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果
古格王发动的“灭佛”后，原本一万多名僧侣被削减到只有区区一百多人，全国各大寺庙均已被毁，只留下古格王城内的白庙，红庙和轮回庙等几座寺庙。
而大祭司从那天起就彻底沉寂了下来，不再大兴佛教，也不再和他的国王哥哥作对。
佛教衰败，教堂得势，原本冷清的教堂变得门庭若市，历经几年的发展，主的圣光已经洒遍了古格王国的每一寸土地。
几年间，大祭司查阅古籍，探索古遗迹，渐渐消失在世人的眼前。
除了重大的祭祀庆典会偶尔露面以外，其他时间人们根本不知道大祭司人在哪里。
而重大的祭祀庆典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教堂的壮大，慢慢没落。
最初的一两年，国王还会出席，慢慢的就连天祈这样重大的祭祀，国王也不再出现。
国王很乐于看到这样的形势，至于大祭司在做什么他根本不在意。
但是，暴风雨前的平静总会被打破，接踵而至的风暴将会撕碎一切。
就在灭佛后的第七年，一声苍茫的号角响彻古格的天空，一万多铁骑精锐自西而入，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插古格王城。
而领军的正是古格王国的大祭司，以及拉达克的王子森格木。
大祭司和拉达克的国王达成协议，由拉达克的王子领军出征，而大祭司则负责御教军里应外合。
也正因为御教军的阵前叛变，使得古格王军被拉达克的军队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只余下一些剩兵残将逃回王宫，封闭大门，死守抵抗。
古格王宫建立在一座三百多米高的土坡上，地势险峻，再加上坚实高大的城墙，使整座王宫就犹如铜墙铁壁一般，易守难攻。
而此时王宫外，大祭司正一脸愤怒地对着拉达克王子怒吼道:“你个骗子!不是说好了吗，不准对平民下手，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
大祭司曾和拉达克国王有约定，大祭司帮助拉达克军队攻下古格，从此古格就由大祭司掌权，并成为拉达克的附属国，每年上缴大量贡品。但前提就是，拉达克的军队不准对平民下手。
可当突破了外围防线后，拉达克的军队就犹如蝗虫过境一般席卷了沿路的所有村庄，顿时生灵涂炭，浮尸遍野。而大祭司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古格的子民被屠杀，却无法阻止。
“祭司大人请息怒。”森格木微笑着跳下马背，一身金色铠甲在夕阳下反射着淡淡的光芒。
“息怒？我的子民们一个接一个倒在你们的屠刀之下，你还叫我息怒！”大祭司骂道。
“这是战争，而战争都是带着血的。”森格木微笑着说道。
“如果再继续屠杀平民，那么就终止合作，而你们也给我立刻滚回拉达克!”大祭司说道。
闻言，森格木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邪恶的脸，“吉群佩，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会帮你坐上古格王的位置？太天真了，我们要的不是附属国，也不是你的贡品，而是整个古格王国！”
“你！”大祭司心头一冷，急忙喊道:“快来人！”
此时大祭司的身边只有次仁将军和几个亲信，而御教军的大部队则一直跟在拉达克军队的后方。
“不用喊了，”森格木冷笑一声，“你的御教军早就下地狱了，哈哈!”
