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汀山
“不好意思，客满了。”
“这位客官，请回吧，人实在是太多了。”
临近十一月，不少店铺都挂在门口挂上了满课的牌子，市井茶楼间熙熙攘攘，喧闹声不绝于耳。
酒客们拎了壶酒，又点上一盘花生米，就能坐上一天，兴致上来时更是高谈阔论起来。就连街边的摊贩都勤快了许多，日日早出晚归，卖的多是些手工制作的小玩意，琳琅满目。每当见有提着包裹的外乡人驻足围观时，便鼓足了劲儿推销。
溪灵九看过剧本，心中自然清楚，这是因为十一月初那几日会有一名无门无派的散修到津洲城北边的南汀山上开坛授法，大多数人皆是慕名而来。
了解这位散修的修士们，会夸他一句，因为他是炼神期的大修士，比津洲府主姜卓还高一个大境界，如若能得他指点一二，必能在修为上获得不小的精进。
而凡夫俗子们，也会夸他一句，因为传闻听他讲道，如雨濯春尘。听完之后，悟性佳的便能一朝破妄祛红尘，悟性差的也能消病去灾。
再不济趁着秋季出行，赏赏漫山遍野的山楂树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虽是没遇着什么生死攸关的bug，但小bug却着实不少，让溪灵九不禁再次感叹这份工作的不容易。
说来奇怪，bug的产生基本上都围绕着着姜云闲出现。
可她之前模拟场景的时候，遇到的bug虽然也不少，但其中不少部分都不是围绕着主要角色产生的。
可能姜云闲这个炮灰确实过于倒霉了。
想到这，溪灵九同情地看了一眼旁边正收拾行装的姜云闲。
姜云闲则装作没看见，面不改色地继续忙自己的。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溪灵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来历背景统统是谜。他曾套过几次话，但都没问出些什么。溪灵九虽看着愣愣的，但一旦话题涉及到她所谓的家乡，她的嘴便比海里的蚌还紧。
但不管她行为有多不合常理，总归是好意的，这么多天切实地帮了他很多忙。若说他心里不感激，却是睁眼说瞎话了。
“收拾完了吗？还有半刻钟就到辰时了。”溪灵九盯着院子里的日晷，催促道。
“箱子被咬了个洞，辟谷丹被叼走了。恐怕得绕道去一趟济云斋。”姜云闲皱眉道。
脑海里的雷达滴滴作响。
又是bug。
“我看看，”她从梁上跳下，顺手摸了一下箱子，“箱子好着呢，你打开看看？”
“”
拿上辟谷丹，姜云闲才一脚踏出小院后门，手腕就被人抓住，整个人被拽上了空中。
“走过去肯定赶不上辰时了。”她边控制着脚底下的风边道。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辰时？弘阔上仙并不在辰时开坛。”姜云闲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剧本上说你是踩着辰时的点到的。
“天机不可泄漏。”她歪着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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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层层云雾，群山逐渐出现在视线内，其中最高的那一座便是南汀山。漫山饱满熟透的的山楂一串串挂在枝叶上，远些望去朱翠交织，十分喜人。
“这就是你说过的酸果子吗？”
为了不引人注目，俩人降落在茂密的果树林间。溪灵九仔细瞧了瞧，手掌一摊，一枚形状标准的山楂便出现在她掌心。
“怎么比起来，没树上挂着的红？”
说着，她就要去摘，但姜云闲按住了她的手，冷静道：“先别碰。”
“怎么了？”溪灵九记得剧本里只略微提到南汀山盛产山楂，却没有过多描述。
“津洲偏北，地气寒凉，往年山楂树结果还要再晚一些，而且”
他沉吟道：“我隐约感觉这些果子有些怪异，靠得近了，便觉得思绪有些滞怠。”
见姜云闲一脸凝重，溪灵九忍不住多看了山楂几眼。但bug雷达并没有作出反应，她也不好过多干预。
山楂的事先放一边，弘阔上仙开坛是主线，自然更加重要。
南汀山的山峰是平的，传闻中是两位大能为正邪争斗。其中一人执剑一斩，便让对方尸首分离，一同斩落的还有南汀山的山峰。
今时倒是方便了弘阔上仙。
只见平整的地面上排列了一个个蒲团，皆是弘阔上仙无边法力幻化而成，放眼望去尽没有尽头。
辰时刚到，而姜云闲尚未走进蒲团。
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象一花，蒲团上方灵气一阵紊乱，一道金色流光倏然窜出，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其中后消失不见。
这是，阵法。
辰时，则是阵法阵法变化之时。只因他此时恰好在阵外，他才有机会一窥阵法全貌，窥得阵眼所在。
早了或晚了，都会错失这一机缘。
他闭眼细细体会，片刻过后，径直走到一处不起眼的蒲团边上，作揖道：“弘阔前辈，多有得罪。
“不错，悟性，运气皆属上乘。”四周忽然响起一道老者的声音，声音飘飘荡荡却不见其真人。
