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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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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饭,让何学东吃得是有惊有喜。

    惊的是没有想到吴天乐会把县纪委第三监察室主任张润生叫上。之前,作为县长的何学东不认识这个张润生。

    张润生看上去30来岁,应该说何学东是一般干部,包括到了正科级领导了,张润生可能还没有参加工作。

    像他这样的年龄参加工作也才五六年。

    按照这样算的话,何学东应该是担任县级领导了。正常情况下,一个不分管纪监工作的县级领导一般不可能会和普通的纪监干部打交道。

    让何学东喜的是,吴天乐把张润生带来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司机,现在的县交通局副局长兼县运管所所长曾煌文被人举报的那些破事。

    从这一点上看,吴天乐算是给了何学东面子。也就是说,吴天乐在接到何学东请他聚餐的消息时,就已经明白何学东是出于什么目的请客的。

    何学东说:“来,吴书记,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聚餐了。先喝一杯。”何学东似乎还有点县长的架子,他没有说敬酒,只是说喝一杯。

    吴天乐好像也没有在意何学东这样说,反而站起来先喝了酒。

    就在何学东说要给张润生喝酒时,醒目的张润生站了起来“今天非常荣幸,能与县长您喝酒,我先喝为敬,县长随意!”说完,张润生把酒倒进了嘴里。

    看得出来,身为纪检干部的张润生还是非常懂酒桌上的一些礼仪。

    何学东心里有数了。

    酒喝了几轮,每个人心中都有数,今天的酒是因为啥事。不过,每个人聊天里的每一句都没有一个字提到关于那些啥事的话。

    这也就是这些人的高明。

    晚上,何学东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司机,现在的县交通局副局长兼县运管所所长曾煌文,说“你主动到单位纪委书记那儿坦白,并把钱上交给县交通局纪委,记录在册,尽管处理这些破事。同时,我警告你,好自为之,绝没有下次。不然,你吃不了兜着走。”

    接完电话的曾煌文口上是这样答应的,可心里面却是另外的想法。心想,你们这些掌握实权的人,可以左右逢源,有大把机会得到好处,又能实打实地得到一些建设工程中所谓潜规则来的钱。而我们这些没有实权的人只能是捞这些钱。何况对方又是愿意的。

    我们是人情社会嘛!

    曾煌文喝了口茶,在办公室来回走动思考问题,似乎在想什么法子,让今后自己既能得到实惠又不会出事。

    这时,曾煌文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自己的一位远房亲戚。他灵机一动,有了一个新想法。

    原来这位远房亲戚是曾煌文表姐的儿子,现在在龙山县捷达长途汽车运输公司做长途司机,名叫方元生。方元生在电话中给曾煌文说,不知道自己老板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说在县交通局担任副局长还兼县运管所所长曾煌文是自己的表舅。老板就要求自己出面搞定今年的长途道路运输证了。还说他们公司有100多辆长途大巴,常年跑广东深圳的宝安、布吉, 广州、珠海、中山、佛山、惠州等地,经营了十多条长途线路,过年时生意非常火爆。如果要一次性全部办理好长途道路运输证难度之大可以想象。搞长途大巴生意的老板都明白春节是最好的时机,平时跑是为了维护线路,基本上是保本,也赚不了几个钱。只有抓住春节这个时机,才能赚钱。如果春节时机没有抓住好,一年下来,长途大巴老板是赚了个寂寞。换一句话说,就是名声在外,可钱是赚不了多少。

    曾煌文听后,说“你叫我什么,是什么表舅舅,对吧!这样,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在丽港酒店。”

    听完曾煌文的话,这个表外甥方元生,惊喜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过,在社会上混了多年的方元生一下子淡定了下来,想了想,是不是自己这个表舅是个重情谊的长辈,对方请吃饭也不感到奇怪。

    晚上,方元生如约来到了酒店。不过,他们没有在三个8包房吃饭,而是在另外一个小包房见面聚餐。

    懂事的表外甥方元生手提两个包进了小包房。曾煌文看了看对方,脸上有一丝惊喜,倏然消失。

    他立即说:“坐下来、坐下来。”语言搭配动作显得非常热情。

    方元生指了指两个包,说:“这是两瓶茅台,四条中华烟。老板说这是个给你的见面礼。”

