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无耻之徒
人们寿命缩短，翻天覆地也不过几代人的百年。
近十年南方王朝兼并统一了东南面大部分疆土，而敖岸山成了与别国的边关要塞。
因常年战乱，敖岸山早就没了原先的琪花瑶草，四周只有远远望不到边的焦土黄沙，面对这样恶劣的环境我只得下山向南去寻个栖身之地。
“驾。”
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敖岸山，算是告别。
前方就是边塞的一座小城，据之前结识的一个旅人所说，过了这里再向南就是一路繁华，直到京都。
“户籍簿。”
“啊？”
我有些懵，十几年前来这里进城都时候还没有什么手续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户籍簿，毫无准备的我眼看着官兵越来越防备的眼神，我心中暗叫不好。
“我和母亲一直在城外山里生活，如今母亲没了我一人实在没法在那里活下去了，如今来城里寻个生路，真不知有什么户籍簿……”
见解释了一通那个官兵反而是越来越不善的神情，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懊恼自己没有预料到现在边塞战事吃紧，防守严密必定是每个人都会仔细查验身份。
“来人！”
周围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官兵从人群中挤出来，一个抢过我手里的缰绳，两个反押住我的胳膊就要把我拖走。
“等一下！”
我吃痛的挣扎大喊，手脚也不敢随便乱动，毕竟这是在城里，官兵没有上千也有上百，累死了也打不过那么多人。
“押到衙府，正好等午后将军到了由将军亲自问话！带走！”
失算，出师不利。
=分界线=
我跌坐在稻草堆里，眼见着牢门被上了锁链，阴湿的牢里，就身后的一扇小窗能投进来一点光线，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对面的稻草堆中突然有什么不明物体动了动，随后就是一个眼神呆滞的男人坐起了身。头发虽然散乱，但依稀可见原先应该是束的整齐的发冠，而已经脏污的白衣，也在光线折射下可见昂贵面料才有的暗纹，看着并不像穷途末路作奸犯科的犯人。
“喂。”
见他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看着我突然发声。
“身上有银子吗？”
见我一脸疑惑，他咂了咂嘴，从地上坐起，趴在围杆上：“身上有银子的话可以买通监守，不至于在问话的时候严刑拷打丢了命。”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问我话？”
他挑眉冲我的身上努了努嘴。
“边陲小城普通人穿的都是灰布衣服，女人家穿的一身素白好衣料，只有权贵人家的千金才穿的起。谁家千金又是一人出街出入城门。”
“那你呢。”
我好笑的反问他，见他这模样，在这一定不止一两天了，在我这分析的头头是道，自己比我也强不到哪去。
“……我要是在来之前就想明白这事早就不在这了。”
说着外面的监守拎着食盒一路走到这里，路过门口就丢进来俩馒头。见一路滚了几圈沾的发黑的馒头我瞬间觉得有些反胃。抬眼见监守走到对面，却蹲下身从食盒中端出饭菜，稳稳的放到地上。
他立刻端起盘子吃的满嘴油光，见我一直看着他，他嚼着满嘴的饭菜，含糊不清的向我炫耀：
“小爷我可是使了银子的——”
我没有搭茬，见他狼吞虎咽只是觉得好笑，都已经沦落到这里了还能像来度假一样悠哉。直到他把盘子都舔了干净，抹着满嘴的油，吼了一嗓子，监守轻车熟路的又把餐盘碗筷收起走人。
“你不想法子离开这里？”
“外面的人是贪财但是更要命。”
说罢他再度歪回稻草中间，翘起二郎腿哼着小调，又悠然一副度假的姿态。
见他不再想和我搭话，我也不再管他，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土，踮起脚尖望向窗外，可窗户太高，怎么望也只能望得到天空。
“喂，你叫什么。”
身后那人冷不丁的一句，我转过身，看见他依旧悠哉的躺在原地望着天花板，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他在问我，直到他又重复了一遍。
“单字一个鸾，我没有姓。”
我原先以为唤一个人的名字仅仅只有名而已，后来才知道人间的人们都是有姓的，以姓区分亲族，每个亲族都是合族为一体。而我在知晓这件事后一直孤身一人，所以至今都不知该给自己冠何姓。
“我单字一个烈，姓褚。”
就在这几瞬的沉默间，远远的听到了几人的脚步。褚烈坐起身，定定的望着我，随后声音压的极低：
“想活着出去就听我的。”
话音刚落，几个监守就走了过来，打开了我和褚烈的牢门将我们架了出去。
一路被架着两边胳膊，脚全程都没有沾到地，直到到了一处比较宽敞的地方，我和褚烈一同被扔在地上，这下脚是着地了，脸也差点拍在地面上。
我揉着胳膊从地上坐起，仰头看见眼前身披金甲的男人，脸隐在阴暗中。
“怎么还有女人？”
“禀告将军，进城查验的时候，她连户籍簿是什么都不知道，满嘴胡话，小的觉得可疑，便抓来了。”
语毕，那个男人蹲下身，原本隐在阴暗中的脸突然露在阳光下，近在咫尺。我吃痛的攥住他的手腕，脸颊两侧感觉几乎要被他捏碎，紧咬着牙才没有叫出声。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舍妹，内宅女儿家没见识，哪里晓得户籍簿的事情，更不会晓得边塞危险，她只是为了寻我，无意冒失闯来的。”
褚烈突然又演出一副无辜小民的惊慌模样，半带着谄媚，伏在地上替我求饶。
“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那个男人松开了手，饶有兴趣的面向褚烈。
“小的想当兵！家父希望小的从文，小的偏不，堵了气偷跑到这的，可小的身上银钱眼看用尽，军营又不愿收，后来小的在军营闹了一场就被押到这来了……”
我不知道褚烈说的几句真几句假，不过他的语气神情确实几乎看不出来纰漏，甚至还伸手拉着我一起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眼前的男人不语，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肃杀的气氛持续了快半盏茶的时间，他居然就那样一声不吭的起身离开。
直到我和褚烈再原地又趴了许久，才有几个监守骂骂咧咧的推搡着我们把我们的镣铐解开，扔出了衙府。
“喂，你还不走吗？”
我回过头，看见褚烈毫无形象的当街挠着后背。如果不是这一身除了污垢，其他还算体面衣裳，说他是当街几年的乞丐我都信。
“我的马他们还没有还给我。”
“我的祖宗，你还要马，命能保住就不错了，充公了充公——”
他怪腔怪调的拖着长音，扭身打算就走。可没走了几步又掉头走到我面前。
“你有银子吗？”
我毫无防备的从腰封里掏出几两碎银子，还没见天日一秒就被褚烈全数抢走。
“喂！”
街上人群密集，一眨眼的功夫哪里还见得到褚烈的影子，就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