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茶盏
“他们过的可好？”
太后漫不经心的问着。
虽然太后只是随口一问，但是须尽欢却不能随意的去问答。
她在心里快速的组织了语言，挑重要的去回答道：“吴老妇人看起来身体康健，她看到我第一件事就是问候了太后……”
太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须尽欢服侍了太后多年，表面上太后现在风轻云淡，实则内心在专心的听她说话。
她着重讲到了吴老太爷，“吴老太爷头发仍是乌黑，他看到奴婢话未开口便哭了起来，想来非常思念太后，吴老太爷还说他无须太后挂念，他会养好身子，一直陪伴至太后不需要他为止。”
话点到为止，太后也听的明明白白。
吴家算是应了太后，扶持三殿下秦旭夺嫡。
太后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重新提了一口气，声音透露出苍凉，“哀家这几日总是会梦到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哥哥也不过是刚刚持弓的少年，他带着我偷偷跑出去一次，那次觉得这京城可是热闹非凡……”
须尽欢跪在金砖上，金砖下的地龙热气腾在她的膝盖上，但这次跪的时间稍微长些，硌的她的膝盖又疼又痒，像是万千小虫在她膝盖不停的撕咬。
太后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情绪也一直低沉。
须尽欢今日累了一天，再加上上白日里还被喂了迷药，幸亏喝的不多，只喝了几口茶水，用碎瓷片一直刺痛着自己，才好歹没被吴玲珑所害。
吴玲珑，想到此人，她只觉得心中一口恶气堵在心口。
她低着头感觉头昏脑胀，身子甚至有些不由自主的晃动。
珍珠一直暗暗观察着须尽欢，看到她身体有些疲惫，想了一下，缓缓开口劝道：“太后，诵经的时候快到了，您看是现在去还是再等一会。”
就算是吃饭也没有诵经事情大，太后这才从悲伤的儿时回忆中走出来，注意到仍跪在地上的须尽欢。
太后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下了塌，绣有五福捧寿纹的金履鞋从须尽欢的头旁经过，踩地的声音通过地砖一声不落的传到她耳朵里。
“今日你辛苦了，跟着旭哥跑上跑下，先去休息，明日来当值吧。”
须尽欢头深深的抵在地上，重重的应了一声。
“诺。”
她回到屋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却感觉恍如隔世。
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空旷的房间衬的她的内心泛起一阵苦涩，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全身。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吴家想要暗算她，还是仅仅是吴玲珑自己。
又或者是太后授了意。
一时之间，她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刚穿越来的时刻，那个时候她谁也不认识，就这么被困在这方寸之地。
她意识里的自由和封建社会的教条相互碰撞。
在皇宫小心翼翼的保全自己，却在还有一年出宫时功成一溃。
须尽欢没有点蜡烛，任由黑暗一点点吞噬自己。
星空低垂，月色透过橱窗隐隐绰绰的掉在了她的身上。
多年来的谨慎，使她每到黑夜就会反复思考白天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恐怕太后是不知道的。
太后想要除掉她，简直是易如反掌，没必要为了杀她，专门叫秦旭带着她去吴家。
在吴家出了事，吴家不好开脱，太后脸面也挂不住，为了皇家尊严是不得不追加吴家的责任，就算她只是个宫女！
而且还有圣母皇太后在旁边虎视眈眈，哪里都没有慈宁宫来的最方便。
她借着月光仔仔细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在月色下白天手掌心的伤口都已经结了陈痂。
这伤口无论如何也要瞒过去的。
听着屋外传来的人声，须尽欢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吴玲珑，这笔帐我早晚讨回来。”
她一咬牙，把手上的陈痂都撕了下来。
本来养好的伤口随着陈痂的撕下，顿时又鲜血淋漓。
都说十指连心，撕开的伤口比一开始的痛感更加强烈。
须尽欢一把把桌子上的茶壶摔在地上，茶壶是皇宫专供的釉白薄瓷，砸在地上清脆而又响亮。
在黑夜里的皇宫显得格外的刺耳。
她猛的扑倒在地上，手重重的按倒在碎了一地瓷片上。
撕开的伤口再一次刺入了碎瓷片。
新伤加旧痛，手上传来的痛楚几乎使她要当场晕厥。
本就没打算压制住自己的痛叫声，使她当场痛的口申口今了一声。
门外的彩云听到茶杯碎掉的声音时还有些迟疑，再听到须尽欢的叫声，彩云毫不犹豫的推开门，迈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须尽欢摔倒在地上，一只手紧紧的按在碎瓷片上。
“姑姑！”
彩云惊呼一声，踩着碎瓷片就把须尽欢扶了起来。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须尽欢整个人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彩云有些着急，想把须尽欢扶起来，结果须尽欢就像虚脱了力气，无论彩云如何用力，须尽欢也起不了身。
打碎了赏赐的瓷器，彩云不敢叫其他人进来，毕竟这在皇宫中，打碎御赐之物，这属于大罪。
彩云只好自己提着力气，一点点把须尽欢扶起来。
须尽欢借着力，慢慢站起来坐到椅子上。
她脸色腊白，有些抱歉的对彩云解释，“……不知为何脑袋一晕，整个人连带着水壶都摔倒了地上。”
彩云连忙安慰她，“你今天忙了一天，可能是累了，才会摔了茶盏。”
须尽欢苦笑了一声，“毕竟是御赐之物，本来想抓住的，没成想摔倒在上面。”
彩云这才注意到须尽欢手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看着格外的渗人，“哎呀，须姑姑，你都受伤了！”
须尽欢看着那双手，缓慢得道：“等明日我去跟太后，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彩云不好再说什么，冲她点着头说，“姑姑，我看着你摔倒的，到时候太后那里我给你作证就是，左不过都要去太后那里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