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懂事的人多半得不到爱情
“进来吧。”叶可进门打开灯，光亮充满着玫瑰香味的房间，“家里没收拾，你随便坐吧。”
高东跟在她的身后，结束刚才那一幕惊险后，大家都提议让他把叶可送回家，防止路上再发生危险。
“你想喝什么？”叶可打开冰箱，“我家里很全哦。”
“那就冰……”
“冰可乐？”
“冰红茶。”高东被存在于两个人之间的不默契逗笑了。
叶可也没忍住，终于不再紧绷着脸了，她把饮料拿出来，递给高东。
高东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饮料，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但又不知道讲些什么。
“你一定有很多想知道的吧？”叶可点上了一支烟，也递给高东一支。
高东接过烟，点了点头。
“我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回忆的盒子在叶可脑海里被打开：“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17岁，和你现在的岁数一样。是为什么要参加那个比赛呢？哦对，那年我姐姐刚去世，就是她。”说着她指了指摆在电视旁边的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子梳着马尾，有着清爽干净的笑容。
“姐姐一直都夸我声音好听，如果不去唱歌太可惜了，可我对唱歌这件事似乎不那么感兴趣，我一直都没有什么梦想。对了，她不是我亲姐，我们小时候在孤儿院认识的，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所以都天生缺乏安全感，我们一直把彼此当作依靠。姐姐比我大7岁，她先出来工作的，在我14岁的时候，有一天姐姐开着一辆超拉风的车来看我，问我要不要跟她生活。”
叶可平静地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和她一起生活时，才发现她的钱都是靠那个男朋友提供的，就是洛常国，我们管他叫‘骆驼’。最初对他印象并不坏，知道他是黑道上的人，有个地下小赌场，但对姐姐特别好，所以也就不在乎他这个身份了，那时候反而觉得他是仗义的大哥哥。”
一支烟吸完了，叶可又点上了另一支：“姐姐靠他的帮忙，开了这家酒吧，然后靠着酒吧赚到的钱，买了这间房子，在当时的我看来，这一切都太完美了。可似乎人只要站到制高点上了，有那么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从顶点吹落，然后一刻不停地滚动到谷底。骆驼可能觉得钱来得太容易，就染上了毒瘾，再加上听说那时候赌场里有个人特别会耍老千，让骆驼赔了不少，越赔他就越靠着毒品解压，姐姐去劝她，却被打个半死。我看着姐姐的伤，让他们分手，可姐姐却和我说，是骆驼待她有恩，才让她有现在的生活，她不能放弃他。于是接近破产的骆驼，后来所有的花销都是靠姐姐这家酒吧来支持，包括毒品也是，姐姐总说要慢慢地给他戒掉，如果突然不给他吸，他会死，可没想到死的却是姐姐。”
高东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以为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电视里。
“其实不是他杀死姐姐的。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杀死姐姐的，可对我来说他也是凶手。”
回忆像是再也榨不出一滴汁的橙子，叶可叙述时的平静让人不敢相信这件事真实发生过。
“姐姐去世以后，我不知道什么还能支撑我继续生活下去，想到她总让我好好唱歌，于是就报名了那个比赛。”叶可看着高东，“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唱的是hot的《candy》，但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你后台练习的歌，张惠妹的《姐妹》。”
“不管相隔多远，你是我的姐妹。”重复着歌词的叶可，眼角不由自主地滑出了眼泪，高东确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当时没哭，反而笑了，我笑怎么会有男孩唱女生友谊的歌呢？”叶可抽搐的嘴角想尽力上扬，“我很喜欢你，是在你发现我之前的很久以前，就喜欢你的。我想，你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吧。”
高东慢慢拍着叶可抖动的后背，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没关系，你喜欢那个叫林右真的女孩吧，我能看出来。”叶可慢慢恢复了平静，“礼物很美好，占有就会毁了这份美好。你今天能听完这个故事，我很知足。”
时间像是上足发条的八音盒，着急演奏旋律。半年过去了，树枝上翠绿的嫩芽成熟为金灿灿的黄色，迫不及待着离开，去触碰更大的世界。
有了江宁的笔记，樊柔晶的英语成绩确实提高了，于是江宁也乐此不疲地一次次的借给她；文理分班对高中生都是大事，林右真和田熙却爽快没犹豫，一个学文一个学理；高东依然在叶可的酒吧唱歌，彼此的关系并没有更进一步；而高东和林右真从那天以后，默契地都没向身边的朋友询问对方的消息，他们好像从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了；洛常国也很久没有再出现过；六等星乐队经过了重重选拔，走到了10进5的赛程，有一些小型唱片公司已经联络到他们，但他们依然期待能被悦回唱片的伯乐相中。
