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两头为难
何大为放下手机。心想，于世华到自然风景区调研考察，难道说刘益年不知道。不过也是，县委书记要去调研考察不可能通知政府这边的。那么，是事后知道了，刘益年发现不对头，才着急的吗？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这样具体的事务政府不能无所作为。按照这样的思路，刘益年着急是对的。
他看了看睡在身边的老婆吴妮说：“你说。刚刚县长刘益年打电话给我，要我明天上午去他办公室汇报今天县委于书记调研考察自然风景区的事，你怎么看。？”
“这有什么怎么看的，不就是实事求是的汇报呗！”吴妮脱口就说。
“说是这样说，我还是起来写几句吧，显得我认真。不然，我自己的工作都搞不明白，这就麻烦了。“
何大为从床上坐起，下了床，正想穿拖鞋时，老婆吴妮说话 了”你有没有搞错，于书记去调研考察，做出的指示，你要写几句，不是脑子进水了吗？你应该去找县委办的人， 把书记调研的会议纪要拿到手。再把书记的意思传达到位。你怎么可以自己编呢？这不是明显有问题嘛！“
“这也对哦！“何大为坐在床沿上说。
“什么也对，是绝对的对。先睡觉吧，明天早点起来，去县委办找易秘书。刘县长叫你几点去他办公室汇报的。“
“中午10点钟。“
“来得及。睡觉。”吴妮直接把灯关了。
早上8点钟上班，何大为早上7点45分就到了县委办。结果门卫给他说，于书记7点钟就下乡调研了。
何大为想了想，发了条信息过去。
很快，于世华秘书易俊杰发了条信息给何大为“今天一早，纪要发给书记审核了，通过后，会发至县直各部门等。”
何大为只好往政府办公室那边走去。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开始思考如何向县长汇报的事。他想了想，还是认真回忆起昨天于世华书记调研时提出的要求。
上午9点45分，何大为就从自己的办公室往县长刘益年办公室走去。因为是同一个院子，只是隔一条路，5分钟不到，就到了县长办公大楼。
何大为直接来到了刘益年的办公室。
正在忙碌的刘益年听到敲门声，说“请进！”
“刘县长好！”何大为似乎显得有点紧张。因为到县长办公室汇报，几年来的次数也不多。算来算去好像也只有三次。
刘益年说：”请坐。你先简单地说一下，昨天于书记调研考察风景区的事。然后，我说一下，作为政府如何贯彻落实好县委于书记的指示精神。“
何大为稍有放松，就开始汇报了“昨天，于书记率领县政府常务副县长何学东和政府几个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深入到风景区实地考察。尤其对于修建进风景区的县道进行了勘察。也指示县交通局和县农业局要把原来是村道这条道路按照县三级公路来修建，同时，把整个风景区纳入新农村示范点建设工作中，全力推进。包括水库和森林植被改造。他特别强调 ，如果没有外商前来投资开发，我们县有多少财力就做多少事情。原则上，就是尽快。不能拖了。还要求易秘书做了会议纪要，他亲自督促推进。“
“那个纪要出来了吗？“刘益年问。
“一大早，我就去了县委办，于书记7点钟就下乡调研了。易秘书说可能要等书记审核后，才会传达。”
刘益年站了起来，在办公室踱步，突然停了下来问“你说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何学东一起参加了调研考察。”
“是的。”
“可是，他一周公务安排表里面没有这个行程，难道是于世华书记临时起的主意。”刘益年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别人。可是，何大为作为一个县旅游局局长，根本不可能看到县领导一周公务行程表。
何大为瞧着刘益年县长。
“小何，你当旅游局长多久时间了，对自然风景区的开发持什么观点。或者说有什么好的点子。你想哦。县委书记是管方向、管干部等工作的，我们只能按照县委的指示和要求去抓好贯彻落实。不管于书记是临时决定去调研的，还是怎么样，一句话只要书记有要求了，就是我们政府重点的工作。你想，于书记会亲自率领大家去风景区调研考察，说明这件事在全县来讲就是大事，要事。接下来，我们要认真研究，精心部署，按照县委的要求，全力推进。”刘益年说。
于是，何大为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刘益年问“你这些观点，在昨天考察现场，你有没有对于书记说过。”
“说过了，好像于书记蛮肯定的。”何大为似乎有点骄傲。
刘益年说：“这样吧，你这些观点非常好，只能作为一个方向性的方案。你回去后，两天内，按照这方向性的要求，再拿出一个具体的开发方案给我，然后，我来拿到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讨论通过，再向县委常委会汇报。”
“好，没有问题。”何大为立即爽快地答应。
何大为起身走了两步：“县长有没有其他什么事，如果没有，我就回办公室，好好琢磨一下，提前交给你。”
刘益年接着说：“这事呢，你先不要给任何领导汇报，包括常务副县长何学东。”
“好的。”何大为离开了刘益年办公室。
何大为回到自己办公室，刚坐下。桌上的电话机就响了。他一接电话，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何学东。他在电话那边说“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下。“
何大为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刚好上午11点半“好吧，我立即过来。“
何学东还没有坐下，何学东就说“你今天下午整一个方案给我，是贯彻落实县委于世华书记调研考察自然风景区的内容，我们政府这边怎么贯彻落实的方案。要快，下午5点钟，要我向于世华书记做专题汇报。“
何大为听了后，好像愣在那儿。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啦，有难度吗？”何学东问。
“哦，没有。”何学东马上反应过来。
‘好吧，你先忙去”
就这事，还要我跑一趟。这不是电话里就可讲清楚的事嘛，难道还怕谁在电话里窃听。何大为似乎有心思一样，慢慢地走出了何学东办公室。
