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邀买人心

    安州城西，沿着涢水向北十里，便是一个渡口，唤作白龙渡。远近的大小船只，还有官府商贾运输货物的船只，都在此地集散。

    此时华灯初上，夜幕降临，相较于白天，此时的白龙渡略显冷清了一些，但仍有数艘官船泊在渡口一侧，船工与脚夫正来来往往地，将官船上封好的木箱搬至岸边放好，再回身搬运。

    十多名脚夫来来往往地奔波了十余趟，终将官船上的货物全数清空。随着最后一名脚夫扛着木箱行至岸边，将之放下，岸边俨然已经堆起了一座木箱构成的小山。

    “官爷，这趟来的药，都在这里了……”一名小吏越过刚刚搬完货物的脚夫，来到岸边一人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上清单：“此次的明细，都在这单子上，还请官爷查验……”

    岸边站着的那人接过货单，借着船上挂着的灯笼光芒，粗粗扫了几眼。这人高鼻宽额，浓眉大眼，却正是济世堂的掌柜孙正阳。

    孙正阳粗略估计一番，清单上的东西与岸边堆放的这些，总归是出入不大，便收起单据，笑吟吟地自怀中摸出一小袋钱，悄然塞进押船的小吏手中：“我看了，数目无误，辛苦兄弟们，这点心意，就给兄弟们买酒喝……”

    小吏受宠若惊，赶忙推拒，却拗不过孙正阳，最终还是笑嘻嘻地收下孙正阳给的这点意思，旋即返回船上，招呼着船工离开。

    孙正阳打了个唿哨，道旁等候着的若干辆运货马车，便立即开了过来。脚夫们纷纷跳下车，将岸上的这些货物一箱箱往马车上搬。

    “加把劲啊，搬完有赏钱！”随着孙正阳的一声吆喝，搬运木箱的脚夫更加卖力，不过两刻钟光景，已将渡口岸边的木箱搬运一空。看到现场再无遗漏，孙正阳连忙一挥手：“走！”

    随着孙正阳的招呼，这若干辆马车便纷纷开动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已隐没于夜色之中。

    城外一处偏僻的宅院中，此时却是灯火通明，方才在码头运输货物的马车，此时纷纷抵达这里，脚夫们抵达之后，又相继跳下车，将车上的木箱纷纷向宅院的大屋内搬去。

    “留两车待会拉回城里，别的都搬进去！”随着孙正阳的吩咐，脚夫们立刻又忙碌起来。直到将所有货物全部搬空，剩余的马车开动向州城方向行驶，这宅院才重归寂静。

    孙正阳带着两辆载货的马车，返回济世堂，匆匆进入屋内，片刻之后，拿着两张伪造的清单行出，连忙带着两车剩余的货物赶至冯府。

    冯既白听门人汇报孙正阳押车到来，立即笑得合不拢嘴。他与孙正阳一起做这种事，已经有好些年了。孙正阳如今也是轻车熟路。冯既白来到庭院中，看着赶回来的两驾马车，笑着看向孙正阳。

    “都弄妥了？”冯既白满面笑意地问道。

    “妥了，老爷，跟以前一样，放在别院的那些东西，小人随后自会寻得合适的时机，销给各县的医馆药铺……”

    “很好，很好。”冯既白笑着把住了孙正阳的手臂：“这些日子来，贤弟你也是辛苦了，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就在老朽这里用过晚膳，再行归家吧。”

    如今冯既白对孙正阳的倚重，堪称无以复加。冯既白有意笼络孙正阳，连称呼，都变成更为亲近的“贤弟”。而这一句贤弟，听在孙正阳耳中，却着实令他有些惶恐。

    “老爷抬举，折煞小人了……”孙正阳连道惶恐，躬身行礼，冯既白却哈哈一笑，伸手拉住孙正阳便向屋内走去。

    屋内，云锦和几名侍女正立于桌旁，一看到冯既白带着孙正阳行入，云锦便满面堆笑，迎上前笑道：“孙郎来了？快请入座……”

    孙正阳赶忙施礼：“小人见过夫人。”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冯既白说着，已经动手将孙正阳按在一旁的座位上。

    “今日恰巧找了坛好酒，你且与我痛饮几杯！”冯既白说着，便招了招手，一名侍女便端着一坛酒来到桌旁，伸手将酒坛摆在桌上。

    孙正阳眼看桌上那坛酒，酒坛通体呈现一种喜庆的红色，坛口泥封处用红纸封着，红纸上用遒劲的魏碑体书着四个大字：三也三齐。

    冯既白亲自动手，拆开泥封，一旁的云锦酒坛，给孙正阳面前斟了满满一盏。随后给冯既白面前酒盏也斟满酒液。

    冯既白笑呵呵地招呼云锦坐下，随即拿起酒盏，对孙正阳道：“这等良辰吉日，正当饮酒行乐，孙贤弟，请吧！”

    孙正阳依言端起酒盏，同冯既白相碰，而后递到嘴边，轻抿一口，只觉酒液清冽，入口回甘，便不由自主地又喝了一大口。

    “真是好酒！”孙正阳放下酒盏，赞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冯既白见孙正阳一脸满足神情，也露出笑容，悄悄附耳道：“孙贤弟这些年来，为老朽鞍前马后，也是劳苦功高。如今郑源既已反水，待陆见被扳倒之后，老朽便荐你去做医署医监，如何？”

    孙正阳一听冯既白此言，霎时酒醒了一半，他连忙起身，伏地叩首道：“冯医监明鉴，小人万万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冯既白在酒桌上对孙正阳说起这些，本意是想收买孙正阳，以令其对自己更加忠心。毕竟郑源反水，无异于断了冯既白一臂。如今的孙正阳作为自己最为倚重的心腹，委实不敢再出问题了。

    不料，孙正阳听到自己的话，反应却如此激烈，却是大大出乎了冯既白的意料。

    “贤弟快快请起，不必如此……”虽然这情形出乎冯既白的意料，但他还是反应迅速地出言劝慰孙正阳，离席将之扶起。

    “老朽所言，皆是出自诚心。贤弟为我东奔西走这么多年，老朽在致仕之前，委实应当给贤弟安排一个像样些的差使。思来想去，医署医监，当是个不错的位置。贤弟若不甘平庸，在此职位之上，也是大有可为……”

    孙正阳听着冯既白的话，有些犹疑不定，但他抬头，看到的却是冯既白殷切期盼的眼神，方知此番，并非是冯既白的试探之语。

    “小人谢过冯医监的抬爱，日后为医监之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孙正阳一脸认真地同自己表着忠心，冯既白面上终于露出一番难得的笑容。他想了想，又故作为难，道：“只是现在，仅凭梁斌一事扳倒陆见，并不稳妥，不知贤弟可还有何妙策，能给我们的这位陆医监，来上致命一击？”