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瑟瑟秋寒
林菲被警察带走了。季勋夜也病倒了。
季勋阳只好回了趟季家大宅。
季勋夜虽然是个花花公子，平时也派人整治过别人，但一不是他亲自动手，二不是在他面前，更没有造成死人这么严重的后果。
刚开始他还硬挺着，林菲被带走后，他甚至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我想去医院，或者国外。”季勋夜孱弱地躺在床上，输着水：“我不想再呆在这里。这座宅子也该还给你了。”
按照季老爷子的意思，大宅是给继承者季勋阳的。但季勋夜一度掌控了公司，虽然后来又被季勋阳反攻收回，但他仍然固执地呆在大宅里，仿佛这样才能让他安心，才能让他有一丝希望。
可是此刻，他却忽然心灰意冷起来。
季勋阳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色彩：“好。你的职位我会给你保留，大宅你也随时住回来。林菲的事情，我会关注的。”
季勋夜苦笑着摇摇头，季勋阳对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仿佛你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两人相对无言。季勋阳没多大会儿就告辞回去了。
今年的天气冷得很早。近郊的树林，一阵风起，一阵哗啦啦的落叶声。有许多树只是空晃着光秃秃的树枝，在天空下摇摆。
萧瑟，冷意，弥漫在空气之中，让人的心里也不禁涌起一股悲凉。
古人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伤春悲秋的倒是比比皆是。
季勋阳开车行在远处似乎望不到尽头的大路上，夏日里遮蔽了路面的树荫此时却像老人枯干的手指在天空乱晃。
他的脑中犹如被人塞了一团理不清脉络的线团，许多事情在眼前一一闪现，他不想去理，却又不得不去思考。
顾家的老太太要见自己，这是方之文传来的话。
顾园里，勤快的工人每天都把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这是顾苏的意思。自从老太太病倒不再出来，家里的事就都以顾苏为主来处理了。
顾昀就像个小透明，因为顾老太太的病，她更加被约束在家里，和简凌然的订婚仪式也不得不往后推，这显然是最令她难过的一件事情。
也因为顾老太太的病，顾苏除了生日那天，近来也出去得比较少，公事能在家办理的尽量在家办理，对顾老太太叫季勋阳来的事情，她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也不以为意——别人不知道，她却很清楚，老太太对季勋阳怀有十分的好感，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让他当自己的孙女婿呢。
也是，有了季勋阳这个帮手，顾昀就算躺在家里睡大觉，顾氏也不会垮掉。顾苏讽刺地笑笑，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你明知道他千好万好，可就是不喜欢；明知道爱的那个人不爱你，还幻想着有朝一日他能回头看你一眼。
所以，这也是顾昀的优点，不是么？
季勋阳并不喜欢踏进这个大门。
因为方之文的交待，他直接把车开到了顾老太太养病的小楼前面。
“来了？”方之文笑着迎上来：“顾董正在等你。”
顾老太太并没有向以往一样在客厅见客人，方之文领着季勋阳上楼到专门为老太太布置的卧室里。
一进门，季勋阳就吃了一惊。房间很大，中间隔开，医疗设备一应俱全，几乎可以算是一个高级病房里。而顾老太太更是让他意外，短短几个月没见，她眼睛浑浊，眼窝深陷，脸颊的肉也仿佛消失了，皮肤松松地包裹着骨头，仿佛已经分离。脸色也是灰败不堪。
“勋阳，过来坐。”看见季勋阳进来，顾老太太也没有下床的意思——实际上，她已经没有下床的力气了。她示意方之文调高靠背，微微斜躺。
季勋阳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那椅子是早就放好的。
见两人准备谈话，方之文轻轻退下，带上了房门。
顾老太太特意请了季勋阳来，顾苏知道，顾昀也很快得了消息。
和顾苏的想法一样，她也肯定地认为顾老太太还是对她和季勋阳的婚事不死心。这可怎么办？
顾昀焦急地走来走去，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她心一横：必须把自己的决心跟外婆说清楚，她或许才会真正允许自己和简凌然的婚事。
顾老太太对简家的不满，顾昀十分清楚。虽然勉强答应了他们交往，但中间的变数还是很大。她不能冒这个险，这是她此生最大的愿望，谁也不能破坏！
顾昀快步走向顾老太太的小楼，刚进门就被守在客厅的方之文拦住了。
“小姐，来看顾董吗？”方之文把茶杯放下，站起身，笑着向顾昀打招呼。
“嗯。”顾昀心烦意乱，胡乱答应了一声，就要上楼。
方之文快步走过来拦在她面前：“顾董那儿现在有客人，要不你在客厅等会儿，等客人出来我去通报一声。”
顾昀自然知道客人是谁，不然她也不会急匆匆地赶过来。见方之文拦住她，她心中焦躁不堪，不由心头火起，提高了声音：“那是我的外婆，是我的家人，为什么要你这个外人通报？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拦我？！”
“小姐，这是顾董的规矩。”方之文变了脸色，顾昀的话中之意他自然明白，这么多年陪在顾丝桐身边，自己又没有女朋友，外人对他的猜测和风言风语也不少，如今顾昀的言下之意他也清清楚楚。
两人正僵持不下，楼上顾老太太的门忽然开了，季勋阳走出来，面无表情地朝他们说了句：“方先生，顾董让小姐上来。”
顾昀闻言得意地横了一眼方之文，方之文却没有说什么，向季勋阳点点头，自己坐回了沙发。
进了门，顾老太太也不让顾昀坐下，冷冷地看着她：“小昀，我教你这么久，是白教了吗？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和简凌然分开，更不会逼着你和勋阳结婚。你想嫁给谁是你的自由，只要你能自己承担选择的结果就行。”
顾昀没想到外婆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惊讶之后又被喜悦充满了头脑，根本没去注意顾老太太冷漠的口气和阴沉的脸色。她刚想向顾老太太道谢，只听顾老太太说了句：“你出去吧，以后没事不用来看我。”
顾昀这才看了看老太太脸色，仿佛不太高兴的样子。她得了承诺也顾不得其他，赶快向外婆告辞，关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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