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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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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凭添两口

    梁舟迟昏迷不醒又有伤在身,裴晓葵和梁夫人很难将人自郊外破庙带回城中去,无法,裴晓葵只得跑了一趟去敲赵宽家的门。

    赵宽只听裴晓葵让他帮去抬个人,二话不说便随着她来到郊外,来时还特意朝邻居借了辆牛车,这才将梁舟迟带回城里裴晓葵的家中。

    这一番折腾下来天已经黑透,裴晓葵将赵宽送出门去。

    “他们是你什么人啊?”回来这一路上赵宽什么也没多问,可现在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是我家亲戚,遭了难,正好让我碰上了,我就将人带回来了。”这番说辞她来时路上便已经想好了,从头解释起来又麻烦,况且现在梁舟迟和梁夫人想来也不乐意让旁人知道太多内情。

    从前只听裴晓葵说她是孤女,倒不想今日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亲戚,人还伤成这样,倒免不得为她担心,于是赵宽又多问了一嘴,“什么亲戚啊,从前也没听你提过。”

    “我姨母和我表哥,”这瞎话张嘴便来,只得先这样搪塞,“天黑路滑,你路上小心一些,今日真是幸亏有你,若不然还不知怎么将我表哥给带回来呢。”

    “无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赵宽倒是没听出她有意打岔,而是同她笑了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牙齿,“那你明日还上街吗?”

    这念头在裴晓葵脑子里转动一圈儿,随后她摇了摇头,“明日想是去不成了,我过两天再去。”

    “好,我知道了,”赵宽一指门里,“天凉,快进去忙吧。”

    “好,那你慢走。”手底下事多,裴晓葵也不多留他,二人道了别,直到见着赵宽的身影走出好远她才转身进了屋。

    这时天气干冷,裴晓葵烧了火坑,稍适屋里才渐渐暖和起来。

    她沏了一壶热茶端送到梁夫人的面前,又斟了一杯送到她手里,“这茶是我自己在街上买的,夫人先凑合着喝。”

    这种茶自是比不得从前梁府饮的香茗,不过是在街边小贩那里称的一些散茶,平日里自己喝喝也就罢了,可方才拿出来时还觉着有些送不出手,犹豫了半天才沏上。

    梁夫人瞧着眼前干净的茶杯里冒出的腾腾热气,伴着茶香缓缓入鼻,手上自有温热传来直达心底,一时哽咽,“晓葵,真是谢谢你了,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伸手拉我们一把。”

    眼见着她又要哭,裴晓葵忙劝道:“夫人快别这样说,当初还是您放我出府的,还给了我银子,这小院子正是拿着您当时给的银子买的,只要您和少爷不嫌弃,就拿这里当自己的家,只要我裴晓葵有一口吃的绝不会饿着你们。”

    “这里虽和梁府一天一地,可好歹也算个落脚之处,而且这永安巷偏僻,又不是富人居所,想那钱富也找不到这里来。”

    梁夫人听此一席话眼圈温热,“我们两个怎好意思一直在这里叨扰你,待舟迟好些,我便劝着他同我一起去凉州。”

    裴晓葵知她这也是不好意思麻烦自己,她之前还说没脸去凉州来着。为了打消她的顾虑,裴晓葵忙岔开了话头,“夫人还没吃东西吧,我去厨房里做些饭菜,再给少爷熬些粥,你先好好歇息,待明日一早我便去请个郎中过来给少爷看病。”

    未等梁夫人答话,裴晓葵自跑去了厨房忙起来,家里有赵宽每日卖不掉的蒸糕,平日她拿油纸包了又盖了层粗布便放在院中,冬天里这些吃食都很好保存,即便在外面冻的像石头那样硬,一拿到锅里热透便又松软了起来。

    蒸糕热透后她又清炒了一盘白菜,再从厨房中制菜的坛中取了青菜头一大碟这才端进了屋里。

    这会儿屋里热腾腾的,随着她进门,一股饭香气也随之在屋里漫散开来。

    将饭菜搁下,裴晓葵又打了水进屋,“夫人,您先洗洗手吧,水温着。”

    “我自己来就行,晓葵,你不必这么伺候我,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夫人了,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妇人而已。”

    短短半年内梁夫人便尝尽了人间冷暖,也早已经认清了现实,从前的日子一去不返,如今能见着还有人这般待她,倒真让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此裴晓葵也没多说什么,只将手里的干净帕子递给她,“夫人应该饿了吧,我只简单的就着家里有的给您做了一些,明日上街我再多买些菜。”

    梁夫人接过帕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将身子背过去一边洗着手一边偷偷擦眼泪。

    她以为她藏的很好,却都被裴晓葵收入眼底,可裴晓葵也只当不见,免得她心里又过意不去。

    梁夫人来此之前已经饿了两顿,这会儿早已饿的双腿发软,上了桌闻着饭菜香也将从前的那些礼节尽数丢到了脑后,大快朵颐起来。

    从前府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品的是香茗珍汤,她从不知一块看起来平平无齐的蒸糕竟可这般甜香,亦不知白粥可口粘糯,胜过人间无数燕翅鲍肚。

