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选秀
待选秀之事传至金华时，已隔了半月有余。
期间，赵琛与阮楚已订了婚，只待下月成婚了。
孙太后突然下旨，说是天子身体不适，要为皇帝选秀充盈后宫，冲冲喜。
且专门指定了几家名门望族、在朝大臣之女眷，大多都是平日里与孙氏一族不太对付的。
众人一眼便看出了孙氏的意思，皆不愿意送自己的女儿或亲妹进那个活死人堆，一时之间，好几家匆忙定下了亲，也有几家将不受待见的庶女名字写了上去。
阮家也在内，林双琼的亲姐姐林双瑜所嫁的余家也在其中。
余家并无待嫁庶女，林双瑜翌日便与永昌侯大人商议了，对外宣称将嫡女余羡晚早已许给了老家的一户名门子弟，虽届时要嫁离了都城，但总有回来那日可盼，若真是踏入了宫门，便再也不能回头了。
林双琼心急如焚，眼下阮岫远在南方，若匆忙替她定了亲，又怕阮岫会对他们生了更多的隔阂，可若还要询问一番时，怕已来不及了。
阮仲华沉默了良久，搂住了半卧榻上哭泣不止的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夫人放心吧，我定不会让咱们的阿岫进宫的。”
金华阮家得知此事时，个个悲伤不已。
阮岫的大伯母待其犹如亲女，怎肯让阮岫这一去便再无相见之日。
几顿痛哭下，便没能在老太太面前收住。
阮霍氏精明了一辈子，自然看出了他们神情端倪，又见阮岫整日都没露脸，便猜出了几分，晚膳后几番逼问，终究是得知了噩耗。
这天夜里，阮霍氏将房内侍夜的仆人都打发了出去，颤颤巍巍地强撑着在桌前写好了遗书，随即便服下了大量的朱砂，悄无声息地去了。
夜半，阮霍氏贴身的老奴有些放心不下，便挑了灯进去看。
只见老太太卧于被中，满脸的血，老奴吓得赶紧一摸其身子，才发觉人早已僵硬了。
这天夜里，阮家的灯火亮透了每个角落，啼哭声不绝。
第二日清晨，路过的人都见阮府挂了白，才知这家老太太夜里走了。
说是得了疾病，虽有些突然，但老太太年事已高，也无人怀疑。
阮家大郎看完了那封遗书，什么也未说，直接递给了阮岫，阮岫看后，直捂胸口，摊在了地上，颤抖着唇崩溃地哭喊道：“孙女不孝，是孙女害死了祖母，是孙女不孝啊！”
说罢便要直冲灵柩棺下，一头撞死的气势。
好在被长辈和仆人们一把拉住，大伯母心疼地将她圈在怀里，哭天抹泪地说道：“阿岫啊，你这一死，婆母在九泉下怕再也难安了啊！你怎么就不理解婆母的这番苦心呢！”
原来阮霍氏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现下又得知自己一手养大最疼爱的孙女要入宫当活寡妇埋没了一辈子，便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为其争夺几分机会。
大齐有规定，若是有新孝的人户，三年内不得参与选秀。
阮霍氏便选择了自己结束了这条命，为孙女博一个出路。
还在信中一一交代了事情，吩咐任何人不得泄露了此事，若有违者便踢出族谱，任何人都不得怪罪阮岫，还叫阮岫莫要自责，自己早就活不长了，能这样去了她也安心了。
阮岫在灵柩前哭了昏，醒了又哭，短短月余，人已消瘦的不成样子。又得知父母已赶往了金华，她便一直强撑着代表着二房在此守着，无论何人劝说，都不肯休息片刻。
待阮仲华与林双琼携了阮巍、阮彬两个孙辈到时，阮霍氏已安然下葬。众人在墓前又是一番痛哭。
已然有了白发的阮仲华一路沧桑，跪拜坟前，泪洒黄土。大房的已将阮霍氏过身缘由告知了阮仲华，既是儿子，又是父亲，此刻其心情五味杂陈，好几次便要晕厥了过去。
作为阮家最有仕途的儿郎，他常年久居都城，不曾尽孝于母亲膝下，还托付母亲照顾嫡女，阮霍氏疼爱阮岫，不惜拿命来为孙女博得未知的前途，阮仲华惭愧内疚不已，去了金华当地最有名的佛寺为阮霍氏做了一场大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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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二房的一家齐聚在阮岫房中。
林双琼满眼心疼地将阮岫搂在了怀里，泪眼婆娑地喃喃：“我的阿岫，为何这般命苦。”
白日里，大伯母将阮岫想要自戕于灵柩前一事告知了林双琼，林双琼登时便吓得胸口一阵疼痛。
这些天来，阮岫的泪都要流尽了。
可在母亲怀里的这一刻，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再次潸然泪下，哇的一声哭出来喊道：“祖母，祖母是为我而亡啊！”
林双琼一听，赶紧用手帕将其脸捂住，哄道：“好孩子，好孩子，咱以后都不提这事了，这可不能让他人听见呐！否则，你的祖母，泉下怎能安心？”
阮巍与阮彬年纪相仿，都不过还是孩童，见此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了父亲阮仲华，只见一直背对而坐的阮仲华缓缓起身，摸了摸阮巍与阮彬的头，说道：“夜深了，阿巍与阿彬去歇息吧。”
两个小家伙懂事地点了点头，随即行了礼便退下了。
阮仲华见四下再无他人，才开口沉重说道：“阿岫，祖母年事已高，生老病死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阿巍与阿彬的学堂也不可耽搁太久，后日，你便随我们一同返都吧。”
他看过母亲留下的遗书，其中反复提到要为阮岫找一户好人家，不能让阮岫受委屈。
作为阮岫的亲生父母，自然会永远护着她，在都城内找一户安稳的人家，时时能为她撑腰，便是最好的了。
阮仲华如是想道。
然而阮岫并不想回到都城，那个令她伤心的地方。
“父亲，女儿想一直待在金华，时时为祖母——”
话音未断，阮仲华便猛地拍桌，呵斥道：“你若真心念着你祖母，便应知道她最想看到的是你能安稳度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