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断裂的犀角
青云秘境的一处山泉。
孤舟，斗笠，老者垂钓，泉中有着几尾鱼儿数十年来从未咬钩。
若非这是里青云秘境，是妖族的监牢，眼前闲云野鹤的风景就是一处极好的隐居之地。
连城望着老者，他本该行礼，却没有这么做。
“妖王封禁之地，速速退下。”
老者虽未开口，声音却以排山倒海的气势传来。
青云秘境的镇守使不止一位，封禁之地也不止一处，而这里是青云秘境各处封禁之地中最安全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完全是因为镇守此地的镇守使乃是一位半步第六境的存在。
无论是否真正踏入第六境，但凡与第六境挂钩的称呼都显得别样的不凡。
危险则是因为在这一片泉水之中封印着诸多第五境的妖王，一旦封印松动，此地将会寸草不生。
“我若是不退，你能拿我如何？”连城踏入青云秘境，正是为了来到此处。
老者压了压头上的斗笠，放下鱼竿。“踏入封禁之地者，死！”
镇守使不会管来人的身份如何，只要不听劝告擅入之人唯有一个下场——死。
半步第六境的威压随着话音落下而迸发，无形的威压落在连城身上，震得连城连连后退。
连城看向泉水深处，在幽暗的泉底刻画着繁复纹路的封印闪烁着光芒。
他要解开封印。
可挡在他面前的是半步第六境的镇守使，连城又该如何解开封印？
青霄城中风起云涌，随着大妖出没在城中，近几日的气氛也变得越发诡异。
天地间仿佛有一张大网交织，慢慢地朝着青霄城落下，要将青霄洲最为尊贵的地方一举拿下。
魏平章、悬剑宗主、道姑宗主，三人走进了青霄殿，过了一个时辰又走出了青霄殿。
当走出青霄殿后，道姑宗主再看向天边的云彩时，眼中多了一些复杂和不安。“这一日，终究是要来了。”
悬剑宗主淡然道：“迟早有这么一日。万峰界上，妖族的攻势越发猛烈，人族势颓。真到了妖族压境的日子，爆发内乱，倒不如当下一战。”
攘外必先安内。
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魏平章脸色平静，但眉间的愁绪和焦虑也没有掩饰。“只怕是这一战不好应付。”
青霄宗的异心不是今日才有，背后的准备也绝非一朝一夕。那位老皇叔乃至整个青霄宗都为了接下来的大战厉兵秣马。
短短几日，青霄洲一半的疆域落在了青霄宗的手里。
这就是青霄宗深不可测的准备。最可怕的是，这仅仅是无数谋划中的冰山一角。
山雨欲来风满楼。
萧瑟的秋风吹动青霄洲的风云。而这个秋天注定会死很多人。
这场秋猎已然不重要，年轻修行者之间的角逐终究上不了台面，与涅盘境，甚至第六境强者之间的诡谲风云相比，秋猎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罢了。
此时，皇宫上的云彩中显露出魏柒的身影，在魏柒身旁的地上留着几行字迹
三人的神色皆是瞬间凝重。
“妖族密谋逃离青云秘境，以秘术遮掩行径，请速速探查。”
魏柒知道魏平章和各大宗门的人一定都关注着青云秘境中的动静。因此，她在地上写下了线索。
就算一时间没有窥探到魏柒的画面，只要见到地上的文字就能够知晓青云秘境的异样。
“此事，我要立刻禀报皇主。”魏平章转身朝着青霄殿走去。
悬剑宗主和道姑宗主对视一眼，心中的不安更甚以往。
画面一转，只苏牧和黑犀大妖缠斗在一起。
砰。
沉闷的撞击声之后，苏牧的身影陡然飞出数十米之远。
“这身黑皮真的硬。”苏牧左手握住了缠斗的右手。
刚才，他持剑一剑斩落，却不料这一剑仅仅是在黑犀大妖的皮肉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剑痕。
反倒是苏牧被反击的力道震飞，坠落在一片废墟之中。
黑犀大妖兴奋地嘶吼，“小小人族，可笑可笑。”
皇宫中各大宗门的强者也都发现了苏牧和黑犀大妖的战斗，纷纷震惊不过是灵武境的苏牧竟然与凌虚境的大妖缠斗。
尽管苏牧被轰飞，但刚才的一瞬交手依旧不可思议。
“看来苏牧果真修复了丹田，修为已经恢复到灵武境。”有人出声道。
“修复丹田已经足够不可思议。现在的苏牧竟然能够越两境与这头凌虚境的大妖交手啧啧。此番实力更甚之前。”
“悬剑宗错失了一个宝贝。”
“可毕竟是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以苏牧现在的修为，我看悬。”
“他会死在这头黑犀的手里。或者退出秋猎。”
苏牧修复丹田，越两境而战，即便是能扛得住一招也足够令人称赞。但以灵武境的修为想要轰杀凌虚境的大妖，依旧让人难以相信。
没人看好苏牧，或许他们内心深处更不想承认跌落深渊的苏牧已然重新归来。
废墟之中，苏牧没有着急起身。刚才的交手之中，苏牧一直在寻找黑犀大妖的弱点。可无论是犀角，还是肉身，都是渊虹斩不断劈不烂的铜墙铁壁。
并非渊虹不够锋利，而是苏牧太弱。
灵武境再强也无法催动渊虹的全部战力。
“皮糙肉厚，真是难对付。”苏牧平顺了体内翻涌的气血。
废墟之外回荡着黑犀大妖叫嚣的声音，地动山摇的震响预示着黑犀大妖正朝着苏牧一步步走来。
道姑宗主忽然开口道：“你希望苏牧赢吗？”
道姑宗主的话很有意思。
重点不在于赢和不赢，而是悬剑宗主的态度——希望和不希望。
苏牧赢了，意味着悬剑宗错失了一位越两境而战的绝世天才，这位天才甚至会成为悬剑宗的大敌。
苏牧没赢，却也足够惊艳。这样惊艳的弟子死在黑犀大妖手里，至少悬剑宗可以松一口气。
悬剑宗主望着废墟中的烟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若是赢了，不是悬剑宗的功劳。他若是输了，也不会是悬剑宗的损失。”
言外之意，苏牧之事与我悬剑宗无关。
诚然，无关。
在陆岁康卸磨杀驴的那一刻，在苏牧孤身离开悬剑宗的那一刻，苏牧与悬剑宗就再无关系。
道姑宗主悠悠一叹，说道：“你这心性，也只适合于修行。”
如先前魏平章所言，悬剑宗主若是多关心些宗门之事，如此天才依旧还在悬剑宗。
就在众人看着黑犀大妖的一脚就要踩向废墟，突然废墟中陡然冲出一道身影。
空中闪烁着一道极细极细的光芒，似将空间切割成两半。
而后耀眼清亮的光芒尽数收归至苏牧的手中。
轰！
黑犀大妖双眼瞪着如两个铜钟，来不及发出一点声响，肉身就如山岳一般轰然倒塌，山崩地裂。
半空中，断裂的犀角翻转着，最后砸碎了地上的巨石，插入大敌之中。
风中，苏牧长发飘扬，衣袍猎猎，一手持剑，一人独立在黑犀大妖的背上。
在他的左手间缠绕着一道几乎透明的丝线。
天蚕丝！
问心湖底，荒天蚕留下的天蚕丝。
无坚不摧，断裂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