    她多久都没有这样好好吃过一顿饭了?当真是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

    从前在府里时裴晓与梁舟迟是主仆,给他宽衣解带也无妨,可如今再让她做这些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梁夫人也自是不能让她做这些,吃饱后她亲自将梁舟迟身上的血衣脱了,又拿了干净的巾帕给梁舟迟擦拭身子,所见之处皆是淤青,梁夫人心疼的紧咬着牙。

    裴晓葵觉着这时待在屋里不大合适,于是拾了地上的血衣出了门去。这衣衫虽已经破了几处,可料子还是好的,现如今不比以往,这些东西能不丢便不丢,她打了水,将他的衣服都摁在水盆中,而后搁了一大把皂角粉沫去泡。

    有意在外磨蹭了时间,裴晓葵估摸着这会梁夫人应是给梁舟迟清理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推了门进去。

    “家里没有他能穿的衣衫,等明日我上街去买些料子给少爷做一身。”她擦了手,而后来至炕前,伸手探上梁舟迟的额头,仍是滚烫,眼下这人连米汤也喝不下,只喂了些水进去,真的是跟活死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裴晓葵这小院子不大,只有两间房,正房这间她住着的,西侧还有一间小厢房挨着灶间,应是之前房主堆放杂物的地方,四面透风不说,连炕也没盘,以往只是裴晓葵自己住着,所以那厢房也只让她留着存放青菜头和瓦罐之所。如今家里突然多了两口人,这本就不大的正房也显得拥挤了。

    不过现在梁舟迟动弹不得,三人暂时在这房里挤着也无妨。

    炕桌在中间一隔,梁舟迟挨在里侧,梁夫人睡在外侧,裴晓葵则从杂物间里取了之前房主留下的一张竹床横在屋里,这样一来她和梁夫人夜里也好随时照看梁舟迟。

    后半夜又下起雪来,伴着狂风怒号,门窗紧闭也听的清晰,裴晓葵侧身卧在竹床上,目光呆呆的望向梁舟迟所在的方向,从前也曾跟他同屋而眠,不过那时他躺的是宽敞华丽的拔步床,并非现在的土炕之上,眨眼间天旋地转,好像将他的人生整整调了个头。

    这一夜竟是裴晓葵自打出府里来睡的最踏实的一晚,从前里出外进都只是自己一个人,院墙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惊醒,可这次不同,许是心底知道屋子里还有旁人,心里的不安便被她压了下去。

    积雪再次堆了厚厚的一层,天未亮时裴晓葵便爬起出门去寻郎中,雪路难行,待得带着郎中回家时已是天光大亮。

    郎中先是给梁舟迟把了脉,又细细看了他的伤势,随后开了方子让裴晓葵照方抓药,只说身上发热与身上的伤大有关系,至于腿上的伤也好在只是错位没真伤到骨头,需得寻个会接骨的郎中来才行。

    对梁夫人和裴晓葵来说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两个人闻言齐齐松了口气。

    付了诊费,又将郎中送出门去,裴晓葵同梁夫人打了声招呼便上街去抓药,而后又去布庄买了些料子,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出来,不比平日只自己过,还需得多买些用物,这一圈儿折腾下来带出门的二两银子快要见了底。

    “少爷可醒了?”裴晓葵才进门便停了脚步,想着待散了身上的凉气再往里走。

    见裴晓葵回来,梁夫人自她手中将拎着的大包小包接过,放好后才道:“方才睁眼瞧了瞧,这会儿又睡着了。”

    “药我抓回来了,我去给少爷煎药。”

    未等她离开,梁夫人一把扯住她的腕子,“你忙了大半天了,药便由我来煎,你歇着吧。”

    “夫人,这怎么行”

    “别夫人夫人的叫我了,我受不起,”梁夫人扯着她的手背轻轻攥在掌心,“晓葵,你是我和舟迟的恩人,若你不嫌弃,便唤我一声慧姨,舟迟也不是少爷了,你直呼其名便好。”

    从前夫人少爷的叫,已经习惯了,冷不防让她改口一时也难,不过她也没别扭太久,顺着梁夫人的意唤了声:“慧姨。”

    这声慧姨听的梁夫人心口一暖,倒好似真的将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几分。

    自梁夫人去灶间煎药后,房里又只剩下裴晓葵和不省人事的梁舟迟两个人,她取来新买的料子展开在手里摸索了一会儿,不过是最普通的麻料,但胜在颜色平整干净,这件若做件外袍穿在身上应该也不算难看。

    一时心血来潮,她坐到梁舟迟的身边,将衣料盖在梁舟迟的身上看颜色,记得梁舟迟往日脸色冷白,配这暗色的苍蓝应也不错,她正琢磨着这外袍应当如何剪裁,倒没想一直躺着半死不活的人竟在此时睁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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