闻言，大祭司只感觉脑袋像是被一柄重锤砸中了一般恍惚，他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言而无信的骗子，你们都该下地狱!”大祭司如同困兽一般嘶吼起来。
“地狱？”森格木笑了起来，“这里就是地狱啊！”
“你到底想怎么样！”大祭司说道。
“别急，我不会杀你。只要你帮我破了这王宫，那么你以后虽然不是国王，但仍然还是你的大祭司。我会帮你清除教堂，然后你就能复兴佛教了。”森格木说道。
看清了眼下的形势，大祭司反而冷静了下来。
现在拉达克的军队已经进入了王城，城内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平民也被拉达克的军队所控制，如果不听森格拉木的话，那么不单是他自己性命不保，就连那些平民也活不了。
虽然大祭司背叛了国王，但是他针对的只是他的哥哥，而不是这些无辜的人。既然事以发生无法挽回，那么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那些平民的安全。
“好，我答应你。”大祭司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愧为古格王国的大祭司。”森格木眼带笑意，“那么请问祭司大人，如何才能破了这王宫。”
“这王宫固若金汤，易守难攻，用蛮力是不行的。”大祭司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让你的士兵在山脚下搭一座石塔，等石塔高过城墙，就可以从石塔上直接跳进去。”
“好办法啊！”森格木笑道:“来人，把那些俘虏带上来，让他们搭建石塔！”
“什么！”大祭司瞪大眼睛，“我说得是让你的士兵搭建，而不是那些平民！”
闻言，森格木上前一步，拍了拍大祭司的肩膀，缓缓说道:“这样说吧，祭司大人。兄弟们一路征战太过劳累辛苦，再让他们搭建石塔会让我于心不忍。至于这些俘虏，我答应你，只要他们乖乖搭建完石塔，我就放了他们。”
大祭司握紧了拳头，但却又渐渐松软下来。
“罢了罢了，”大祭司摇了摇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记住你说过的话，搭完石塔就放过他们。”
“一言为定!”
接下来的几天，两千多名俘虏被逼迫着在王宫下搭建石塔。大到60多岁的老者，小到五六岁的孩童，无一例外不被拉达克的士兵驱赶着干活。
烈日下，一具具身体倒下。日夜不停的工程让很多人因为劳累而毙命，而死后的尸体则被士兵随意丢弃到荒郊野外。
就在搭建石塔的第三天，大祭司终于忍无可忍。他带上次仁将军和那几个亲信，打算面见王子森格木。
可刚走到石塔下，他就看到一个士兵正手持鞭子用力地抽打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哭喊着在地上翻滚求饶，漆黑的皮鞭每一次下落都能从小女孩身上带走一片血肉。附近的平民跪在地上祈求士兵的原谅，但士兵不为所动，仍然狞笑着继续抽打。
见到这一幕，大祭司愤怒地冲过去，一脚踹飞了那士兵。大祭司还没来得及呵斥，就见那士兵快速起身，满脸愤怒地抽出一把匕首竟朝着大祭司刺来。
一旁的次仁将军冷哼一声，抽出大刀狠狠劈在士兵胸口，士兵惨叫着倒飞了出去，匕首也掉落在地。其余的士兵见状，纷纷握紧武器朝着大祭司逼来，而次仁将军和那几个亲信则抽出武器和逼近的士兵僵持起来。
大祭司没有理会那些士兵，而是蹲在小女孩面前，检查起伤口。
“孩子别怕，他们不会再打你了。”大祭司轻声说道。
“嗯”，小女孩低着头抽泣了一声，但却快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就朝着大祭司刺来。
因为距离太近，再加上大祭司没有任何的防备，那柄匕首狠狠插进了大祭司的肋下。
大祭司愣住了。
“是你害死了爸爸妈妈，是你害死了大哥哥，你该死!”小女孩紧紧握着匕首，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眼里是疯狂的恨意。
才反应过来的次仁将军急忙踹飞小女孩，蹲下身查看大祭司的伤势。
“啊!”
小女孩爬起身，从已死的士兵身上抽出大刀，尖叫着继续朝着大祭司冲来。
“哼!”
次仁将军冷哼一声，并没有因为还是个孩子而手软，只见他大刀一挥，一颗头颅便高高飞起，带着无尽地愤怒跌落在地。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小女孩的断颈处喷涌而出，洒落在大祭司身上。
“啊！你这个畜生!”
“你该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下地狱!”