    “我们亲里亲戚的,没有必要这么客气。”曾煌文说。

    “我是为公司办事的。”方元生点头说。

    喝了几轮酒后,方元生说正事了“我们老板了解到今天的聚餐是你发起的,又是你出钱请客。老板说,这样做显得我们公司太小气。我来赴约之前,老板找到我说要代表公司表示一点心意,今晚的用餐费用我们公司出。表舅你呢,就给我一个代表公司表示的机会。这样对我今后在公司发展也有帮助。是不是”。说完,笑了笑。

    曾煌文笑着端起一杯酒说:“虽然我是领工资的人,没有像你们老板那样潇洒,但,一顿饭还是请得起。来,我们喝酒!”

    见到曾煌文没有一点领导架子,一直拘谨的方元生喝了几杯酒后,也放开了,他端起酒杯,说:“表舅,你还真是个性情中人,我们才见面,你就给了我这么大的面子,说请我吃饭。一下子,我就想到公司老板安排的任务,有完成的信心了。老板一开始说要我找你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说实话,当时我都没有信心。我想找到你,你能给我面子吗?社会上不少亲戚不卖账有一大把。何况我们也只是第三次见面,亲戚关系也只是从上辈嘴里听来的。我再敬你一杯酒。”

    曾煌文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显得是那么大气。他说“亲戚嘛,穷的时候就没有亲戚。不是说大家都只认富裕的亲戚吗?可我不是这样的人。现在呢……”说到这里曾煌文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才低声说:“你们公司老板的事,也就是你的事,你的事也算是我的事。只要不违反原则,符合规定,我一定办好。你把我这个意思回去传达给你老板。来喝酒!”

    “谢谢表舅!真心谢谢,给我面子。这样我在公司今后发展肯定很好。”方元生似乎有点感动。说完,方元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表舅,为了表示对你的感谢,我喝三杯!”接着,方元生连续喝了三杯酒。

    见到方元生那么爽快,曾煌文也倒了一杯酒说”我陪你一杯。今后你公司老板的事我办好外,你朋友的事我也可以帮忙。来喝酒!”

    方元生站了起来,说:“我倒满三杯酒,我连续敬你。不,这样吧,我们用分酒器喝一壶。”

    “好,喝一壶!”曾煌文大声说。

    第二天晚上,方元生提着10万元现金到了表舅曾煌文家。不过,方元生没有给表舅曾煌文10万元。他是打了个折,给了8万元。

    表舅曾煌文非常满意,方元生临走时,他还叮嘱说“有空常来在家坐,还是那句话,你朋友间的事我也可以帮忙。”

    走时,曾煌文还双手握住了方元生的手,摇了摇。

    这个表外甥在社会上混了那么长时间,表舅说到这个份上,而且是反复提出的,就是傻子也能够听懂对方的话中之话。刚好这一段时间又是社会车辆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的大好时机。在车辆运输行业做了那么久司机的方元生,酒肉朋友也不少。按照这样的方式,自己不也可以从中得到一些好处?他暗自笑了笑说“谢谢表舅,只要我有朋友需要就麻烦你帮忙了。”

    “没有问题!”表舅曾煌文举起了右手说了一句“再见!”

    方元生含笑消失在黑暗中……

    还有一个月就春运了。龙山县大大小小的长途运输公司都进入对车辆进行安全检测时候。

    这一天,县交通局副局长兼县运管所所长曾煌文也走访了几家社会上的长途汽车运输公司。不过,他每到一处,哪怕公司管理高层,还是中层管理人员见到他都显得没有那么热情。

    曾煌文从他们的眼神和议论中感觉到了一点信息。他人在走访,心却在想,是不是自己在办理长途道路运输证当中,毫无顾忌地收钱,已经引起了众人的鄙视。

    他想了想,怎么办?不过,到目前好像还没有举报这件事发生。他又想,自己没有直接从老板手上拿过一分钱,所有的钱都是通过表外甥方元生收取。也就是说,就是有人举报,也没有自己收钱的证据。