“田熙，你不要老抢拍子，稳住啊。”高东家，三个男生在比赛到来的最后时刻，抓紧练习着。
“高东，你也要注意换气的方法，记住在哪个小节换是最好的。”田熙看了看高东，发现他躺在床上，看着手机，“你听到了吗？”
高东没有说话。
“这节骨眼你干嘛呢，又逼我和你绝交呢啊。”田熙说话的功夫趴到了高东旁边，发现他正在给叶可发送信息，“我说呢，原来和叶可说话呢。”
“没有，我只是正常的回复一个短信而已。她问我今天去不去酒吧唱歌。”高东解释着。
“那你去吗？”江宁问。
“不去了，比赛前我都不去了。”高东得意地笑了笑，“现在酒吧追我的女粉丝太多了，如果你俩也去，可能媒体就会来采访了。”
“我挺烦成名带来的这种不自由。”田熙似乎也有些感同身受，“在学校居然还有学妹上班里找我。”
江宁温暖地笑了笑。
“江宁从小就不缺这样的福利吧？”田熙好奇地打听江宁的同时，又偷偷看了一眼高东，“听某人说的，从小学开始，跟你走在一起都觉得自己特骄傲。”
“某人瞎说呢。”江宁本来想把林右真的名字说出来的，这样就可以调侃高东，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他从高东口中知道了叶可的故事，也似乎觉得高东慢慢地对林右真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么关注了，甚至连约上樊柔晶和林右真一起见面的提议都不再说了，但高东对叶可的感情，他也看不出来，似乎高东对叶可，也保持着可近可远的距离。
他看不懂，所以也不想刻意说什么，扰乱高东内心的天平。他虽然希望高东和林右真在一起，这样他们就是铁四角的关系，像初中那样，可他不想妨碍高东的选择。
从沉默中，田熙像是读懂了爱情，准确的说，是更加了解了爱。在酒吧事件中，他看到江宁小心呵护着樊柔晶，看到高东一直陪伴在叶可身边，而林右真似乎像是无头苍蝇，走来走去的。她走过去高东身边，可又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安抚着叶可，她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脖子，似乎没留下伤痕；然后她又走到自己身边，以开玩笑的语气问伤的重不重，要是太重就有理由请假翘课了；她又来到江宁身边，怪自己没保护好樊柔晶；最后，她一个人坐到起初的位置，托着头看着酒吧又渐渐恢复原来的热闹。
田熙觉得，懂事的人，多半都得不到爱情的，他也听说了叶可的故事，但与高东和江宁所理解的不同，他认为叶可太聪明了，那句占有就会毁了美好，实在堪称典范，他觉得叶可像是早已在前方铺好了一口温柔的陷阱，只等高东慢慢地心甘情愿地往里跳了。不过爱情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只是觉得林右真太笨了。
“如果咱们真的成功了，你们最想做什么样的音乐？”高东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以前说过在音乐里有绝对的自由吧。”江宁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想法，“一首打动人心的音乐，是能让人忘记时间，忘记烦恼的，在我看，音乐真的像是一艘船，会把我们送往不同的小岛上，我希望听了我们歌曲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岛。”
“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希望大家会乐意把我写的词单独拿出来读。”田熙躺在高东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我可不想做口水歌，歌词空洞无力，写那种歌词出来我觉得就是侮辱大众。”
“这次还不唱咱们的原创，田熙，你可真沉得住气。”高东对着田熙竖起了大拇指，“我看最有信心的是你。”
“我只是希望背后的舞台能配得上那首歌，那可是我的心血。”田熙稍微想了一下，“林右真上周写了一个文章，寄到报社去了。想起那时她在秘密基地兴高采烈的样子了，说要用文章给咱们预热。”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林右真这个名字了，高东觉得，这个名字上面承载了太多曾经熟悉的情绪，所以只是听到这个名字，那些整理熨平过的记忆，就又纷纷跑了出来，弄乱了他面积不大的心房。这时的他，就像那年被自己嘲笑过的林右真一样，愣得出了神。
“那我一定写出更好的谱子，这样才能配得上你的词。”江宁打破了三人之间少有的沉默，替不知如何是好的高东解围，“不过有时候音乐是有滞后性的，巴赫的音乐，是在去世以后一个世纪才流传起来的。希望即使咱们遇到挫折，也要耐住那样的日子，好音乐终究是会被发现的，我们一定能做出很好的音乐。”
“我比你们粗俗多了。”回过神的高东看着他们，“在保证咱们音乐的品质下，我希望尽可能的多赚钱，让所有地方都能出现咱们的海报，只有这样我才觉得自己活成功了，我讨厌平庸。”
“希望我们做出一个世纪以后，大家依然会喜欢的音乐。”江宁信心满满地说，“我们的故事，也会在音乐里流传很久很久。”
“听起来就像我们永远长生不老。”田熙拍了拍手，“好，好，我喜欢。”
高东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田熙，猛的把头扎进了田熙的怀里，抱着他，撒娇地说：“熙，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走开拉，好恶心。”田熙学着台湾腔，试图推开高东。
听着他们的吵闹，江宁笑着看向窗外，那是属于秋天特有的天高云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