一旁的平民都愤怒地叫骂起来，甚至有一些人竟举起锄头想杀过来，不过却被士兵挡住了。
大祭司缓缓站起身，看了看小女孩掉落在地，但仍然怒目圆睁的头颅，又看看了周围咆哮着诅咒他的平民，最后他抬起头，眼里一片死寂。
他尽心尽力的守护着佛，可是佛却抛弃了他。他想要守护他的子民，可他的子民却一个个都想要他的命。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否值得，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他只知道，原来被整个世界所抛弃的滋味，是一种痛到沸腾的绝望。
大祭司缓缓抽出插在肋下的匕首，鲜血如泉水般涌出，瞬间染湿了他的衣襟。而这血液的温热，就是他能感受到的，最后的温暖。
“是啊，我该死，我们都该死……”大祭司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经过军医的包扎，大祭司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不过他却并没有继续修养，而是再次起身，前去面见森格木。
在一顶帐篷里，大祭司见到了森格木。
“不用再继续搭建石塔了，这样所需时间太久。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快速突破王宫。”大祭司冷冷地说道。
“哈哈，”森格木笑了起来，“提出搭建石塔的人是你，而现在怎么又不搭了，难道是心疼你的子民了？我告诉你，别为了保护他们而再耍什么花样！”
“呵呵，”大祭司轻笑了一声，“保护他们？不，恰恰相反，我要你杀了他们！”
闻言，就连一向运筹帷幄的森格木也不禁呆住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之前拼死也要保护平民的大祭司，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你说什么？”森格木迟疑地问道。
“我说，”大祭司走到森格拉木近前，微笑着说道:“我需要你杀了他们所有人！”
“为什么？”森格木深吸一口气。
“我要用他们的血来召唤圣龙，它能腾云驾雾，正好可以帮我们突破王宫!”大祭司说道。
“圣龙？”森格木一呆，“传说是真的？你们古格王国真的豢养着一条龙”
“哈哈，不是豢养，而是供奉。”大祭司笑道。
“可笑，”森格木突然笑了起来，“就算你们真的供奉着一条龙，并且你确实能把它唤来，可是龙这种神兽怎么可能会帮助我们攻打王宫”
“你可别忘了，我是古格王国的大祭司。我们世代供奉着圣龙，自有可以控制圣龙的方法。”大祭司说道。
“哼，要是你别有用心，用圣龙来对付我怎么办”森格木幽幽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对付你？”大祭司笑了笑，“我把自己的子民都杀了，还要对付你干嘛？再说，就算圣龙再怎么厉害，难道它还能敌得过一支军队？”
闻言，森格木思考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好，我就姑且相信你，但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大祭司欠了欠身，没有说话。
随后，士兵们接到命令，把还剩余的一千多个平民俘虏集中在一起，开始了单方面的屠杀，所有平民不分老幼，全部都被砍下了头颅。
那一日，无数哭喊声震彻天际，鲜血汇成了河流，染红了这片古老的土地。
按照大祭司的吩咐，士兵们把尸体全部扔进了王宫以北的一个小山洞内，而一千多颗头颅则被大祭司和他的亲信带到了山洞下的祭井旁。
森格木本想跟着进去，不过却被大祭司以祭祀时不能有外人在场的理由拒绝了。
森格木看了看山洞，料想在山洞内大祭司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于是便退了出去，只让士兵们围守住洞口。
而祭井旁，大祭司吩咐亲信把一颗颗头颅全部丢进了井里。
“大人，这样做真的合适吗？您就不怕遭天谴吗？”次仁将军皱着眉头，显然他知道大祭司在干什么。
“次仁啊，”大祭司拍了拍次仁将军的肩膀，“你追随了我这么多年，我的习性你还不知道吗，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他们……”次仁将军还想说话，不过却被大祭司制止了。
大祭司转身对着剩下的四个亲信，说道:“兄弟们，带上驱灵香，随我进龙宫!”