“前辈谬赞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夫昔年入洞天秘境时，于谭底寻得一块玉胚，却始终没机会用上。
今日将其当作阵眼镇物，也是有意为它寻找良主，既然你已破解此阵，便是与这块玉有缘。”
说完，那道流光便又从蒲团钻出落到姜云闲手上，化作一枚椭圆玉石。
玉石晶莹剔透，内部有数道乳白色物质在循环流动，如同血管一般，颇为神异。
“多谢前辈。”他又是一揖。
老者的笑声逐渐消失在空中，空中紊乱的灵气也恢复了平静。
姜云闲抬头便看到溪灵九站在外边望他。嘴角轻轻翘起，他举起手里的玉朝她挥了挥。
接着他看见溪灵九冲他点了点头，竖起了大拇指。
又是没见过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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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阵子，陆陆续续有人从梯道上抵达山顶。
姜云闲静心打坐，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睁眼一看，是一名文雅公子和双髻少女。
公子虽是一袭白衣，衣襟袖口处却暗绣云纹，头顶镶玉银丝冠，将乌发一丝不苟地束起。
少女碧色罗裙，头顶珠花，身上饰品虽不少，但皆是凡品，论价值却远不及公子腰间释放朦朦灵光的玉佩。且她身位隐隐落后于公子，应是丫鬟之流。
“道友气度不凡，敢问道友名姓？”白衣公子拱手道。
“免姓名云闲，道友可是周家公子周烨？久闻天才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姜云闲淡淡回礼。
“正是。”周烨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谦道：“天才之名愧不敢当。”
“实不相瞒，在下手家师指点要来这南汀山顶寻一处地点，只可惜路上有事耽搁，这才迟了些。”周烨道。
“若云闲道友愿意割爱，在下定以厚礼相报。”
原来也是冲着这机缘来的。
周家是津洲城的大家，在商业方面颇有建树，但周家老爷向道之心路人皆知，又碰巧生了个根骨奇佳的嫡子，宝贝得很。
若是今日他将玉石交予周家，定能结下善缘，日后也能受其照拂。
但落在弘阔上仙眼里，却不免要落得个贪慕虚荣的印象，在接下来的授法一事上必然没了优势。
姜云闲沉吟片刻，就要婉拒，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溪灵九的脸。
弘阔上仙虽好，但就眼下而言，获利的只有他一人，但若日后溪灵九因他的缘故在津洲城受到牵连，反倒是周家更好出力。
权衡之下，姜云闲就要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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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烨才出现在山顶，溪灵九便发现了他。按照剧本里的描述，他与姜云闲是有一段对手戏的。
而最后自然是姜云闲果断拒绝了周烨的提议，并在之后的授法过程中，借玉石之力获得阵法的加持，厚积薄发。
她听着风吹过来的声音，逐字逐句地对照着他们的台词，然而迟迟没有听到姜云闲说出婉拒的那句话。
直到她看见姜云闲要点头答应，她才真的确定主线又出篓子了。
但脑海中的bug雷达并没有响起，这并不是bug影响导致的偏移。
然而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真要让姜云闲将玉石交出去才是真的出大问题。
“不能给他们！”溪灵九飞身上前拦下了姜云闲。
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云闲瞥见周烨眼中闪过一抹惊艳，默不作声地便侧身挡住周烨的视线，声音清冷地道：“实在抱歉，家里丫鬟顽劣不懂礼貌。”
溪灵九被他挤开，心中莫名其妙之余，在姜云闲身后直戳他背，小声道：“快拒绝他。”
“但方才在下仔细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玉石却是不能交予道友了，还望周道友见谅。”姜云闲道。
此话既出，周烨还没来得及开口，他旁边的丫鬟却坐不住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丫鬟急道，又对周烨说：“这可是修明上人临走前说过的，是少爷的机缘，怎么可以让他们拿去！”
“小秀，不可无礼。”周烨抬手制止愤愤不平的丫鬟道：“罢了，也是我自身福缘不够深厚。”
他倒是对方才飞身过来的女子比较好奇。虽方才姜云闲情急之下说她是丫鬟，但寻常丫鬟又怎会凌空之术。
只是眼下姜云闲维护之意很是明显，他也不好过多询问，转而对姜云闲道：“不知我可否选择道友旁边的蒲团？”
“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