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 奶茶
秦旭被太后赐了私卫，就像一阵冬风，隐忍而又高调的传到了各个宫内。
皇后站在白玉五足鼎的鱼缸前，将手里的徐记糕点掰碎丢入鱼池。
太子在身后已经急冲冲的跑来，正巧一个宫女端了整套文房四宝要出去，两个人在门帘处碰了对面。
太子的怒火无处释放，宫女刚站到他面前，就被太子一脚踹开。
好巧不巧踹在了胸口处，宫女连惊呼声都不曾有就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太子仍不解气，把散落在地的文房四宝用脚踢到七零八散。
皇后皮肤细腻，看不出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看起来比皇上要年轻不止十岁。
鱼缸里的鱼因为太子盛怒下的动作而四次逃窜，本来潜伏在水面上的糕点也一一沉了下去。
皇后皱着眉头丢了糕点，不满的看向太子，“一个奴婢罢了，值得你这般生气。”
太子出了气，说话也顺畅了许多，“儿臣不是气她，是生气秦旭那个贱妾生的，不过是被个宫女迫害，竟哄了皇上给他赐了私卫。”
“他又不是太子，谈何能有私卫之权。”说到最后，太子声音越来越高。
皇后恨铁不成钢，染着大红牡丹花的指甲指着太子，“我教过你几次，遇事要忍耐，要忍耐，你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
太子急急解释，“那可是私卫！”
皇后看着门口的宫女们和拖死狗一样把晕倒的宫女拖了出去，阖眸道：“你有私卫，大皇子也有，他是三皇子怎么可能一直没有，你眼光放长些，现在朝廷上立长一派越来越多，你多去皇上那里，讨些活领着做。”
太子听到立长两个字，神色更恼，“我就是看不惯秦旭那个样子，真把自己也想着来夺嫡了。”
皇后安抚他，“我的儿，放宽心，既然你看不惯他，那母后替你解决了他。”
须尽欢成了太后宫里的掌事姑姑，手底下自然养了一群宫女，像晚上值夜的事情按理说是轮不到她几次的。
只是今天太后动了气，睡觉用了安眠香也不安稳，须尽欢自请值夜，和彩云一起坐在了火炉旁。
彩云同她一起进的慈宁宫，算来认识也有十年。
深冬的夜晚格外难熬，寂静的宫里听不到一丝响声，偶尔有乌鸦站在枯株朽木上叫上几声，值夜的宫女太监便会丢了石头将它打下来。
陪伴在身边的只有火炉中燃烧的炭火声。
彩云用烧火棍捅了捅火炉里的余烬，火又重新旺了起来，“姑姑，今日太后真厉害，愣是给三殿下要了私卫。”
须尽欢坐在虎头盘云杌扎，守在火炉盘，火炉里跳跃的火苗映的她的脸忽明忽暗。
她伸手凑在火炉前烤了烤手，感受着热气在手指尖前蔓延全身，“三殿下也是皇子，大皇子有的，三殿下也该有。”
彩云还想再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一声叮响。
按理说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但是屋内寂静无声，针尖大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彩云脸色一白，声音都变了腔调，“怎么回事？难不成有贼人？”
须尽欢面色如旧，站起身抚平了裙上的褶皱，向外走去，“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除非我喊你，不然不要出来。”
她撩开厚重的门帘，屋外的凉气使她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外面月亮高照，犹如一个巨大的银盘，将大地照的清晰可见。
借着月光，她果然看到站在一旁百无聊赖踢石头子的秦旭。
看样子刚才那声声响就是他发出来的。
在外面守夜的太监都不见了踪影。
秦旭看到她后站起身来，像是刚到不久，又像是等了很久，“我就知道今晚肯定是你守夜。”
“殿下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须尽欢不打算再往前走，离得他远远的问他。
秦旭把她的疏远都看进眼里，他直接大步前迈，两三步就站到了她面前，他已经比她高了一头之多，和她说话也不得不低下头，“今日太后说的私卫可是你得主意？”
她被突如其来的他吓了一跳，眼前净是黑色的五爪蟒袍，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呼吸胶着在一起，她甚至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苏合香。
她已经无法再后退，只能偏过头侧脸去回答，“不是我，是太后。”
须尽欢自己都没听出来自己声音中不易察觉的颤抖。
但秦旭又存了捉弄她的心，左手从身后揽过她的腰，手上一用力，她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
秦旭的声音犹如地狱里摄人心魄的魔鬼，又犹如簌簌落下的羽毛，飘进她的耳朵里，“我以为是你给太后出的主意。”
这时殿外的一棵枯树上落下一只乌鸦，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嘎嘎的叫着，殿外的太监轻声咒骂着捡起石头丢了过去，随着最后一声叫响，乌鸦拍拍翅膀飞走了。
须尽欢猛的惊醒，她伸出手推开秦旭，整个人接着跪倒在旁边，“殿下恕罪，这里毕竟是慈宁宫，奴婢怕被人看到辱了殿下清誉。”
秦旭却不甚在意，他背着手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跪倒在地上的身影，以及露出的一抹肤如凝脂的脖颈。
惨白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正好把她全部覆盖进去。
“你何时变得这般妄自菲薄了？”他有些无奈，却又不敢真的惹恼了她，“我想喝奶茶了，你去给我做吧。”
听到奶茶两个字，须尽欢有些恍惚，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前世，她排队买了奶茶等着电影开场……
但在皇宫里十年养成的警惕又瞬间把她拉回了现实，她回不去了。
须尽欢磕了头，起了身。
奶茶还是她教给秦旭的，那个时候秦旭刚被抱养到慈宁宫，太后对他并不算上心，宫里的丫鬟太监惯会见风使舵，所以他过得并不算很好，但也比之前好很多。
她又是个低等宫女，扫地浆洗衣服这些累活自然就落到她的头上。
没人在意的宫女和无人在意的皇子，每次在她浆洗完衣服之后，两个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有时她会偷跑到小厨房，给秦旭偷偷做一杯香引子，并美其名曰叫奶茶。
奶茶是他们最苦的时候喝过最甜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