次仁将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随后，大祭司深吸一口气，“噗通”一声便跳进了井里。边玛次仁和另外那四个亲信也不再废话，带上包裹就跟着大祭司纷纷入井。
而另一边，森格木见大祭司迟迟没有出来，正打算让士兵进去看看，可是地面却突然轻微震动了起来。
森格木一惊，急忙蹲下身查看，只见身前的地面上，一个小土堆慢慢地冒了出来，并且越来越尖。
“啵”
随着一声轻响，一只黑色的小甲虫就从土堆里钻了出来，正是龙族的伴生虫，龙鳞虱!
“这是……”森格拉木皱着眉头，但是话还没说完，那只龙鳞虱就展翅一振，急速飞向森格木。
森格木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退，可龙鳞虱的速度太快了，再加上距离又近，龙鳞虱瞬间便撞在了森格木的脸上。接着，龙鳞虱那尖锐的口器就狠狠地插进了他的眼睛里！
“啊！”
森格木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剧烈的疼痛使得他瞬间就摔倒在地。他想把龙鳞虱抓下来，但却惊恐地发现，龙鳞虱竟然已经钻进了他的眼球里!
“嗡嗡……”
一大群龙鳞虱从小土洞里钻了出来，全部飞到了森格木的身上。森格木只来得及惨叫了几声后便彻底没了动静，几秒后森格木就变成了一具还带着几丝血迹的白骨。
“啊！”
“快逃啊！”
附近的士兵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四处逃窜。
但是，一个接一个的土堆从地面上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古格王城。
下一秒，无数龙鳞虱如同黑色喷泉一般从地下冲天而起，在空中汇聚成一片巨大的黑色风暴，瞬间便笼罩住了整座古格王城。在龙鳞虱的疯狂肆虐下，整座王城包括王宫里都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没过多久，龙鳞虱群重新钻入地下，只余下无数白骨在阳光下泛着阴寒的光泽……
龙宫内，大祭司带领着亲信，来到了一间石室内。
“来，你们把这几颗药丸服下，防止待会接近圣龙时被附近的瘴气所伤。”大祭司说道。
闻言，次仁将军皱了皱眉，但还是接过药丸和其余几人一同服下。
“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次仁将军问道。
“继续我们还未完成的计划。”大祭司笑了笑。
“可是，合适的宿主我们还没有找到啊。”次仁将军疑惑地问道。
“已经找到了。”大祭司笑道。
“什么？”次仁将军一呆，“是谁？”
闻言，大祭司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次仁将军还想追问，但是却身体一轻，竟然摔倒在地。
“咚咚咚咚”
下一秒，其余的四人也摔在了地上。
此时的次仁将军及另外四人全都面色通红，全身僵硬地躺在地上，竟然动不了了。
次仁将军绝望地看着还站立着的大祭司，瞬间便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药丸竟然是毒药！
“为……什么？”次仁将军奋力吐出几个字。
大祭司没有回答次仁将军的话，而是缓缓蹲在了他身旁，轻轻地把次仁将军抱在怀里。
“从小到大，都是你在保护着我，为了感谢你，我决定赐你永生。”大祭司轻轻抚摸着次仁将军那布满胡茬的脸庞。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从玉瓶里倒出一只类似于白蚕的虫子，虫子约有小拇指大小，爬在大祭司的手掌上，微微地颤动着。只是和普通蚕不一样的是，这虫子的身上竟然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鳞片。
“这是龙尸蛊，能让你永远追随在我的身旁。”大祭司缓缓说道，轻声细语。
大祭司捏开次仁将军的嘴唇，缓缓把龙尸蛊放进了他的嘴里，然后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次仁将军的额头，神圣得就如同佛祖在亲吻他那虔诚的信徒。
接着，大祭司放下次仁将军，又从玉瓶里倒出四条龙尸蛊，分别放进了另外几人的嘴里。
“我说过，我该死，我们都该死……”大祭司忽然自嘲般笑了起来，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石室深处，而他的身后则响起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当圣门再次开启之时，就是龙神降世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