    纷纷都蜂拥而上围住常涵，也学着晋材的样子去捶打常涵。彷佛发现了一件非常好玩的游戏，林阅异笑的捂肚子。

    对老常说，“哈哈哈，还是你有招啊。”旁边看他们说话的陶艺老师看见场面开始失控，常涵人高健壮，

    哪怕没被孩子们推倒在地，也不得不防止孩子们扯坏衣服而佝下背脊。陶艺老师们出来整肃秩序，

    不让孩子们瞎胡闹。客厅里的声浪也不一会就散去。刚放学的也就各自要回家了。林常二人则是等刘家夫人露面。

    她穿着一套西装包臀裙，挎着提包，随之过门而入的也是女人精心挑选的香水气味。见到两个男人时，

    对他们说。“您好林警官，这位是常警官吧。我姓龚，龚成雅。是晋材的妈妈。”自我介绍完，

    便邀请两个警官去商场的咖啡厅坐。一入座位，林阅异就提问起来。“龚女士，接下来我们恐怕要提问您一些私人问题，希望您能考虑到我们办公务，据实以告。”

    晋材的母亲，算得上是b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了。因为家族公司的运营再加上她本人近些年来频繁的参加市政厅举办的大型活动，

    在各界活跃，事业腾飞。处理这样的事务，自然是淡然自若的。便对林阅异说，“您请问，希望能帮到您。”

    林阅异茬开刘志强，问起她的事业。听到她与丈夫结婚后，把海洋馆的股份转入丈夫名下，心生疑惑。

    “因为我与老刘结婚后，他要做其他的项目，我也无暇顾及海洋馆的管理。便将海洋馆的股份都转给他了。”

    这自然是有条件的，他的项目里牵涉幼儿园建设问题，通过双方的股份转入和资金置换。当然是有更高的利润和效率的。

    “那这么看来，您跟刘先生的夫妻感情是相当不错的咯。”彷佛是看出眼前这个女人眉目间的阴霾，

    婚姻的失败对于一个女人向来有着更强烈的摧毁感。尽管听着眼前的女士落落大方的谈吐，但看人细致入微的林阅异。

    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是啊，我跟老刘感情一向很好。”说完端起咖啡，细细的抿了一口。

    常涵通常在笔录期间，都会聆听他们的对话。直到笔录结束才发言，“谢谢您龚女士，希望没有耽误您太多时间。”

    晋材母亲连连谦让，没多久就带着儿子离开咖啡厅。

    “你说这个女人，有没有在撒谎。”老林揣着答案问问题，“她跟刘志强的婚姻，应该还是出现问题的。”

    人的微表情很难掩饰，尤其是谈到刘志强，感觉到她有些微的紧张，那难以隐忍的厌恶，更让人心生疑窦。

    “我也觉得是。对了，刚刚那个陶艺馆，看起来好像余慧恩还来这里上过班？你说有没有可能，

    刘志强接儿子放学，然后在余慧恩上班的时间发现了她，最后两人开始交往。被这个龚成雅发现，

    然后杀人泄愤？”常涵有些不信任这个推理。

    假设像林阅异所说，那么又为什么要派一个女人来杀人呢？那泄愤的生前侮辱性质的扇巴掌，

    很明显是一种发泄愤怒的行为。他更加认为是犯罪嫌疑人跟死者之间，曾在生前有过冲突。

    “出轨的男人并不会只出轨一次，假设真的是这个女人指使罪犯杀人，也并不符合基本的逻辑啊。”

    况且作为b市的顶层企业，算得上名门大户的家庭，即使有所恩怨争端，也是不会将事做绝的。

    更不会把杀人的把柄留在一个脱离控制的海洋馆里。

    林阅异叹了口气，说。“不如我们现在加派人手，去跟踪刘志强？”他想看看，这个老头到底是不是在出轨偷腥，

    他跟余慧恩之间是否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如果有，那么也就说明他存在杀人的动机和有利条件。

    案件进展到这一步，他们一路从余家追到冯清芙，再从案发地点的限制条件，推理到这个刘志强。

    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已经足够多，万万不可再查错方向了。“你说，为什么一家父母，却不记得女儿的出行行踪？”

    林阅异有些头疼，余家父母的问询，是更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既不了解孩子的生活动向，

    也不清楚女儿的情感生活。提起问来，只知道孩子的学业功课。“对女儿疏于照顾吧。放任一个孩子独自生活在家，

    也不肯报名寄宿，这很容易造成孩子的心里空窗。”绝大部分的青少年犯罪大多都有监护人的教养义务的缺失因素。

    两个警察坐在咖啡厅，打着电话说要加派人手去调查刘志强。意图要摸清刘志强的关系往来，

    最为重要的，是要查出刘志强的男女关系。是否存在婚外出轨等不正当男女关系。更重要的是，

    他们要证明刘志强，是否跟余慧恩死亡一案存在某些还未显现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