    瞬间,他又精神振奋地继续走访。

    不过,曾煌文心里还是没有底,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会不会败露。

    那一晚,曾煌文约了表外甥方元生去到一家县城郊区的农庄吃饭。

    现在,他俩的见面基本没有了亲戚之间的那种相聚,更像是两个生意合伙人,说话也是直接的。从来不拐弯抹角。

    曾煌文说:“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所有帮忙解决朋友间的问题,你一般情况是怎么样跟对方说的。他们是不是心甘情愿,还是无奈的?”

    “现在的社会不都是这样嘛,老板们也好,朋友也罢,他们都知道要别人办事,不出点钱是不可能的。我也不可能直接说要人家的钱,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表外甥方元生说。

    “我总感觉不踏实,特别是那天到几家社会长途汽车运输公司走访时,那些眼神还是令人有联想。千万不能出事。”曾煌文说。

    “放心,不会出事。如果你怕出事,我给你一个建议就是,你要找一个官比你大的领导做自己的保护人。就是会出事,到时候,这位领导也会出面保你。前提是你也要啥得花钱。”当表外甥方元生说完这些话,曾煌文盯着对方看了足足有10秒。心想,对呀,上次县长不仅保了自己,还警告了自己。会保,原因自己曾经是他的司机,是出于感情;而警告自己,也许就是自己没有花一分钱要领导帮忙。

    第二天上午,曾煌文发了一个信息给县长何学东,告诉县长自己上午会来他办公室汇报工作。

    收到信息的何学东叫秘书打了个电话给曾煌文,告诉他自己一天要开会,没有时间听他的工作汇报。

    何学东自言自语“一个副局长,有什么资格给县长汇报,他把局长放在哪了。”

    没有想到的是,晚上曾煌文提了个包去到了县长何学东的家里。作为县长曾经10年的司机,要出入县长何学东家里那是相当方便的一件事。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不像一般局长或者主任,要先预约。

    曾煌文按了按门铃,何学东老婆刘娟从猫眼里一看是司机曾煌文,她开了门。不过,曾煌文提一个非常大的黑色袋子,刘娟看不懂,还莫名其妙。

    不过,她也没有问什么。

    像这样的场景刘娟已经习惯了。不过,按照道理,现在这样大包小包地往县长家里送东西,应该不多。刚刚门铃响后,为何刘娟要从从猫眼里往外面看,就是生怕看见这样大包小包的人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领导干部是不愿意见到大包小包的人来家里拜访。正常情况下,如果见到这样的场景,老婆们都会说“领导不在家”。不会开门的。

    只有见到赤手的人,才会开门。原因都懂得。

    何学东看见曾煌文提个包进来,说:“有什么事吗?晚上还要到家里来。”

    “好久没有见到领导了,今天过来,一点小意思,表表心意!”曾煌文说。

    何学东再一次看了看那个包,说:“坐下来,喝茶吧!”

    “茶,我就不喝了,您也早点睡觉。我就先走了。”曾煌文毕恭毕敬地说。

    “好吧!有空就来家里坐,可以带你上老婆。”何学东说。

    回到家的曾煌文边喝茶边想,何学东收到自己送的钱会有什么反应呢?这是一个不小数目的钱。可以说,在曾煌文自己二十多年工作生涯中,看到这么多的现金,还是第一次。一开始,曾煌文是不想送这么多钱的。

    他想了想,当年自己为何学东冒着风险做了那件已经算是犯罪的事情。何学东就已经欠了自己一个人情。

    不过,经表外甥方元生那样一说,想想也是,如果真的出事了,何学东没有得到自己一分钱的好处,他为何要保自己。保得好就好,保得不好反而引火烧身,会把他给搭上。再说,尽管何学东欠自己一次人情,事实上在安排自己当上县交通局副局长兼县运管所所长时,就已经还清了。

    于是,才有了晚上曾煌文提着大包去拜访县长何学东的事情。

    像犯了罪等待法院判刑一样,曾煌文度过了自己都说不清心情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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