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弃命之人
再仔细看，他浓密的鬓角两边还长着几片幽绿的鳞片。
难道是，蛇妖吗？
白影刚退一步，阴柔男子就自报家门了。
“我叫柳施琅，要是想知道小妖市真相，就跟我走。”
“去哪？”白影警惕地看向他，“你知道我不是王小姐？”
如果知道的话，也就不会特意说他叫柳施琅了。
很明显，柳施琅和王嫣儿认识。
柳施琅看向白影身后，一双竖瞳倏地紧缩，“快跟我走！”
白影转头，只见一群妖怪簇拥着一只狐妖，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这里人多眼杂，跟我来。”柳施琅低声道，“你们既然拿了六尾给的铜牌，应该就是为王小姐而来的吧。”
那只白猫竟是道人们口中的六尾！
她心存疑虑，还是跟着柳施琅走上崖壁的琉璃旋梯。
悬梯边都是妖怪们开的铺子，这些铺子卖的东西，明显要比底下那些妖怪卖得精致。
三人走进一间铺子，里面挂满了流光溢彩的长裙，华丽而梦幻。
柳施琅道，“王小姐说我是个好裁缝，我便开了这间铺子。”
撩开一道帘子，六尾正蹲在桌上舔爪子。
“请坐。”柳施琅将二人带到桌前。
白影顺势坐下，双手不老实地摸到六尾的下巴，熟练地挠了一下。
狸花猫发出舒服的声音，直接跳进她怀里。
柳施琅笑道，“看来六尾喜欢你。”
撸到猫的白影快开心炸了，面上却是一本正经。
真是猫令智昏啊，白影抬头，正经道，“我们谈正事吧。”
柳施琅点头。
白影开门见山道，“王小姐是王嫣儿吗？”
柳施琅答，“是。”
“故意引我来的？”白影手背撑着下巴问。
柳施琅面露愧色，“是，但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谢临挑眉，“理由。”
引他们来这里的理由会是什么？
柳施琅露出悲伤的神色，突然跪在二人面前，声音悲切道，“还请二位道长救救王小姐！”
白影被他的举动吓一跳，“有什么事你直说，别下跪。”
柳施琅这才娓娓道来，他是一条快化形的蛇妖，蜕皮那天被猎户捉到，后来是王嫣儿将他买下，又放回了山中。
而六尾是一只正在修行的六尾灵猫，她是为了报王家先祖之恩，暗中守护王嫣儿。
这一蛇一猫修的都是众生道，讲究的就是因果循环，有恩必报。
在小妖市里，共分为金银铜木四个阶级，金牌只有妖市主才拥有，而银牌持有者则是有实力的妖怪。
铜牌嘛，只发给要么有钱，要么有权的凡人。
再往下的木牌，那便是发给那些迫切地，能够付出极大代价来换取愿望的凡人。
两月前，王嫣儿不知从哪搞来了小妖市的身份牌，也就是六尾丢给白影的铜牌。
王嫣儿胜在有钱，所以是铜牌。
柳施琅当时在小妖市看到王嫣儿时特别惊讶，暗中保护她的同时，打探她此行的目的。
她要买一个人的消息。
变故就发生在半个月后，王嫣儿不再联系柳施琅。
六尾也不知为何受了重伤，修炼出来的六条尾巴折了五条，相关的记忆全部丧失。
变成了一只无法化形的白猫。
“喵呜～”六尾蹭了蹭白影的掌心，她揉了揉毛茸茸的猫头。
这六尾为了一个诺言，差点连命都丢了。
猫好。
“你说的遴选交易是什么？”白影正色问道。
“凡是心有执念之人，皆可获得一块进入小妖市的灵牌。”柳施琅走到窗边，一双蛇瞳里充盈着悲哀，“小道长你看，那些凡人……他们皆是因执念可弃命之人。”
白影走到他身边，看到底下聚集了许多凡人。
其中几个人，她在外面见过。
“世人皆学不会放下，但凡眼前有一丝希望，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一根稻草，可也唯有一命可弃。”柳施琅淡淡道，“而妖怪们图的也正是他们的命。”
你越想要什么，失去的东西也就越多。
那些拥有木牌的普通凡人，都是出卖自己性命之人。
而铜牌以上的人，都是买主，也就是贵客。
阶级分明。
走歪门邪道的妖怪要吃人精气修炼，而这精气耗的就是人的阳寿。
有权势的贵客，若是哪个脏器出问题了，需要更换，他们就会花大价钱买走木牌人的器官。
妖怪施展秘术帮他们更换。
而王嫣儿是来买一个人的消息，她的未婚夫张昱。
世人皆以为王家大小姐厌恶纨绔子弟张昱。
只因她在三年前与张昱定下赌约，若他能考中进士，那她便履行这桩婚事。
可旁人不知道，王嫣儿是心悦张昱的，她只是不想叫别人看不起张昱，戳着少年的脊梁骨，骂他是上门女婿。
所有人都看不起张昱，都觉得这婚是退定了，可偏偏他争气啊，竟高中探花郎。
皇帝十分赏识他，要将郡主赐婚于他。
他在殿前拒婚，背着来时的书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当王嫣儿再见到张昱时，他却变成了家人眼中优秀的好男儿。
无师自通很多东西，作诗、作画手到擒来。
以前的他与讨厌的人讲不过三句，就要吵起来，现在的他却待人温润、处事圆滑世故。
柳施琅偏头看向白影，灰白的眸子黯淡，“或许命运总是爱捉弄痴情人吧。”
那个讨厌趋炎附势，向来善良的人，不知从何时起，已变得面目全非。
王嫣儿认为，现在的张昱并不是真正的他。
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怀疑过，张昱是不是变了一个人。
可他们却从未期盼过原来的他回来。
因为现在的张昱，实在是太完美了。
也只有王嫣儿，希望着原来的他能够回来。
白影心中却觉得，这位王小姐也是个真性情之人。
她所钟爱的并非那人外在的容貌，也并非他完美的为人，而是隐藏于那具躯壳之下的真实灵魂。
每个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无论其身份地位的高低贵贱与否，亦或是财富多寡、容貌美丑、年龄大小。
白影心中暗自思忖着。
人的性格和行为习惯往往是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和形成的，想要一下子就完全改变并非易事。
难道说张昱真的经历了什么事情，使得他彻底地改变了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