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归人
太师府，挽青阁
“小姐，小姐。”书香焦急的唤着无声躺着的人，发现她额头的温度烫得吓人，书香踉踉跄跄的往外跑，“找大夫，快去找大夫，小姐又高烧了。”
而此时的沈清莞只觉身处炼狱，每一寸骨头都在痛，胸口压抑着，难以呼吸，意识挣扎着想要清醒，却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失去意识前，隐约感觉有湿润的液体流入口中，仿若甘露，数次都是这般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在那种压抑的窒息感没有再出现。
五日后
艳阳高照，挽青阁在几日前的手忙脚乱之后，很快平静下来，丫鬟奴才对此也早就习以为常。
古色古香的闺阁内，女子肌肤赛雪，透着病态的苍白，即使未施粉黛，依旧令人惊叹，要怎样一双眼睛，才能配得上如此倾城容颜。
沈清莞迷茫地睁开眼睛，因为强光刺激而颤了颤睫毛。
书香生怕自己出现了错觉，轻声唤了声，“小姐，小姐？”
琴湘闻声，赶忙上前，眼底是难以掩盖的担忧。
待适应了强光，沈清莞彻底睁开双眼，她秀眉微蹙，感觉不似以前大病初愈的轻松，这次反而愈加难受。
沈清莞借着书香的力道缓缓坐起，声音沙哑，“我这次睡了多久？”
书香低眉答着，怕眼底的泪光被眼前人发现，“约莫有五日了。”
沈清莞抿了抿唇，垂眸好似自言自语般，“这么久吗？”
她的声音很轻，所以侍候的两人并未听到，书香突然出声，拉回了沈清莞的思绪。
“药马上就好了，大夫说小姐醒了也要继续喝三日。”
“醒了就不必喝了，是药三分毒。”
沈清莞语气格外认真严肃，同时数次对琴湘使眼色，意图再明显不过。
“我去看看小厨房的药还要多久。”
琴湘说完不等沈清莞应允，便匆匆出了房门，好似后面有脏东西在追一般，只留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
小厨房内，画芷正守着药炉，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心不在焉。
琴湘进门就瞧见这副场景，面色一变，语气生硬，“药好了吗？”
琴湘的声音骤然响起，画芷被吓了一跳，慌乱答道，“马上就好。”
琴湘因着先前所见，连带着态度都冷了许多，催促了一句便离开了，“熬好尽快送去。”
画芷撇撇嘴，明明是一起进府，凭什么她在这熬药，而琴湘舒舒服服的侍候在小姐旁边，不知她怎么讨好书香呢。
她思索间手中的力道不断加大，炉中的火焰也逐渐变得张牙舞爪。
……
“药还没好吗？”书香看到走来的琴湘，询问道。
“快好了，画芷会送过来。”说着望向依靠在床边生无可恋的沈清莞。很显然，药肯定要喝。
一室静默，沈清莞闭目养神，即使睡了五日，依旧觉得身心疲累。
不一会儿，外厅传来隐约的交谈声，“怎么是你送来的？”
棋苓会武，一般都是保护挽青阁的安全，她们也不会给她安排其他的差使。
“画芷说不舒服，便让我送来了。”棋苓无所谓地道，她闲着也是闲着。
“小姐刚醒了，你也去看看吧。”琴湘眼睑微垂，若有所思的应着。
“好。”棋苓语调不似方才散漫，带了些惊喜，走向里间的脚步也不知不觉间加快。步入内室，只瞧见肌白胜雪的人斜倚着，好似一眨眼便会消失。
“药给我吧。”书香伸手接过药碗。
眼见推脱不掉，沈清莞开始打同情牌，“书小香，你家小姐才刚醒，你忍心让我喝这么苦的药吗？”
书香不为所动，从小到大这种情况早已数不胜数，“良药苦口利于病，我已让人给小姐准备了蜜饯。”
棋苓在一旁忍俊不禁，这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家小姐真的醒来了，喝药时总是这般耍无赖。
“小姐不能这般任性的，为着老爷你也该爱惜身体。”书香语重心长，即使同样的话说过很多遍，依旧不厌其烦的重复。
“书香小小年纪，如今怎么越发唠叨了。”沈清莞无奈，这么个身子，那又苦又难闻的中药，喝了也如同鸡肋。
接过递来的药碗，闭眼屏息，药汁入口，苦涩蔓延，沈清莞忍着吐出来的冲动，将碗中的汤水一饮而尽。
刚放下药碗，书香就把准备好的蜜饯放入她口中，甜味在味蕾中扩散，才舒服了些。
“这里没事了，你们也去休息吧。”沈清莞吩咐道，不习惯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休息。
“画芷若实在不舒服，就出府给她抓些药，你们也别累坏了身子。”三人熟知她的习惯，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走出一段距离，琴湘出声道，“我去看看画芷。”
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会虚弱的连一碗药都送不过来。
二人只当她是关心画芷，不觉有异，在琴湘走后，也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闺阁内，沈清莞闭着眼睛，人却很清醒，过往的十四年生活在脑海中浮光掠影。
说来荒诞，本该去阴曹地府报到她，再睁眼竟然来到了这个历史上不存在朝代，而且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她在二十一世纪是个外科医生，在擅长的领域小有成绩，历经世间百态，即便孤独终老，也没有所谓的遗憾。
刚开始知道自己没几年能活，其实是庆幸的，这大概就是“活腻了”，太师嫡女，不愁吃喝，与医院的朝九晚五相比，不要太幸福。
脑海中思绪繁杂，沈清莞身子骨不好，加上药汤的作用，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没一会，琴湘就已经到了偏房，房门紧闭，心中的怀疑有些动摇。
琴湘怕扰了她休息，不自觉将脚步放轻，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她躺在床上，看样子是睡着了。
因着是三伏天，画芷半点被子没盖，琴湘从柜子里拿了块薄毯，轻手轻脚搭在她身上，这才出了房门。
只不过在琴湘转身离开的时候，床上人的眼睫飞速颤抖了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