下午刚上班，何大为就开始撰写报告。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并就在没有外商投资的前提下，龙山县如何利用有限的资金，加快自然风景区的建设，提出了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报告像政协委员提案一样。有理、有据、有背景、有事由，有解决措施。文章除了有何大为自己的观点外，还加入了于世华调研考察时的一些指示和要求，不过，他这些要求，在两份给县长、常务副县长的报告中，表示程度上具有明显的不同。在给刘益年县长的报告里，非常详细；在给常务副县长何学东的报告中，是提纲式的。
何学东对自己这样的小智慧，似乎有点得意，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靥。
写好后，何大为重新审核了三遍，自己感觉满意后，下午4点半往县长办公大楼走去，分别送给了县长刘益年和常务副县长何学东。
当然，县长刘益年是非常高兴的。他连忙表扬起何大为。上午交待时，要何大为两天内完成报告。结果下午就拿出来了。这样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情，作为上级领导肯定要表扬下级的。
不知道为何？刘益年关心起何大为个人和家人的事！他问：“大为呀，你当旅游局局长也有好几年了。你老婆在县宾馆当经理也有几年了，是吧！我听说，你们镇里推荐你提拔时，陈福民书记还亲自过问。而你呢，担任副局长时，工作出色，转正后，开拓创新，开创了我县旅游工作的新局面。我记得，那时，大会小会陈福民书记都会提起你，表扬你，要大家向你学习致敬。所以说，在接下来全力推进旅游发展，加快建设好自然风景区工作中，你要继续发扬光大，想办法，出主意，给县政府领导做好参谋，把这次县委关于全力发展旅游工作，建设好自然风景区的重大部署执行落实好。我们政府呢，尤其是你，作为旅游主管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做好这项工作。你呢，还年轻，可要好好地工作，大有前途的！”
刘益年的一席话，如果换在10年前，何大为听来会非常感动并会激情燃烧。在一个县里，能够听到县长亲自又直接说自己要“好好工作，大有前途”，那是一种多么激动的事。然而，何大为现在的冲动可能更多是理性后的表现。尤其他做了几年的部门负责人，还是悟到了一点点官场上那些所谓的规则。像这样的规则，你只能是遵守，不能有半点违背。事实上，不少的规则，又不可能没有，但是，又不能陷得太深。就如是亲戚中的人情事务。平日里，亲戚也要常来常往，不然，亲戚都会没得做的。
就是在乡镇工作时也一样，几个关系好的同事，平日里会经常吃个饭喝个酒，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非常正常的交往。然而，由于县城政府部门多，科级领导干部云集，谁和谁走动，谁与谁关系紧密，就成了不少人关注的重点。于是，也就有了规则。
相比于当年的乡镇那些同事间的交往，就显得复杂多了。
起初两年多，担任了旅游局副局长的何大为总认为自己好好工作，接下来自然就会进步。平日里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基本上不会去跑关系。他也没有和谁走得近。在老婆吴妮的提醒下，似乎他一下子醒目过来。于是，在县城科级干部圈子里也有一两个关系比较好的局长们。一个是林业局长；一个是农业局长，还有一个是水利局长。吴妮调侃自己的老公说，搞来搞去都是农村人，农林水单位。哈哈！
好在老婆吴妮认陈福民干爹，有陈福民的关照，何大为也会参加有县领导在场的饭局和一些活动。这一切都是在有陈福民关照下的温暖，何大为自然也不感觉到官场间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可是，陈福民调到市里后，何大为逐渐感觉到越来越冷漠的官场。然而，他也没有与哪一个县级领导有进一步的关系。
刚刚县长刘益年那些的话，似乎何大为看到了前几年那种被县领导关照的光芒温暖到来。
何大为说：“请县长放心。我一定会在县委部署的全力建设好自然风景区工作中，努力完成好县政府交给的各项工作任务。”说话的语气像战士给首长表决心似的，感觉到他的激情奔放和热血奔腾。
刘益年走向前，拍了拍何大为的肩膀，点点头……
从刘益年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下午5点钟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何学东在向于世华书记汇报的时间。
何大为往县委办走去。他想到县委办找于世华的秘书，探探易秘书的口吻。他打了个电话，对方马上接了“你好，我是何大为，你在办公室吗？我过来你办公室一下。方便吗？”
“可以，刚好我要找你。有一件事要向你核实。” 秘书易俊杰说。
到了县委办公室，于世华秘书易俊杰拿出那个被书记修改了的会议纪要，给了何大为。何大为显得有点为难，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
易俊杰说：“没事呀，是你的工作，又不是什么机密。何况书记的这些话，你在现场还听过了呢。我给你看的意思是要你校对一下上几次外商公司的名称和一些数字对不对。于书记对一些数字要求准确、严肃，其他空话套话他很反感。所以，你认真核对一下了。”
何大为认真仔细一行一字地看，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出现差错。在他看完后，突然有一股成就 感，似乎这个纪要是出自自己手笔。除了一两条书记的指示和要求纪要更完善外，基本上与自己交给县长刘益年报告的没有两样。他暗自开心。他想早点回去分享给自己的老婆吴妮。
何大为最大的愿望就是，只要自己工作有成绩，或者入得到领导赞扬，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要给老婆吴妮说。那点意思，像小学生得到表扬要回家第一时间给父母说的一样。
从这个心态看的话，何大为属于年轻的心态，还需要成熟。
他边走边舒气，似乎一天的不愉快都云消雾散。从早上的左右为难到现在的开心舒畅，这样的状态像经过了冰火两重天的洗礼。并不是左右逢源，八面玲珑。
何大为加快了步伐往地下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